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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寒对上安淳怒气沉沉的眼,他居然并没有慌张或者要掩饰,而是很镇定地对安淳说,“五叔,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安淳道,“我才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说着,看向肖淼,道,“你怎么样。”

肖淼看到安淳,不仅吃惊,而且羞愧慌乱,赶紧说,“我没事。”

他的书在和尹寒争执时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去捡书,包行也过来帮忙捡了给他,因为有书书页翻了起来,包行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肖淼的名字,这让他一愣,将书递给肖淼时,也很是不礼貌地打量他,看到肖淼长得小巧清秀,带着文静,不由觉得他师兄审美还真不错。

只是,刚才他分明看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在和肖淼拉扯,安淳上去救下肖淼,现在,却听到尹寒居然叫安淳五叔,这不是很奇怪吗。

在他们这一代人要求独生子女的qíng况下,一个家里有五兄弟,怎么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qíng。

而且,更奇怪的是,安淳居然有这么大的侄子了,两人的关系一看还不是很好,难道是两叔侄争同一个人?

包行便不由自主又看向肖淼。

而肖淼收好了书,根本没有多注意他,已经走到安淳的面前来,很是羞愧地说,“淳哥,对不起,我……”

安淳对他摆了一下手,道,“你不要说。你的理由我不想听。”

说着,又瞪向尹寒,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去想做那种事,是二哥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要做一家人不容易,你死我活的场面,并不好。”

尹寒对着他笑了一下,道,“五叔,你现在是这样说,但是,你知道吗,我父亲死的这笔账,要怎么算。”

安淳怔了一下,“二哥……二哥不是好好的吗?”

尹寒看向肖淼,一把拽住他的手,然后对安淳道,“如果五叔觉得我这个人还可信,我想,我有很多东西可以说给你听,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上我的车,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

安淳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大约是尹寒的身上没有危险的感觉,所以,他就那么答应了他,和他一起离开。

安淳上车前对包行说,“你自己回去吧,我有事qíng。”

包行很是八卦的看着他们,在安淳要抛下他时,他只能失望地点头应了。

安淳坐上了尹寒的车,肖淼坐在副驾驶位上,安淳坐在后座,尹寒开着车。

肖淼不断回头想和安淳说些什么,但是安淳没理他,虽然他依然心疼着肖淼,但是,他绝对不是被人背叛了,依然把人当朋友的人。

肖淼看出了安淳对他的拒人千里之外,他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拿出手机来,给雇主家里打电话,说这一天不去了,要请假。

车停在肖淼租的房子的小区里,肖淼无奈地只能带着两人去自己的住处,他其实不大明白尹寒怎么把安淳带到这里来。但是他也没有问,乖乖地拿钥匙开门。

尹寒这么做,不过是对安淳表示自己的诚意,和他并不会对安淳做什么危险的事qíng,一切都是安全的,让安淳放心。

三人进了屋,这是老房子的阁楼,挑梁算高,对尹寒和安淳这种高个子来说,也不算太压抑。

阁楼不大,分出了厨房和卫生间,房间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收拾得挺gān净,只有一张chuáng和一个桌子,两个凳子,还有一个老旧的书架,然后有两个箱子,再无其他。

四月的天气,S城已经暖和起来了,打开窗户,夕阳的光照进来,映出空气里飞舞的小小飞尘。

肖淼知道安淳的洁癖,所以赶紧去把自己chuáng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抖开扑在chuáng上,请安淳去坐,还说,“淳哥,你坐chuáng吧。被套是刚洗过的。”

安淳没去坐,而是随便坐了一张凳子。

肖淼眼神黯了黯,尹寒则一屁股已经坐到chuáng上去了。

肖淼去厨房里倒水,尹寒已经对安淳说道,“五叔,我和你,也是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是你为肖淼求了qíng,所以四叔才没把他怎么样,我承你这个qíng。”

肖淼面无表qíng,“你怎么知道是我求qíng?”

尹寒道,“四叔是怎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安淳冷笑一声,“你能知道什么。”

尹寒道,“的确是不能知道太多,但是我想,肯定比五叔你多。”

安淳当然对他这话不以为然,道,“你才被认回去几个月,能知道多少。”

尹寒道,“虽然才被认回去几个月,但是我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是顾家人。只是不能被认回去,我从小就被教育,我以后可以接掌顾家里的一些事,这些事,我想五叔你也不大清楚,是指四叔现在做的事。”

安淳眉头蹙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尹寒一脸沉肃,道,“我不是二叔的儿子,我父亲是顾哲霖,是顾家老大,顾家本来定下的接班人,本来顾家该是他的,我是他的长子。五叔,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安淳愣住了,qíng绪起伏,心qíng复杂,他现在还记得顾哲霖。

这个他名义上的大哥,就是他带了他母亲和他回顾家,那么稳重而温文地劝说他的母亲,让她一定要回去,虽然他态度总是那么温文尔雅,但是安淳从来没有觉得他稍稍有一点亲近,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冷漠,看着他和他的母亲,就像是看着随便一只宠物一盆花一棵糙或者一个什么玩意儿。

安淳不喜欢他,甚至害怕他,对他的害怕,仅次于顾老爷子。

他当时是怎么死的呢。

安淳那时已经逃脱了顾家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他已经到了S城来读书,是大二上学期,他在新闻里看到消息,说飞机失事,M城顾家的长子和夫人以及一双儿女随着坠机而死。

这个消息,并没有后续,就这么一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他是先看到这个消息,然后才给家里打电话,是二嫂对他说,大哥一家人飞机失事死了。

他回家去奔丧了,参加了追悼会,不过因为他在顾家见不得光,便也没有多待,只三天就回了学校。

顾老大一家的死,他并不觉得轻松,他心qíng沉重也带着悲伤,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没有了,虽然他一直很怕他。

后来,就是顾策霖完全掌握了顾家。

安淳并不怀疑尹寒所说的这个话,因为他没必要撒谎,而基因检验也很明确地说明,他是顾家的子孙。

肖淼看气氛沉重,便没出来打搅两人,他待在厨房里,水烧开的声音,让安淳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对着尹寒说道,“那你把这些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不怕我去告诉四哥吗?我在家里有地位,可全是因为四哥罩着我。”

尹寒却依然自信,道,“因为我知道五叔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知道一件事qíng的真相后,你一定愿意替我保守这些秘密。”

 


☆、第四十八章

安淳很迟疑,尹寒对他说的话,让他内心激流涌动,很是忐忑,不仅忐忑,甚至有些害怕,似乎是一种本能,保护自己的本能,不愿意去捅破什么,因为他知道一旦捅破,也许就会摧毁他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现在的安稳。

虽然心思复杂,但安淳依然保持了面上的镇定和深沉,不让尹寒看出自己的心思。

安淳沉默了一阵后,才说,“我不算是顾家人,我敢说,是顾家对不起我和我的母亲,但是,即使是这样,我毕竟在顾家长大,我对顾家,大约也并不只是恨,你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而让我和你站在同一阵线上,我想,你是打错主意了。不仅如此,我其实根本不想顾家内部总是这样闹来闹去,你之前刺杀四哥的事,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来,不仅是你不对,你这样做,四哥知道后,他不会放过你。不仅是你……我想,你应该明白。”

肖淼已经泡好了茶,端过来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看两人之间气氛沉重,他便也没说话,就又默默地赶紧躲到厨房里去了。

安淳其实不知道肖淼和尹寒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肖淼帮助尹寒去骗自己,以此来让顾策霖陷入险境,安淳是不会把这件事当成没有发生的。

虽然如此,要是顾策霖得知了是尹寒下的手,而对尹寒下手,那么,他敢肯定,尹寒不可能继续稳稳当当地活下去。

看尹寒死,这也并不是他所望。

但是,他也不想顾策霖再受到威胁面临危险,所以,他很想劝一劝尹寒。

尹寒端了肖淼放在桌子上的茶水慢慢地喝,水很烫,他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看向安淳,语气比刚才还要沉重,“我和四叔,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要是四叔知道我是顾哲霖的儿子,即使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的。事qíng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安淳道,“我不信,四哥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无qíng。”

尹寒这时候却笑了一笑,道,“五叔,他只是对你不无qíng吧。他心里有你,所以,对你好,你就以为他对任何人都好。你这样想的吧?”

安淳知道尹寒也明白自己和顾策霖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兄弟关系,他对此有些羞赧,就没应尹寒的话。

尹寒收起脸上那点笑,神色又沉了下来, “五叔,你不知道,四叔他很恨我父亲,所以,他甚至连我父亲的老婆和儿女也不放过。当年,是我父亲受命去枪杀了他的母亲,然后把他带回顾家的,你大约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也不会告诉你。他母亲当年是K城一个小帮派老大的qíng人,后来因为利益关系上了老爷子的chuáng,还有了老爷子的孩子,又抱着孩子来找老爷子,但是老爷子没有理睬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老爷子觉得四叔是个可造之材,就让我父亲去带了他回顾家,是我父亲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母亲,然后将他在仓库里关了两个月,才把他关听话了,我父亲说他就是个野shòu,根本训不服的,他在顾家,只是做办事的机器,不是做主子的。”

安淳因他的话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他不知道顾策霖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时是什么样的心qíng,也不知道他被关在仓库里时到底受了什么苦,但是,他现在,想到那还是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孩子,就要遭受那么残忍的事qíng,他就觉得顾家老爷子和顾老大都是该死的,他真想,能够去把那个孩子抱到怀里来,安慰他,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我会守着你。”

安淳觉得自己的胸口发闷,喉咙难受,死死看着尹寒,说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尹寒道,“我知道这些,当然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告诉我,只是想说,我要比四叔幸运很多,因为他还是爱着他的儿子的,而且要求我要比四叔更优秀,不然,就不可能做到他做到的位置。”

安淳嘴角扯了扯,想要露出一个讥嘲的笑,但是,这样的表qíng,他也觉得无力去做到,于是只是冷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把这些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尹寒坐在矮chuáng上,他腿很长,那么坐着很不舒展,就把腿伸直了,几乎碰到安淳的脚,他的目光盯在地上,道,“我知道很多四叔的事,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因为他要我比四叔更优秀。因为这样,我觉得我很了解他。了解他是个多么冷血的人,他根本就没有仁慈之心。”

安淳没应,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

尹寒继续道,“四叔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杀了K城的谭老二,这个谭老二,是他母亲的骈头,当初来养过他的。他毫不犹豫就下了手,所以,老爷子和我爸都觉得四叔是养不熟的。而且,老爷子的死也很可能是他下的手,当初,老爷子死的时候,他是在家里的。他对他的父亲,也能够这样毫不犹豫地下手,对我的父亲,他也没有丝毫手下留qíng。我以为,他除了在乎自己的命,其他的都不在乎。对你也是,他只是把你当可有可无的qíng人,不过,我还是小看了他,我也完全没有女人敏感,靠感觉就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尹寒突然把目光she向安淳,眼神很犀利地看着他,“四叔是爱着你的,他只对你放不下。”

安淳因他这句话心里一颤,然后又有些脸热,说起来,虽然他总是在顾策霖面前骂他而且厌烦他,但是,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的心,他还是能够明白一些的,顾策霖爱着他这件事,他虽然迟疑着不愿意相信,但是心里又隐隐地有些明白。

安淳依然是一言不发,没想到尹寒这时候却说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上次在夜店里,我猜想四叔爱着你之后,有件事,也就完全能够理解了。”

安淳哑着声音低声道,“什么事?”

尹寒道,“就是关于你母亲的事qíng。五叔,你是个聪明人,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为什么病就总是治不好吗?为什么就偏偏看到你发疯。”

安淳心里一颤,却不自觉说道,“我当然知道原因,医生说是我母亲太在乎我了,才每次看到我受到刺激。别的人,她才根本记不住,也不会去记住,她看到我就受刺激发疯,是因为她心里其实记得我。”

这个原因,是安淳最能接受的原因,他的母亲虽然每次看到他就受刺激发疯,但是,那至少是她还记得自己。而顾家别的人,她都已经忘记了,顾家的那段记忆,她也忘了。

尹寒却因为安淳的这个解释一笑,且是那种带着同qíng的讥笑, “五叔,这个原因,你居然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