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2

2019年9月27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吉里安诺叹了口气说:“所有这些我都考虑过。我的计划是这样。我和你女儿秘密结婚。曼弗雷迪院长会为我们主持婚礼。我们在山里结婚。在其他任何地方对我来说都太危险。但是我可以安排让你和你夫人陪同你们的女儿来,这样你们也可以亲眼见证这次婚姻。她将和我在一起待三天,然后我就把她送回家。如果你女儿成了寡妇,她将会有足够的钱去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她的未来。我爱你的女儿,她这一辈子都将得到我的珍爱和保护。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安排好她的未来。但是,嫁给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是有风险的,作为她的父亲,你完全有理由不让她承受这样的风险。”

卡塞罗·费拉极为感动。这个年轻人说话简明扼要,开门见山,而且满怀着希望。但最重要的是,他说得句句在理。为使他女儿能应对生活的磨难,为了她未来生活过得幸福,他作出了种种安排。费拉从桌子边上站起来拥抱吉里安诺。“我为你祝福,”他说,“我去跟尤斯蒂娜说。”

费拉临走的时候说,他感到很高兴,因为他所提供的情报有价值。他很惊讶地发现吉里安诺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那双眼睛似乎睁得更大,那张英俊的脸似乎凝固成了白色的大理石。

“我将邀请斯特凡·安多里尼和帕萨藤珀参加我的婚礼,”他说道,“我们可以把问题留到那时候解决。”后来费拉才想到,如果要秘密举行婚礼,那他这么做就离谱了。

在西西里,一个姑娘结婚前从来没有和自己的男人单独在一起待过的情况并不少见。如果女人坐在自己家门外,没结婚的总是侧身而坐,眼睛从来不盯着大街看,否则就会被说成是轻浮。路过的年轻小伙子根本没有机会和她们搭话,但在教堂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因为她们处于圣母玛利亚的神像和她们目光冷峻的母亲的保护之下。如果一个青年男子疯狂地爱上一个侧身而坐的姑娘,或者有几句倾心爱慕的话要说,就必须用文字写下来,写成一封像模像样的信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很多人都雇请专业人士代笔,因为万一说错了话,结局可能就不是婚礼而是葬礼,这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图里·吉里安诺通过女孩的父亲求婚并非不正常,尽管他自己并没有直接向尤斯蒂娜表达过对她的爱慕。

对于尤斯蒂娜会怎样回答,卡塞罗·费拉没有丝毫的疑问。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每次做祈祷她总要说一句“保佑图里·吉里安诺不受宪兵的伤害”。每次碰上给吉里安诺的母亲玛丽亚·隆巴尔多送信的事,她总是很积极。当通往拉韦内拉家有一条地道的消息传开之后,尤斯蒂娜简直气疯了。起初她父母亲还以为她是对那个女人和吉里安诺父母被捕的事感到愤怒,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她的妒忌。

所以女儿会怎样回答已在卡塞罗·费拉的预料之中;这毫不奇怪。但是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她朝父亲调皮地一笑,好像是她策划了这场诱惑,好像她知道自己可以征服吉里安诺。

在大山深处有一座诺曼人的小城堡,里面已经有二十年无人居住,现在几乎成了废墟。吉里安诺决定在那里办婚礼、度蜜月。他下令阿斯帕努·皮肖塔设立一道由武装人员构成的环形防线,以保护新婚夫妇免遭突然袭击。曼弗雷迪院长坐着驴车离开修道院,接着由吉里安诺的人用担架抬着他沿崎岖的小道上了山。在古城堡里,他非常高兴地看见那里面有一个私家教堂,可惜有价值的雕像和木刻早已被偷盗一空。不过那个石头祭坛很漂亮,空荡荡的石头建筑本身也很漂亮。其实院长并不赞同吉里安诺结婚,他与吉里安诺拥抱之后打趣地说:“有一句谚语你应当听说过:单枪匹马的玩家永远不会输。”

吉里安诺哈哈一笑说:“但是我也得考虑自己的幸福。”接着他又加了一句,“不要忘记,圣约瑟是先剃自己的胡须,然后才给使徒们剃的。”这是农民常说的话,院长很喜欢这句话并经常引用它替自己那些赚钱的计划开脱。吉里安诺这句话使院长情绪好了不少,他打开自己的文件箱,把结婚证书递给吉里安诺。这份证书制作精美,上面印的是烫金的中世纪花体字。

“这段婚姻将由修道院记录在案,”院长说,“但是不要害怕,不会有人知道的。”

新娘子和她的父母前一天晚上就骑着毛驴上了山。他们就住在城堡的两个房间里。吉里安诺的人事先进行了清扫,放上了用竹子和草搭成的床铺。吉里安诺不能把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接来参加婚礼,感到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们处于卢卡上校特种部队的严密监视之下。

应邀参加婚礼的只有阿斯帕努·皮肖塔、斯特凡·安多里尼、帕萨藤珀、西尔韦斯特罗下士和泰拉诺瓦。尤斯蒂娜换下路上穿的衣服,穿上在巴勒莫让她光彩照人的白色连衣裙。她对吉里安诺嫣然一笑,这灿烂的笑容顿时使吉里安诺不知所措。院长主持了简短的仪式,接着他们就来到城堡外的草坪上。草坪上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葡萄酒、冷肉和面包。大家吃得很快,并举杯对新娘和新郎表示祝贺。院长和费拉夫妇返回的路程很长,而且路上也不安全。令人担心的是,宪兵的巡逻队可能无意中进入这一地区,那么吉里安诺手下组成环形防线的武装人员就将被迫交火。院长想尽快回去,但是吉里安诺留住了他。

“我要感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事,”吉里安诺说,“等我大喜的日子一过,我将做一件大发慈悲的事。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们悄悄地说了一些话,院长听后点了点头。

尤斯蒂娜拥抱了自己的父母;她母亲哭了,以乞求的目光看着吉里安诺。这时尤斯蒂娜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老人当即破涕为笑。母女二人再度拥抱,接着老两口各自骑上毛驴。

新娘和新郎将在城堡的主卧室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这间卧室原先空空如也,是图里·吉里安诺让人用驴子驮来一张特大的床垫,上面铺着从巴勒莫的名牌商店买来的丝绸床单、一床鹅绒被和一对枕头。浴室的面积跟卧室差不多,里面有个大理石浴缸以及一个巨大的洗涤池。当然了,自来水是没有的,要用桶取水倒进去。水是吉里安诺亲自用桶从城堡旁边潺潺流动的小溪里拎来的。他还在浴室里放了一些尤斯蒂娜从来没见过的卫生用品和香水。

赤身裸体的她一开始还有些羞怯,把双手放在两腿之间。她肌肤金黄,身材苗条,乳房像成熟女人那样丰满。他亲吻她的时候,她把头微微偏向一边,他的唇只触到她的嘴角。他很有耐心,这并不是因为他有情人的技巧,而是他有一种战术意识,这种意识在他的游击战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她又黑又长的秀发松散着披下来,遮住了她丰满的双乳,他抚摸着她的秀发,谈起他在巴勒莫第一次看见她变成成熟的女人的情形,他说那一天是命中注定的。她当时真是漂亮极了。他背诵起赞誉她的诗歌来。这些都是他独自在山上时,因思慕她的美貌而写的。她觉得放松多了,把鹅绒被盖在身上。吉里安诺躺在被子上,可是她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尤斯蒂娜告诉他,她替哥哥给他送了一封信,那一天她就暗恋他了。可是当时他并没有认出她,不知道她就是几年前他给了她一次钱的那个小姑娘,当时她难受极了。她告诉他说,从十一岁开始,她每天晚上都要为他祈祷,而且从那时起,她就爱上他了。

她的这番话说得图里·吉里安诺心花怒放。她很爱他,他独自在山里,而她却在思念他。他不断抚摸她的秀发,而她则用温暖干燥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让你父亲转达我的求婚,你感到吃惊吗?”他问她。

她诡秘而得意地笑了笑。“那次你在巴勒莫那样盯着我看,我一点都不吃惊。”她说,“从那一天起,我就准备做你的人了。”

他俯身亲吻她那红葡萄酒色的嘴唇,这一次她没有把脸转开。他惊讶地感受到她满口的香甜,连呼吸也那么香甜,也感受到自己肉体上的反应。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熔化,他感到飘飘欲仙。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尤斯蒂娜掀开鹅绒被让他到被子里和她睡在一起。她把身子侧过来,用双臂搂着他,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滚动。他觉得她的身体不同于他以前接触过的其他女人。她闭上了双眼。

图里·吉里安诺亲吻她的嘴、她那闭着的眼睛,接着亲吻她的乳房。她的皮肤娇嫩无比,她的胴体几乎热得烫嘴。她的体香使他惊讶,它是那么的甜美,没有受到生活苦难的影响,离死亡还有十万八千里。他的手慢慢向下移至她的大腿,她那柔润的肌肤引起他指尖一阵快感,随之从手指发散到他的腹股沟,继而传至他的头顶,几乎使他感到痛苦。这种感觉使他吃惊,他大声笑起来。这时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两腿之间,她的动作之轻柔简直使他失去了知觉。他随即与她做爱,既有激情又很温柔。她慢慢地、有点不知所措地对他的爱抚作出反应,稍过一阵之后,她也迸发出同样的激情。剩下的时间里,他俩一直如胶似漆,除了发出短促的呻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及至天已破晓,精疲力竭的尤斯蒂娜才慢慢睡着。

她睡到将近中午醒来的时候,发现巨大的大理石浴缸里已经注满了凉水,洗涤池边的桶里也是满满的水。到处看不见图里。一时之下她因孤单而感到害怕;接着她就跨进浴缸洗起澡来。走出浴缸后,她用一条棕色粗毛大浴巾把身上擦干,抹了放在洗涤池上的一种香水。梳洗过后,她穿上行路的衣服:一件白纽扣的毛衣和一件棕色外套。她明智地穿了一双轻便鞋。

户外,西西里五月的阳光像往常一样灼热,不过徐徐的山风把空气吹得很凉爽。在折叠桌旁点着一堆篝火,吉里安诺为她准备好了早餐——烤粗面包片、冷火腿和一些水果。还有几大杯牛奶,是从用树叶包裹的金属容器里倒出来的。

见四周没有人,尤斯蒂娜扑向图里的怀抱,深情地吻起他来。接着她感谢他做了这顿早餐,但埋怨他没把她叫醒,让她来做这顿早餐。在西西里,男人做这样的事也算是奇闻了。

他们在室外的阳光下用餐。四周是古堡的断壁残垣,身居其中,他们感到陶醉。古堡城墙上还有残存的诺曼塔楼,塔尖上是五彩石子镶嵌的图案。城堡的入口是漂亮的诺曼式大门,从断壁残垣的缺口,可以看见小教堂祭坛的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