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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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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竹把头埋在明远的怀里,不能遏止自己的泪水迸流。依稀恍惚,她回到河边寻死的那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明远正用一块大手帕掬了清凉的河水敷在她的额上。然后,在小茶馆中,她哭泣着,和盘托出自己整个的故事,明远深深的凝视着她,静静的倾听着她。她呢,就像走投无路的人突然找到一个亲人一般,把自己所有的委屈、悲哀、隐秘都一股脑儿的倾泄了出来,说了哭,哭了说,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于是,明远握住了她的手,用种坚定的,果决的声音说:“嫁给我!梦竹,我要你,和那个孩子!”

她吃惊的张大了嘴,抬起泪雾朦胧的眼睛,怔怔的望着他。

“你懂吗?”他继续说:“我向你求婚,梦竹。”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愣愣的摇了摇头。

“谢谢你,明远,”她说,叹息了一声。“你是个好人,我不愿意拖累你。你不必这样做——”

“你根本不明白,”明远用一种迫切的语气说:“我要你,你懂吗?我爱你,你懂吗?如果你不嫌我穷,看得起我,请你嫁我吧。我会好好待你和你的孩子。我不会芥蒂你以前的事的!”

梦竹仍然摇头。“不!”她轻声说。

“请你!梦竹。”他恳求的望着她:“请你!你的孩子是无辜的,生下他来,我愿意负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请你接受我的求婚!”

“可是,”梦竹凝视着他说:“这是不合理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牺牲呢?”

“牺牲!”明远叫,握紧了她的手:“如果能得到你,是我最大的光荣和快乐!我娶你,不为了你需要解决问题,而是为了我爱你,渴望能得到你!”

梦竹凄然一笑,幽幽的说:“明远,你是个好人,你这样说,是为了顾全我的自尊心,是吗?”泪水滑下她的面颊,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上。“到现在,我还有什么自尊?你不嫌弃我,不鄙视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如果你真要我,你有那么大的胸襟和气度,那么,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

就这样,两度订婚、却嫁了第三个人!人生的事情何等的不可思议,倚在明远胸前,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服,明远托起她的脸来,拭去她颊上的泪痕,对她安慰而鼓励的笑了笑:“新婚第一夜,怎么就这样眼泪汪汪的,好意思吗?”

她闪动着睫毛,新的泪又涌了出来。用手环抱着他的腰,她激动的紧倚着他喊:“明远!你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我只有尽我的全力来做一个好妻子,才能报答你这一片深情!”

何慕天终于回到了沙坪坝。

他怀中是张离婚证书,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苦战,他总算得到了这张离婚证书!蕴文签这张证书时那森冷的微笑仍然浮在他的眼前,她那恶意的诅咒也依然荡在他的耳边:“她不会嫁给你!她绝不会嫁给你了!你就是有了这张证书也等于零,你不会得到她的!”

“我会得到她!”

“你不会!”她大笑着。“我的情报比你多,她已经嫁人了!”

“你撒谎!”他说。

“信不信由你!”她说,把证书丢在他的脚前:“拿去吧!去娶你的李梦竹,你的小粉蝶儿吧!只是,不知道这小粉蝶儿已飞向何家?”

不会!他肯定这一点,梦竹会等待他!尽管他逾期不回,尽管他曾因为情绪恶劣和酗酒而有长时间没给她写信,但他知道她会等待他!现在,他将把一切真相向她坦白,她会原谅,她会了解,他知道!梦竹,那个小小的,善解人意的女孩!每当他想到她的时候,他总觉得她就是他心脏的一部份,那样亲近,那样密切,又那样的与他不能分割!

推开了他们曾共同居住的那间小屋的门,迎接着他的是厚厚的灰尘和凉凉的空气。他愕然的四面张望,空洞洞的房子里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气息,桌子、椅子上全是尘土,阖拢的窗格上,一只蜘蛛正悠然自在的结着网。

他在室内兜了一圈,无意识的喊了一声:“梦竹!”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散开,显得单调、落寞、而寂寥。拉开橱门,他的衣服箱笼等仍然好好的放在里面,梦竹的东西却已全部失踪,只有那只白毛的玩具狗满是灰尘的缩在墙角。他像旋风似的卷到了房门口,吃惊而惶乱的喊:“梦竹!”

房东老太太从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扶着拐杖,对他点点头说:“何先生,你的房租已欠了两个月!你还租不租?”

“梦竹呢?梦竹在哪儿?”他文不对题的问。

“你那个女娃儿吗?”房东老太太撇撇嘴,不屑的说:“嫁人了!那个小妖精!呸!不要脸!”

“梦竹?梦竹!”何慕天张皇四望,不祥的感觉像阴云般对他罩了下来。冲过了房东老太太的身边。越过了那苍凉的大院落,穿过街道和小巷,他直奔往梦竹家中。在梦竹的家门口,他发狂似的扣着门环,等了一世纪那么长久,才听到有人来开门。门打开了,门里,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的奶妈。他扶着门,急切的问:“奶妈,梦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