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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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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彤抓住了他叮嘱的说:“记住,一进房间就蒙头大睡。今天爸爸喝醉了酒,妈妈如果问起你来,我就说你是在爸爸说醉话的时候回来的,反正我会应付。明天见着爸爸,别忘了说你脸上的伤痕是打球摔的。”

晓白一个劲的点头,又问:“爸爸怎么会喝醉酒?”

“我不知道,”晓彤摇摇头。“都是王伯伯不好,提议他画画,从他画画以来,就天下不太平了。”

晓白轻轻的溜进了他的房间。晓彤眼望着他回房了,就关好了后门,帮母亲把煤球炉接上一个新煤球,再关掉厨房里的灯,蹑手蹑脚的向自己房间走去。经过晓白的房间时,想来想去,觉得有件事还是不对头。轻轻拉开晓白的房门,她伸进头去,对正在钻被窝的晓白警告的说:“晓白!你以后不可以再和人打架,真受了伤怎么办?要是再打架哦,我就要告诉妈妈了。”

晓白挑挑眉毛,望着晓彤走开了,耸耸肩,对自己满不在乎的一笑,自语的说:“女孩子!总是胆小一些。”

翻开床垫,取出一本薄薄的武侠小说“原野侠踪”,他躺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晓彤拿着晓白撕破的衣服,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一灯荧然,她忽然感到心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问题:爸爸的、妈妈的、晓白的,和她的。人生!何等的不简单!她愣愣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八章

王孝城从明远家出来,迎着秋夜凉爽的晚风,心头似乎轻松了不少。梦竹的几个问题,差点使他泄了底,生平,他最怕的是撒谎,每次撒一点小谎都会弄得自己面红耳赤,冷汗淋淋。尤其在梦竹面前撒谎,他总觉得,梦竹那整个的人,由内在到外表,都使人联想到最纯洁最干净的东西,二十年前是如此,二十年后还是如此。可是,命运对梦竹,却未免太残忍了!

他眼前浮起明远家中那份寒伧贫苦的陈设,浮起梦竹忍耐和沉默的眼光。又浮起二十年前梦竹模样;大而无邪的眼睛,乌黑的两条长发辫,和那轻快的跳蹦的小身子,以及经常如流水般轻泄出来的笑声。如今呢,只有在晓彤的身上,还可以发现当年梦竹的影子,梦竹自己已经浑身都刻满了困苦、悲怆的痕迹。他摇摇头,自语的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嫁给明远就是个错误,假如当初——”

假如当初怎么样?他站在巷口,瞪视着街头来往的车辆。假如当初是他娶了梦竹呢?会有怎样的结果?又摇了摇头,他喃喃的说了声:“荒谬!”

真的有些荒谬,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还想它做什么呢?可是,那另一个人呢?这世界实在有些不公平,为什么梦竹该独自承担一切痛苦,而梦竹又是那样一个善良而无辜的人!另一个人呢?生活得那么舒适,事业那么成功,这世界上的事简直无法可解释!

一辆流动三轮车从他面前经过,他挥手叫住了,跨上车子,凭着一时的激动,大声的说:“中山北路!”

何慕天靠在沙发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望着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霜霜。霜霜穿着件黑红相间的条子衬衫,和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头发烫过了,乱蓬蓬的拂在额前。下了楼,她走到何慕天身边,从何慕天嘴里,把香烟拿了下来,摆出一副电影中学来的派头,吸了一口烟,再对着何慕天的脸喷出去。

何慕天皱皱眉,躲开了一些说:“好,烟也学会抽了,什么时候学的?”

“哼!”霜霜哼了一声,老练的吐出一个大烟圈,又吐出一连串的小烟圈,笑笑说:“大概所有的父母,都对于孩子的长大感到奇怪,是不是?”

“这叫做‘长大’吗?”何慕天问。

“这叫做‘成熟’。”霜霜说。

“成熟?”何慕天摇摇头:“你下错定义了!”

“别说教,爸爸!”霜霜再喷出一口烟:“如果你觉得抽烟不好,你自己为什么要抽?”

“我是男人——”

“那么,我是女人!”霜霜抢白着说,对何慕天摆了摆手向门口走去:“再见,爸爸!”

“霜霜!”何慕天叫:“你又要出去?”

“不出去,做什么呢?”霜霜站住问:“和你一样,坐在沙发椅子里吐烟圈?或者,你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事情,所以你可以仅仅靠思想来打发空余的时间,我不行!爸爸,我年轻,我必须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何慕天怔了一下说:“霜霜,这四个字太重了,你可能要为这四个字付出极大的代价!”

“别——说——教!”霜霜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走到了大门口,扶着玻璃门,她又停住了,慢慢的回过头来望着父亲,大眼睛里逐渐升起一抹困惑和痛楚之色,幽幽的问了一句:“爸爸,告诉我,如何可以找到快乐?”

何慕天愣住了,呆呆的凝视着霜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霜霜似乎也并不真想获得答案,转过身子,她走下了台阶,只一会儿,一阵汽车喇叭响,她又驾车出去开始了每晚定时的夜游。何慕天用手支着颐,沉坐在沙发深处。“如何可以找到快乐?”谁能回答这问题?

燃上一支烟,他在烟雾中寻找答案,快乐,他曾有过,但是,已失落得太久了。

一阵门铃响,阿金带进一个意外的客人——王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