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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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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还有一大堆的善后工作要做,装纸门,把家具搬回原位,铺床,整理弄乱的原有秩序。梦竹忙碌的清理着,命令晓白和晓彤搬这搬那。她竭力用忙碌来禁止自己思想。可是,王孝城最后的那句话使她心情大乱。一面铺着床,一面又禁不住停下来发呆,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还是不要去想吧,她宁可不想!当一切恢复了原状,她就急急的叫两个孩子去睡觉。

晓彤诧异的望着母亲,不知道有什么事让母亲如此不安?她正有许多话想和母亲说,她要告诉她今晚的经过,告诉她那个顾家的舞会,和那个奇妙的遭遇。但是,她才开口喊了一声:“妈妈!”梦竹就不耐的对她挥挥手说:“去吧,这么晚了,快些去睡觉,有话明天再说。”

晓彤满腹猜疑的回到自己屋里,奇怪母亲何以与往日大不相同。可是,她有太多事情要思想,她没有时间去想母亲的事了。

梦竹看到孩子们都回房了,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在梳妆台前坐下来。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愣愣的陷入了沉思之中。“有个人也在台湾!”会是谁?她拿着发刷,有心没心的刷着头发。这世界会这么小吗?不,一定不会,王孝城不知道说的是谁?决不是——她摔摔头,似乎想摔走一个可怕的阴影。明远走到她身后来了,把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猛然吃了一惊,发刷从手上落到地下去了。明远俯身拾起发刷,从镜子里凝视她,怀疑的问:“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梦竹有点口吃的说,她觉得明远已经洞烛了她的思想,而且,她猜测明远或者已经听到了王孝城最后那句话,这样一想,她的脸色就变白了。

而明远站在她身后,握着那发刷,也闷不开腔。从镜子里,她可以看到他那凝肃而深沉的脸色,她更加不安了。好半天,两人都默然不语,梦竹了解明远的个性,她知道在他心中的一个角落里,始终对一件事耿耿于怀,连一件衣服尚且会引起他的不快,何况是——

“梦竹!”

明远一开口,梦竹就又吃惊的一跳,明远瞪着她问:“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你要说什么话?”梦竹醒觉的问。

“对于王孝城的话,你有什么意见?”明远问。

王孝城的话?梦竹脑中纷乱成一团,到底,他是听到那句话了,他一定也猜出王孝城所说的人是谁了。她瞠目结舌的望着明远在镜子里的脸,对于明远那份沉着的脸色,突然冒出一股怒火。总是这样,有什么话他从不直接了当的说出来,而要做出那股阴阳怪气的脸色给她看,他是在折磨她,还是在窥探她?他希望知道什么?他想要她告诉他什么?突来的不满使她勇敢的扬扬头,用一种近乎生气的声音,冷冰冰的说:“我没有什么意见!”

“怎么,”明远的眼睛掠过一抹困惑。“你不赞成我重拾画笔吗?”

“哦,哦,”梦竹如梦初觉,突然明白过来,才知道明远指的是画画的事,不禁感到一阵像解放似的轻松。在轻松之后,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一些微微狼狈,和类似歉疚的情绪。为了弥补自己胡思乱想所造成的错误,她给了明远一个嫣然的微笑,用几乎是高兴的口吻说:“当然,我完全赞成,他的话很对,你不该放弃你的本行。”

明远诧异的看着梦竹,他不了解她为什么忽悲忽喜的?她的神态看起来那么奇怪。“你今天晚上怎么了?”他问。

“没有怎么呀!”梦竹微笑着说:“只是有点累,而且,见着了多年没见的朋友,总有点兴奋。”

这倒是真的,明远释然了。他拿起发刷,下意识的在梦竹头发上刷了一下。这举动使梦竹心底掠过一阵痉挛的柔情,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身上,突然渴望能够被人保护,被人怜惜,带着一份莫名其妙的激动,她说:“明远,从今天起,做一切你所爱做的事吧,那怕辞了职去画画。我已经拖累你得够了。”

明远愣了愣,他低头注视着梦竹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从没有嫌你拖累了我!”

“事实上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我们不那么早结婚——”

“可是,是我要求你结婚的,是不?”明远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会讲起这些?”

“因为我对你抱歉,假如你不结婚,你现在可能比王孝城更有名,本来你的画就比他画得好,可惜你放弃了,否则,你一定已成功了,都因为——”

“梦竹!”明远低低的喊,抚摩着她的头发:“你今天是太累了,太兴奋了,早些睡吧!”

“我常想,或者你后悔娶了我——”梦竹继续说,在自己的思潮中挣扎。

“梦竹!你真的是怎么回事?”

梦竹猛的缩了口,镜子里的她有种奇异的激动的表情。她用手摸摸面颊,惘然的笑了笑,说:“真的,我是太累了。”

同一时间,晓彤正独自呆坐在她的房内,面对着书桌上的台灯,双手托着下巴,怔怔的凝思着。父母谈话的声浪隔着一扇纸门,隐隐约约的飘了进来。可是,她并没有去听,她正陷在自己的思想中。在她身上,依然穿着那件银白色的衣服,她懒得去脱,也懒得移动。

今晚的舞会,使她自觉成为了一个大人,尤其,她已经和一个男人共舞过,一想起那男人,她就禁不住有点脸红心跳。可是,奇怪,如今她回想起来,魏如峰的脸竟像飘在雾里,她怎么也想不起他长的是个什么样子,甚至记不起他穿的是什么颜色衣服,只模糊的记得他有对似关怀一切,又似对一切都不关怀的眼睛,这感觉多么抽象而不具体,她甚至记不得他的眼睛是大还是小,他是漂亮还是丑陋!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看见父母房里的灯光灭了,才惊觉的坐正身子,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打开钢笔的笔套。但,面对着日记本的空白纸页,她竟无法写下一个字,这一天的感觉是混乱的,是茫无头绪的,好久好久之后,她才写下一句话:“我度过了一个奇妙的晚上,邂逅了一个奇异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