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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员外靠在炕头,感激地看着他,“贤侄啊,这次幸亏你在梅园,认出了蕙娘,否则被那些花农瞧见她,她不定还要吃什么苦头呢。还有上次,也多亏有你,我们父女才得以平安归来。这样想想,伯父总觉得蕙娘和你有些缘分,因此才能多番得你相助,你说是不是?”
裴策心中一喜,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缘分,难道老人家想……
可不等他出言试探,就听林员外接着道:“贤侄,伯父家里什么qíng况,你都清楚,伯父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伯父老了,身子一天比一天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伯父不在乎这些家财,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蕙娘。”
“蕙娘这种xing子,即便招了老实良善的赘婿,若没有亲人给她撑腰,恐怕时间长了也会被人欺负,毕竟人心总是会变的。伯父没有别的族亲,往日最合得来的晚辈就只有你一个,你是大户子弟,身份高,伯父不敢高攀你,但今天还是想厚颜恳请你认下蕙娘做义妹。你放心,伯父不求你事事照顾她周全,只需她有这层关系就行,那样不管将来你身在别处,旁人看在你的面子上,都不敢太过欺负蕙娘的。”
林员外顿了顿,看看那边懵懂无知的噜噜,最后满怀期待地问道:“贤侄,你看如何?”


☆、第41章不甘

义妹?
裴策一时猜不透林员外到底是何意。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员外知道他对噜噜的心思了,所以才用“身份高不敢高攀”的暗语告诉他噜噜不适合他,接着用一个义兄义妹的关系彻底让他死心。
可林员外的目光很真诚,那是一个老人对女儿未来的牵挂和担忧。再加上他对林员外的了解,裴策马上便明白,对方只是单纯地在替噜噜打算而已。
想明白了,裴策却更加头疼。
林员外既然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根本不曾将他作为女婿人选考虑。然义兄义妹,裴策不可能答应,答应了,他和噜噜就再也没有可能。此时难就难在,凭着他和林员外的关系,他没有理由拒绝。而一旦拒绝了,林员外绝对会多想,万一他猜出自己的心思,又不愿将噜噜嫁进裴府,林员外绝对会看好噜噜,再也不给他见噜噜的机会。
真是左右为难!
林员外看出了裴策的犹豫,可他想不通裴策为何犹豫。收噜噜做义妹,真的不需要裴策帮她什么,只要两家逢年过节送送礼做个面子活就行的。“贤侄,可是令尊那里不方便……”
“不是,伯父您多虑了,家父对我管的松,不会在意这些。”裴策笑着道,可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伯父,林姑娘……蕙娘是您的女儿,不用您说,我也会把她当妹妹看待,不能让她被人欺负。只是,我还担心一件事……”
见他神色凝重,林员外提着心催道:“贤侄但说无妨,跟伯父还藏什么话。”
裴策歉然地看着他,放低了声音:“只是伯父,当日林全作出那种不孝之举,您将他赶出家门,咱们镇上几乎人人皆知,那么只要您在世一日,他就没脸再提嗣子一事,蕙娘自然是这片家业的继承人。可一旦您……去了,以林全的为人,我怀疑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厚颜回来,跟蕙娘争家产。届时,知县可能已经换了人,若是遇到那贪婪的小人,极有可能被林全许诺厚利收买,销毁现任知县大人对此事的记载,判定林全为嗣子。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帮蕙娘,指证林全品行不端不配做嗣子,但一旦我认下蕙娘做义妹,我跟她就有了利益关系,那……”
那他帮忙的动机就不纯了,证词自然不作数。
这就是绝户的悲哀啊,没有儿子,就连自家祖祖辈辈积攒的产业,都无法亲自做主。
林员外方才还因为替噜噜安排好后路的激动qíng绪迅速低落下去,长长地叹气道:“还是贤侄考虑的周详,那这事就当伯父没有提过,将来林全若是真来争抢,还劳贤侄替蕙娘奔走啊!伯父,伯父只恨不能能护她一辈子……”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林员外现在常常有力不从心之感,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几年活头了。若是没有噜噜,他无亲无故,对这个世道也没什么留恋的,可他有了女儿啊,她还那么不懂事……
看着乖乖立在一旁的噜噜,林员外眼里全是愧疚和无奈。
裴策心生不忍,忙安抚老人道:“伯父放心,我一定会替您照顾好蕙娘的。今日我虽没有认她做义妹,可我心里,已经将她当妹妹看待了。”
“什么是妹妹?”噜噜在一旁听两人说了好多话,越听越迷糊,终于忍不住cha嘴道。
裴策坦然地跟她解释道:“妹妹,就是很亲的人。我把你当妹妹,那么除了伯父,我就是对你最好的人了,以后蕙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林员外短时间内不会招赘,那么这两三年里,有了今日这番话,以后他再来林府拜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噜噜同席。待他解决了县城那边,再另寻机会跟林员外提亲。
噜噜想了想,好像除了老族长,裴策的确是对她最好的人,这样说,她是他的妹妹啊?
但她更在意后面那句话,“那我没有困难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你吗?”昨晚她想着之前的约定,说回到家里后也要天天去找裴策玩,可裴策说那样不好,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难道现在又可以了?
裴策看看林员外,颇有些无奈地道:“当然可以……”
噜噜开心地笑了。
林员外一直欣慰地看着两人,此时见噜噜说话如此直白,不由笑道:“真是傻丫头,人家裴策有他的事要忙,哪有空陪你玩,等将来他娶……”
“伯父!”裴策有些尴尬地打断林员外的话,“伯父,您就别提那个取笑我了。好了,我府中还有事,现在就得回去。伯父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探望您。”说着就要出去。
林员外忙道:“那贤侄慢走。常遇,你陪大小姐去送送裴少爷。”
“知道了,老爷。”常遇从外面挑开门帘,等噜噜出来后,他朝林员外点点头,迅速跟了上去。
从上房出来,裴策根本不敢看噜噜,生怕噜噜黏着他,被常遇看出异样。
“裴策,你走那么快gān什么啊?”噜噜步子小,都快跟不上他了。
“外面热,林姑娘还是先回去吧,不用送的。”裴策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不方便再使眼色了,声音客气疏离,就连称呼也换了回来。方才在屋内,他为了安抚林员外,必须表示亲密。现在出了屋,他为了不让常遇猜疑,让他明白自己“安抚”林员外的心思,也就得像以前那样,跟噜噜保持距离。
噜噜望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有点不高兴了。
她喜欢那个抱着她哄着她的裴策,怎么现在他好像不爱搭理她似的?
哦,对了,他说过,要装作不认识的。
噜噜放下心来,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后头,一直走到大门口,她还想随他走到马车跟前去呢。
常遇及时拦住她,不让她走出大门门檐的yīn影,低声道:“大小姐,咱们送到这里就行了。”
“哦。”噜噜乖乖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看着裴策上了马车,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厢,放下门帘,看着他的手收了回去。马车慢慢地朝前去了,噜噜突然好舍不得。裴策什么都随着她,她喜欢跟裴策在一起。现在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噜噜对着远去的马车发呆,常遇也在偷偷看着她。他本就比她高出许多,现在只需垂下眼帘,就能看清她眼中的留恋。
那日鹿ròu宴,大小姐醉酒前一直看着宋言笑,对裴策关注不多。如今,大小姐对宋言恢复了正常,对裴策,却好像突然就喜欢上了。
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知道什么叫喜欢吗?还是谁对她好,谁能满足她的某种喜好,她就会喜欢谁?而她的喜欢,是简简单单的孩童似的喜欢,还是跟他一样,会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而心动,为她的突然消失而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可常遇很快就收敛了心中纷杂,恭声道:“大小姐,咱们进去吧。”
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大小姐,他没有资格gān涉她喜欢谁,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地看着她。宋言也好裴策也好,甚至是顾三,如果大小姐喜欢,只要他们不做伤害大小姐的事,他都只能看着。
噜噜嗯了声,刚要转身往回走,忽的想起什么,仰头看常遇。
常遇的心跳不争气地乱了。他有点不敢看她美丽澄澈的眼睛,却又舍不得放弃与她对视的机会,特别是她消失了整整一天,他真的,很想她。
“大小姐,我脸上有东西吗?”常遇微微眯了眼,习惯的用笑容掩饰他的紧张。
噜噜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睛道:“没有,就是一天没见,我有点想你了。”她就喜欢看常遇笑。
常遇这回是真心笑了,长眸里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彩,“常遇谢大小姐挂念。外头热,您快回屋歇着吧。”
“嗯,我去找我爹!”噜噜开心地道,朝院子里跑去。
常遇笑着跟在后面,微眯的眸子里只有她动人的背影。
正是酷暑时候,随着马车驶进不远处的裴府,随着林家下人关上大门,街上又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有注意,拐角处的地面上,有个不算长的人影。
顾三站在日头下,对着自己的影子发呆,脑海里接连闪过昨夜远去的马车,今早赶来的马车,裴家少爷清隽淡雅的丰姿,噜噜恋恋不舍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在,噜噜对着常遇笑的娇媚脸庞上。
他该高兴的。噜噜没有出事,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可他胸口堵得慌。他约噜噜出来,却抱错了猫等错了人。那那个晚上,噜噜是怎么过的,是否等了他一夜?没有等到他,她会怎么想,会不会生他的气?最让他害怕头疼的是,她昨天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望着林府大门,顾三突然觉得,噜噜离他很远。从此以后,她会继续做深宅里的大小姐,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却没有理由接近她。
在山里,他错过了她,前天晚上,他又错过了她。
他还有机会吗?
苦守一晚的疲惫和心中的后悔懊恼,让这个身体康健的高大男人晃了一下。若不是背后就是墙壁,恐怕都要跌在地上。
顾三好渴。他靠着墙,摸摸自己有些gān裂的嘴唇,心有不甘。
他能找她一个月,能彻夜等她一晚上,就能再继续等更长时间。下个月,她不是要去果园吗?他就在那里等着她!她是他的,她生气,他就哄好她。她喜欢上了别人,他就加倍的对她好,也让她喜欢上他。他比谁都先认识她,没道理白白将她拱手让人!
燥热的酷暑中,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慢慢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