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何慕天调开眼光,提起一支笔来,在一张纸上写几个字,微微一笑说:“或者,这颗心的意思是如此吧!”

大家看那张纸,上面写了七个字:“重重心事有谁知?”

梦竹看到了这七个字,就带着个飘忽的微笑,坐回了位子里。同时,对何慕天幽幽的看了一眼。大家看到梦竹坐了回去,知道谜底已经揭露。

萧燕不服的说:“这不是有点赖皮吗?她到底把心里的事表达了没有?”

“既然有言在先,”王孝城看了看梦竹说:“也只好饶她了!”

“我也有点不服气!”小罗说:“但是,好吧,饶就饶了她吧!算她便宜!我们还是再看看下一颗心是什么?”

下一颗是王孝城的“心”。

“解释!”小罗又大叫了起来:“这算什么东西?打哑谜吗?非好好的说明白不可!这也该罚双份!”

“我不是已经写明白了吗?”王孝城笑着说,似有意似无意的把眼光对室内溜了一圈。“有一个女孩子,在水的一方,似近非近,似远非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解释!”小罗仍然敲着桌子嚷:“这个‘伊人’是谁?”

“伊人吗?哈!”王孝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学着小罗的口气说:“只在此屋中,人深不知处。”

“好吧,又是一个鬼扯的!”萧燕说:“还是趁早罚他吧!”

“对!”小罗附议:“这绝不能算数。”

“梦竹那个都能算,我的还不能算?”王孝城笑着问。

“不行!非罚不可!”

“那么,我学一个老鼠叫吧!”王孝城说着,就“吱吱吱,吱吱吱,”的叫了几声,然后又发出一大串的急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一直吱个不停了。

“怎么的?”萧燕问:“这只老鼠怎么了?”

“偷吃五香豆腐干,给小罗抓住尾巴了。”王孝城说。

一阵哄然大笑。

接下去是萧燕的心:

大家看了,都顿时涌来无限的感慨,叹息之声纷纷而起,青春永在,欢乐长驻!行吗?这是每个人的愿望,可是,世界上没有永在的青春,也不会有长驻的欢乐!年年岁岁,常相聚首,又可能吗?这年轻的一群被炮火从各个不同的角落里,逼到这嘉陵江畔。但是,谁能知道,可以聚首多久?日月流逝,岁月倏忽,他们原是风中柳絮,水中萍草,一朝相聚,知能几时?萧燕的这颗心代表了好多人的心,大家都有点不胜感触了。

萧燕看到自己的心引起了大家的伤感,就笑着把纸条一揉,说:“乱写的!我们再看下去吧!”

底下是何慕天的,打开来,大家都围上去看,出乎意料之外的,这张纸条上面根本就没有画心,只写着几行字:

我的心早已失落,暮色里不知飘向何方?

在座诸君有谁能寻觅?

见着了(别碰碎它)请妥为收藏!

“哈!”小罗抓了抓头:“更好了!连心都没有了!”

“别多说!罚他吧!”萧燕说。

“罚我?”何慕天问,啜了口酒。“我的心丢掉了嘛,怎么能罚我呢?心已经失落了,还怎么画得出来?”

“赖皮,调皮,加顽皮!”萧燕说:“梦竹,你认为该不该罚?”

梦竹正神思恍惚的望着那张纸条,听到萧燕问她说,她一惊,下意识的回答:“该!”

“该?”何慕天问,望着梦竹,顿时,她觉得浑身一震。

梦竹那对眼睛正从纸条上移到他的脸上,眸子悄悄的转动着,静静的巡梭着,在他的脸上探索寻觅。她那小小的脸庞上醉意盎然,眼睛里盈盈的盛满了成千成万缕柔情。他全身悸动,心脏痉挛,抓起了一支筷子,他敲着酒壶说:“该!就罚我填一阕词吧。”于是他深深的望着梦竹,用低沉的嗓音,豪放而激动的念了起来:“逝水流年,人生促促,痴情空惹闲愁!任他人嗤我,怪诞无俦,多少幽怀暗恨,对知己畅说无休人静也,为抒惆怅,高啭歌喉!难收,两行热泪,纵大放悲声,怎散繁忧?叹今生休矣,一任沉浮,唯有杯杯绿醑,应怜我,别绪悠悠,从今后,朝朝纵酒,恣意遨游!”

念完,他举起酒杯,对着喉咙里灌去。许多酒泼在身上,他站起来,踉跄的走到窗前。酒在他的体内燃烧,他感到头中昏昏然,血管似乎都将迸裂。用手托住头,他凝视着窗外的月色。

身后那一群人继续在玩,许多人都醉了,一部份醉于酒,一部份醉于情。喧嚣不止,吵闹不休,特宝大发酒疯,忽然高歌起“满江红”来,一部份和在里面大唱特唱。他掉转头,一眼又看到那对眼睛,如醉如痴,如怨如慕。他迅速的再回过头去望着窗外,但是,窗外也有着那对眼睛,盈盈的飘浮在夜空的每一个角落里。他把头逃避的扑在手腕中,喃喃的问:“天哪,如果有缘,为什么相逢得这么晚?如果没有缘,为什么又要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