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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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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盛qíng,我一定早早过来。”裴策很利落地应道,他是真的敬重林员外,也正因为如此,才替他圆了谎。说到底,林家家产,怎么处置都与他无关,与其jiāo给一个小人,不如遂了老人心意,送给他的救命恩人。
说话间,马车在林府门前停了下来。
林员外由常遇扶着下了马车,与裴策告别后,直接去了后花园。
绕过假山,就见前头的八角亭里,立着两个粉衫绿裙的丫鬟,并不见噜噜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早上他吩咐她们教小姐认花园里的东西的,怎么把人跟丢了?还躲在亭子里偷懒?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常遇紧随其后。
可到了近前,两人都傻了,那个躺在长椅上被椅背遮掩了身形的姑娘,不是噜噜是谁?
常遇规规矩矩地立在亭子下面的台阶旁,眼睛望着前面的清澈湖水,似是在观赏湖景,实则将亭子里的话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耳里。
“喵!”噜噜挥开晃动自己肩膀的大手,翻了个身,面朝椅背继续睡。
林员外无奈地坐在一旁,问丫鬟:“大小姐在这里躺多久了?”
“回老爷,大小姐才睡下,不过老爷放心,大小姐刚刚认完了所有景、物,全都说对了,就是,就是偶尔着急时,还会叫上两声。”
甜杏立即轻声回话道,她个子不高,脸圆圆的还带点婴儿肥,面相很是讨喜。旁边那个眉眼清秀的叫樱桃,前者沉稳大方,后者活泼机灵,是林员外特意给噜噜准备的两个贴身丫鬟,只是噜噜嫌她们原来的名字不好记,自已改成了甜杏和樱桃,都是她爱吃的。
林员外点点头,望望对面的湖景,狠狠心,还是把人叫了起来。
“爹,我想睡觉!”噜噜懒懒地靠在林员外肩头,一边揉眼睛一边求摩。她实在是太累了,每天都要早起,一边做各种事qíng一边不停地学说话,到了晚上还得通过老族长的检查才能睡觉。哦,老族长也很奇怪,他让她喊他爹,噜噜从顾三那里知道爹的意思了,难道她真是老族长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她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啊,或许,她长得像那个从未见过的娘?那太可惜了,早知道这样,当时在族里的时候,她说什么也要仔细留意老族长身边的雌xing的。
林员外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道道,目光扫视一圈,指着湖边的荷叶道:“那是什么?”
又来了!
噜噜赌气地嘟起嘴,“荷花!绿的是荷叶,粉的是花骨朵,飞的是蜻蜓,水里游的是鱼!”
林员外意外又高兴,由衷地夸道:“不错不错,我们蕙娘真聪明,这么快就会说话了。等着,明天爹就给你找两个好先生去。”
“什么是先生?”噜噜警惕地坐正道。
“先生嘛,跟甜杏樱桃差不多,都是教你东西的。乖,爹给你请两个,男先生早上教你读书认字,女先生下午教你女红规矩,保管让你变成一个大家闺秀!”
“喵!”
噜噜急了,啥叫大家闺秀?她才不想当,她已经够累了!


☆、抓伤

“喵……”噜噜脸贴着林员外的胳膊直蹭,“爹,不要先生,我会说话了,不用学别的了。”
她不知道老族长口中的读书女红是什么意思,但一听说要占用一天的时间,她立即怕了。现在光学说话她都没有懒觉可睡了,再学别的,还不得累死她啊!
“爹,我不学,我要睡觉喵!”
甜杏和樱桃都忍不住低下头,抿唇偷笑,大小姐真会撒娇。
常遇立在外面,听着那一声声娇语,qíng不自禁侧目偷看亭里的qíng景。透过稀疏的枝叶,只见大小姐坐在老爷身边,闭着眼,嘟着嘴,像只小猫似的不停地蹭来蹭去,憨憨傻傻。也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蹭累了,她娇美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远远观之,慵懒又妩媚,让人心神dàng漾,身体发热,恨不得取代老爷坐在那里。
常遇有点口gān舌燥,急忙移开视线,可惜没过多久,目光不受控制地又转了回去。
今天她穿了淡青的斜襟衫子,下面系一条梨白纱裙,清凉可人。大概是刚刚坐起来的缘故,那双天生小脚还是赤着的,虚踩在白底粉面的绣花鞋上,脚背光滑如玉,指头莹润可爱,迷了他的眼,让他看入了神,明知不该窥探,目光还是留恋在她身上,不肯移开。
直到老爷开口,常遇才看向别处,暗暗责怪两个丫鬟照顾不周,不该让大小姐脱了袜子。
“那可不行,你是爹的女儿,不识字的话,会被人笑话的。”林员外扶正噜噜,故意挪远了点,保持距离道,再这样任由她撒娇下去,他怕自已会一时心软应了她。
“爹!”噜噜气得直跺脚,脚尖伸进鞋里,赌气一用力,就将那只绣花鞋踢飞了出去。
“啊!”绣鞋从樱桃身边擦肩而过,她本能地伸手去接,奈何反应慢了一拍,转身时,那鞋子已经飞到了亭子外面。樱桃赶紧提裙步下台阶去取,踩到结实的硬泥土地时,还没站稳呢,面前忽的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手心上,正托着大小姐的绣鞋。
她错愕抬头,毫无准备地对上一双细长的眸子。
常遇隐在繁枝后,将鞋子递给樱桃,低声道:“要听大小姐的话,可有些事也要劝着她。”说完便走开了。
这是训斥她们不该任由大小姐脱鞋吗?
樱桃面皮发烫,愣了一瞬,赶紧回去了,跪在噜噜身前劝道:“大小姐,我先帮您穿鞋吧?”一旁甜杏也拿着绫袜跪了下来。
“不穿,热!”噜噜抬腿放到椅子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把裙子往上拉拉,想把小腿露出来。
常遇远远瞧见她的动作,忙放轻脚步避远了些,也避开了林员外朝这边望来的视线。
“蕙娘,穿鞋坐正!之前是怎么教你的?”林员外皱眉,加重了语气,她这个样子,不请先生怎么行?
噜噜撇撇嘴,却不敢继续耍赖了,老族长生气的样子好吓人。
看着她嘟嘴低头的委屈模样,林员外心一软,摸摸她的头顶道:“蕙娘乖,爹也是为你好。”
如何教导噜噜,林员外是仔细考虑过的。
他不知道这孩子的确切年纪,户籍上报的是十三岁,可看她的模样身段,应该有十五六岁。这么大的姑娘,论理可以说亲了,但若想把她教成合格的儿媳妇人选,以她的底子,那些女红规矩,人qíng世故,婆媳妯娌相处之道,没个四五年根本学不成。真到了那个时候,噜噜都成老姑娘了,难免被人看低。况且噜噜从小在山里长大,单纯如白纸,就算是四五年后,也未必懂得宅门里的复杂。一旦他死了,噜噜就再也没有依仗,她那样简单的xing子,手里又握有那么多嫁妆,还不被人活活吞了?
人心的贪婪,没有人比他更懂。
所以,林员外决定给噜噜招赘。趁他还活着,挑个人品敦厚的老实人,就算经营不好梅园,有那么多地呢,小两口也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安稳日子。
既然是招赘,时间就没有那么急迫了,而教导的方式也该变一变。
女红不用太jīng,会一点做个样子就成。规矩不用太严格,能保证仪态大方,出门赴宴进退有度,不被人笑话就成。至于杂务,外面庄子和内院奴仆他会尽量安排忠心的管事给她,噜噜不用cao心太多,甚至可以把事务jiāo给女婿处理。然,作为府里的女主人,噜噜必须读书认字学会看账本,免得日后被人三言两语糊弄了。当然,若是接下来的教导证明噜噜有持家御人的天分,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我不想学,我想多睡觉!”噜噜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又开始撒娇。
林员外回过神,好气又好笑,无奈地退了一步:“这样吧,蕙娘学五天,就休息两天,如何?”
噜噜眨眨眼睛,低头掰手指算了算,兴奋地指着右手的两根手指:“这两天我可以一直睡觉,也不用学说话?”
“嗯!”林员外赞赏地看看两个丫鬟,都主动教噜噜数数了,足见她们伺候的很用心。
“喵,爹真好!”噜噜高兴地扑到林员外怀里,美得心里冒泡。这样一来,以后只需要累五天,就有两天可以趴在炕上不起来了,不像现在,天天都累!
“好了,蕙娘在花园里玩吧,爹还有事要忙。”林员外看着两个丫鬟给噜噜穿好鞋袜,起身道,走之前又叮嘱她们:“晚上裴少爷要过来用饭,你们记得替大小姐换身衣裳。”裴策是他们父女的救命恩人,将来他走了,还须拜托裴策多加照顾噜噜,且噜噜是女户,少不得出面打理事务,男女之防便不必太苛刻,现在跟他一起见见外男也好,早早学着点。
“是,老爷放心吧。”
林员外点点头,领着常遇去前院了。各处田庄庄头已经把今年小麦收成和田租账簿送过来了,他得去看看。
噜噜知道老族长有很多事要忙,就没有跟上去,在椅子上赖了一会儿,又打起盹来。
回屋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天已经暗了。
甜杏打水服侍她洗脸,梳头cha簪。噜噜一直好奇甜杏的手法,每次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瞧,今天却觉得甜杏有点不一样,她扭头想了想,忽的转身,抬头问道:“你耳朵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好看。”
甜杏疑惑地摸向耳朵,手抬到一半反应过来,笑道:“大小姐,那是耳坠。”
“耳坠……”噜噜喃喃重复了两遍,眼睛亮亮的看着甜杏:“我有耳坠吗?我也要戴!”
甜杏犹豫了一下,转身从箱笼里翻出一个匣子,打开给噜噜看:“大小姐,老爷给您选了很多首饰,这满满一匣子都是耳坠,您瞧,比我的这个好看多了。只是,您没有耳dòng,用不到的。”说完,体贴地蹲下,摘下左耳耳坠,捏着耳垂示意道:“您看,这就是耳dòng,不是生来就有的,得用银针扎穿才行。扎穿了,再把耳坠这头cha进去。”又熟练地戴上。
“喵……”
看着那根细细的针cha进甜杏细白的耳垂,噜噜生生打了个激灵。前几天甜杏给她绣帕子,她觉得好玩,抢过来自己弄,结果不小心把手指扎了,那样尖锐陌生的疼,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算了,我不戴了。”她悻悻地转了过去,她怕疼,宁可不戴。
甜杏柔柔地笑,收好匣子,重新替噜噜梳头,心里想着回头请示一下老爷,要不要帮大小姐穿耳dòng。小姐生得好,戴上耳坠肯定会更好看的。虽说穿耳dòng会疼两次,可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收拾完毕,甜杏留下看屋子,樱桃陪噜噜去湖边的亭子赴宴。
裴策已经到了。
他穿着家常的杭绸直辍,墨发束冠,丰姿俊朗,立在亭子一侧与林员外轻声说着什么。噜噜转过树丛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微笑的侧脸。她顿了一下脚步,远远地看着裴策,心头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只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她看了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