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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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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台北市最好的一家咖啡馆,”她微笑的思索着,那么,他一定跑过全台北每一家咖啡馆了?悄悄的从睫毛下凝视他,她感到这男人像一个谜,是她所不了解的那一类人,而正由于是她所不了解的那类人,所以,他身上具有一种强大的,耐人寻味的吸引力。

咖啡送来了,魏如峰帮晓彤放下了牛奶和方糖,又帮她用小匙搅着。很长久的一段时间,他们默默凝视,又都不发一语。晓彤仍然在微笑,她觉得魏如峰对她已不再是个陌生人,而变成一个很亲近,又很密切的朋友了。

“你今年几岁?”好半天,魏如峰才开口。

“十八。”晓彤静静的回答。

“你和我表妹同年。”

表妹?何霜霜?晓彤脑子里迅速的浮起霜霜穿着艳丽的红衣服,大跳扭扭舞的样子来,又联想起在学校里顾德美的话。她望着魏如峰,他也追求着霜霜吗?这样一想,她又脸红了,“也追求”这三个字,好像已肯定魏如峰是“在追求”她了。

“你在想什么?”魏如峰的话打断了她的思想,同时,他的手忽然落在桌子上,盖在她的手上面。这“大胆”的动作使她一跳,接着就有股电流般力量从她手上贯穿了全身。她惊惶的抬起眼睛来,注视着魏如峰。他太大胆了,太随便了,这还只是他们第三次见面!她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魏如峰的手悄悄的挪开了,他对她温和的笑笑,亲切而恳挚的说:“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彷佛有点怕我。”

她垂下眼睛,望着咖啡杯,又微微一笑。魏如峰的声调撼动着她,她感到心旌荡漾而情绪恍惚,这种奇异的感应,是她生平没有感到过的。她抬抬眼睛,看了魏如峰一眼,低低的说:“我向来很胆小。”

“你父母一定十分宠你。”

“噢!”她笑了,感到四肢松散而兴趣盎然。“有一点。尤其是我妈妈,她总把我看成很小很小,这个也不放心,那个也不放心。她是个最好的妈妈,总想给我许多好东西,可是我们家环境不太好,她就想方法变出东西来给我,就像那次顾德美家的舞会——”她忽然住了口,觉得自己正傻傻的把家里的底牌揭给别人看,而这些谈话的题材,彷佛也有点不对劲,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可是,魏如峰正专心的倾听着,问:“怎么不说了?”

她又摇摇头,笑笑。“你不会感兴趣。”她说。

“可能我很感兴趣。”但她已不再想说了。

她看了看窗外,问:“你住在哪里?”

“中由北路×段×号。”他很快的说,从口袋里掏出笔和记事本,把地址写在上面,撕下来递给晓彤说:“欢迎你来玩,下面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会有什么事呢?她看看他,接过纸条,收进制服的口袋里。

他反问:“你的住址呢?不必保密了吧?”

她嫣然一笑,说出了地址,又有些犹疑的说:“不过,你最好——不要来找我。”

“怎么?”魏如峰望着她:“你父母反对你交朋友?”

“我——不知道。”她嗫嚅的说:“反正,你最好不要来,我爸爸很严肃。”

“是吗?那么,我到校门口找你!”

“噢,”她急急的说:“那更不行,同学看到了要说话的,给老师看到更糟。”

“那么,我怎样和你联络?”魏如峰无奈的问:“写信给你行吗?”

“也不好!”她又否决了。

“我打电话给你好了。”

“唔,”他端着杯子,啜了一口咖啡,凝视着她说:“如果你不打电话来呢?而且,整天守着电话机等电话也不是滋味。”

她又笑了,他的话使她感到心怀荡漾。

“我会打电话给你。”她允诺似的说。

“我觉得不保险。”他皱皱眉:“这样吧,星期六下午你们几点放学?”

“三点。”

“三点半我在这儿等你。”

“噢!”又是这样类似叹息的一个音符。“不行的,我回家晚了妈妈要担心。”

“还是事事依赖着妈妈吗?”他调侃的问:“你已经十八岁,应该有自己的天地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自己的天地?”她突然反问,睫毛向上微翘,眼睛生动的盯着他。“我有一个自己的天地,在这儿和这儿,”她用手指指心和头。“这是连妈妈都不知道的。”

“哦,”他颇感兴趣的望着她:“这里面藏些什么东西呢?”

“各种希奇古怪的东西!”她笑着说:“不能说的,说出来你会笑。我很喜欢幻想,常常躺在床上,幻想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幻想许多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故事,我就去分担她的苦与乐。这是一个很好的游戏,思想装在你的脑子里,别人看不见也感不到,不管你想得多荒诞无稽,也没有人会笑你。于是,你就可以去想各种各样的事情。”

“听起来很不错!”他点点头,凝视着晓彤,试着去领略她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