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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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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天点点头。

梦竹开开了匣子。她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包括一条缎带,一条碎花的麻纱小手帕,一个她以前用坏了的小别针,一朵发饰的小珠花,一张纸片,上面潦草的涂抹着一阕词:“春漠漠,香云吹断红文幕,红文幕,一帘残梦,任他飘泊!轻狂不奈东风恶,蜂黄蝶粉同零落,同零落,满池萍水,夕阳楼阁!”

梦竹慢慢的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何慕天。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涣散、消灭、而不知身之所在。她眼前只浮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每一片,每一点,每一丝——上面记载着些什么?盛满了些什么?——她觉得那个小匣子越变越重,越变越沉,她几乎无力于再举起它。而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泪把一切都掩盖,把一切都淹没——心中充塞得太满太多,像个贫无立锥之地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个富豪,在仓卒慌乱之余,已分不清快乐或悲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泪珠滑下面颊,视线有一剎那的清晰,那个男人站在那儿!她张开嘴,吐出了今晚第一次充满真情的呼唤:“慕天!”

§第二十九章

晓彤在迷迷蒙蒙中做着恶梦,妈妈的眼泪,爸爸严厉的声调,魏如峰的恳求——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她抱住枕头,在睡梦中啜泣呓语,再翻一个身,爸爸、妈妈、魏如峰的脸仍然交替着出现——争执、祈求、说服、哭泣——总是那一套,压迫得她出不了气,像在个深渊中作无尽的挣扎——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的摇撼她,同时,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喊着:“姐!姐!”

她摇摇头,揉揉眼睛,醒了。一时间有些恍恍惚惚,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屋子里的台灯亮着,窗外是一团漆黑。从床上坐起来,她看到自己还穿着制服,枕上泪痕犹新。晓白正坐在她的床沿上,轻轻的叫着她。

“什么事?”她神志不清的问:“你为什么不睡觉?现在几点钟了?”

“半夜两点钟。”晓白说。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问你,妈妈爸爸到哪里去了?”晓白问:“我回到家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他们呢?”

“他们?”晓彤困惑的说:“他们都不在?”

“是嘛,到哪里去了?”

晓彤再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是酸涩肿胀的,四肢棉软无力。是怎么回事?她在记忆中搜索,于是,她想起了。爸爸和妈妈的争吵,爸爸出门,妈妈打了她,然后是劝解和说服——她跑进房里,躺在床上哭。底下的事就不知道了,她一定是就这样睡着了。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爸爸难道一直没有回来?她皱皱眉,晓白也出去过的吗?半夜两点钟!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问晓白。

“就在你跟妈妈都哭成一团的时候。”晓白嘟着嘴说。

“我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睡着了。”晓彤说:“或者妈妈是出去找爸爸去了。”

“找到这么晚?”晓白说:“妈妈爸爸都从没有这么晚还在外面过,这两天家里是怎么了?”

“你呢?”晓彤问:“你也刚刚才回来吗?”

晓白耸耸肩,没有说话。

晓彤看了晓白一眼,后者的神情似乎不大妙,紧锁着那两道浓眉,微微的噘着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懑和不快,好像有什么事触动了他那份英雄气,在为谁打抱不平似的。仰了仰下巴,他用一种义愤填膺,而又侠情满腹的声调说:“姐,你放心,有谁敢欺侮你,我绝不饶了他!”

晓彤愣了愣,这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句话?这与他的晚回家又有什么关系?看样子,这两天是多事之秋!每个人都大异常态,她错愕的问:“你在说什么?有谁要欺侮我?”

“你别忙,姐,”晓白拍了拍胸脯,瞪着对大眼睛,愤愤的说:“现在我还没有拿到证据,我不愿意冤枉好人,假若有证据落到我手上,你看吧,管他是什么大老板大董事长的什么人,我杨晓白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有鬼!别以为咱们好欺侮!我们十二条龙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论拳头,论武力,看他敢和我们斗!”

“晓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十二条龙是什么玩意儿?”

“玩意儿?”晓白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太不雅听了。我们十二兄弟,称作十二条龙,你懂吗?有一天,我只要说一声,你看吧!他们个个都会为我出力!”

“为你出什么力?”晓彤不解的问。

“打架呀!”

“打架?你要和谁打架?干嘛和人打架呢?”

“谁欺侮我们,我就打谁!”

“讲了半天,到底有谁要欺侮我们?”

“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不能说。”晓白皱了皱眉:“等着看吧!反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可别太相信魏大哥!”

“魏如峰?”晓彤更加困惑了:“怎么又和如峰有关呢?”

“哼!”晓白哼了声:“你记住就是了,反正——哼!他要是好的话就没事,他要是不安好心的话——走着瞧吧!”

晓彤望着晓白,对于晓白这些模模棱棱的话,她简直一点头绪都摸不着。用手拂了拂头发,她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快两点半了,怎么爸爸妈妈还一个都没有回来?她的情绪那么乱,心中的问题那么多,实在无心再来分析晓白卖关子似的谈话,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别一天到晚想打架,如峰不会对不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