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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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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修言采了药回来,天色都快暗了。

他亲自煎了药给陆修文服下,又在chuáng边守了一夜,熬得眼睛都红了。

如此折腾了两、三日,陆修文的病总算好转起来。他jīng神略好一些,就拉着弟弟的手道:“修言,我有几句话吩咐你。”

陆修言抬头望望段凌。

段凌还算识趣,立刻避了出去,并不去听他们兄弟说话。

两人关在房里说了大半个时辰,陆修言才推门出来,道:“阿凌,大哥叫你进去。”

说着拍了拍段凌的肩。

段凌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古怪,结果走进去之后,陆修文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师弟,你替我办一件事。”

语气十分自然,就像当初在魔教时,他用鞭子指着段凌,言笑晏晏的说:师弟,替我办件事儿。

有时是抓毒蛇,有时是喂毒虫,还有……反正每次都让段凌吃尽苦头。从此以后段凌便知道,陆修文笑得越好看,别人就越是倒霉。

但段凌习惯成自然,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什么事?”

问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世易时移,他何必再听陆修文的吩咐?办完一件又一件,简直没完没了了。

陆修文可不知他有这么多心思,坐在chuáng头问:“你何时离开此地?”

“本来早就该走了,还不是因为你病了,怕修言忙不过来,方才多留几日。”

“你走的时候,顺道捎我一程。”

段凌怔了怔,说:“我以为你会留下来陪修言。”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但我只生个小病,他就紧张成这样,日后若是剧毒发作起来,岂不是要急死?未免修言担心,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但你无亲无故,一个人能去哪里?”

陆修文不说话,仅是笑眯眯的瞧着段凌。

段凌顿觉眼皮直跳。

“师弟家不是大得很吗?想必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

“……”这叫什么来着?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修文看够了段凌为难的表qíng,方道:“我说笑的。师弟只要送我出谷就成了,我在附近的城镇租个小院子,再买个小厮服侍,也过得了几个月。”

段凌一听就觉得不妥:“修言岂会放心?”

“我跟修言说你会同我一起寻访名医,有师弟在,他当然放心。”

“……你连修言也骗?”

陆修文意味深长道:“嗯,修言是我弟弟,所以更要骗他。”

段凌心念一转,想到这两人兄弟qíng深,与其让陆修言亲眼看着哥哥日渐病重,倒不如骗他一骗。

他沉吟片刻后,点头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待你的病好了,我们就走。”

“好。”

也不知陆修文是如何劝说弟弟的,总之陆修言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连看段凌的眼神都变得热乎了许多,事无巨细的jiāo待他如何照顾哥哥,若非还有妻儿在,真恨不得跟他们一起出门。

数日后陆修文病愈,照旧由段凌背出了山谷。

因此地偏僻,马车行了两日,才到最近的镇上。在客栈住下后,陆修文大手一挥,就叫段凌去租院子买小厮。

“怎么又是我?”

“我身无分文,只好让师弟帮忙了。”

“……”原来连银子也要他出吗?

“师弟是不愿意么?没关系,反正修言住得近,我这就回去找他……”

“够了!我去。”

段凌黑着脸出了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到天擦黑才回来。

陆修文早已吃上晚饭了,举着筷子问他:“事qíng都办妥了?”

“没有。”

陆修文疑惑地挑一挑眉。

段凌见桌上备了两副碗筷,便也坐下吃了,道:“我去了趟驿站,跟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传了信,叫他们帮我打听神医的消息。”

陆修文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

段凌继续道:“咱们这几日先在客栈里休息,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接着上路也不迟。”

“师弟这是何意?”

“当然是找神医治你的病,此事虽然渺茫,但总好过一日日的等死。”段凌顿了顿,因怕陆修文误会,连忙又加一句,“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是我答应了修言,不愿让他失望而已。”

“我明白,一切都是为了修言。”

陆修文说罢,低下头专心吃饭。他垂下了眸子,叫人看不清眼底神色,唯有嘴角似有若无的往上弯了弯,似乎是微笑的模样。

段凌一阵心烦意乱。

他从前在魔教时,最恨的自然是那教主,排下来则是时常折磨他的陆修文,每晚入睡之前,都要将这两人咒骂一遍。没想到兜兜转转过了十年,他现在竟要寻访名医,来救陆修文的xing命。

段凌越想越觉得没道理,只好自我开解道,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还陆修言的恩qíng。陆修言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哥哥,他若能治好陆修文的病,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他这么一想,心qíng总算畅快了不少。

江湖上从来不缺传说。

其中关于神医的传闻更是多如牛毛,有说能活死人、ròu白骨的,传得神乎其神,但其中有真本事的,却是寥寥无几。何况这等高人多半xingqíng古怪,岂是寻常人说见就能见的?

段凌联系的几个朋友,都是走南闯北过来的,对于江湖上的消息最是灵通,饶是如此,也是一等大半个月都没有回音。

陆修文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是段凌等得心急起来,眼看着年关将近,等翻过了年,半年之期可就到了。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带着陆修文去找神医了。反正陆修言就住在那山谷里,晚去个一年半载,他也不会消失不见,陆修文却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如此又等了两、三日,总算有人送了信过来。段凌看过信后,倒是一喜。

他一个常年走镖的朋友打听到,有个名叫魏无忧的隐士,医术十分了得,而且最擅解毒,兴许能治陆修文的病。

巧合的是,这魏神医的住处离他们落脚的小镇不远,快马加鞭地赶过去,数日就能到了。

段凌不敢耽搁,当夜就打点好行装,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陆修文见他如此,忍不住泼他冷水道:“就算真有神医,也未必肯替我治病,就算人家肯治,也未必治得好。”

段凌心qíng正好,并不同他置气,只道:“天意如何,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瞧你面相,也不像是短命之人。”

“师弟还会看相?怎么不先看看你自己的姻缘线?”

“陆修文!”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赶了一天路。段凌赶得太急,不小心错过了宿头,晚上只得在荒郊野岭过夜。

好在马车还算宽敞,段凌取了大氅来裹在陆修文身上,自己则在旁边一坐,合衣而眠。

夜里寒风凛冽。

段凌怕陆修文冻着,忙往他身边靠了靠,顺便替他挡风。

睡到半夜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段凌耳力甚好,听出这脚步声的主人都身怀武功,头一个人步伐凌乱,后面陆续又有几人,似乎正在追他。

没过多久,这人就被追上了,而后响起了兵刃相jiāo之声。

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夜里分外清晰。

陆修文本就睡得不熟,一下惊醒过来,问:“师弟,出什么事了?”

“可能是山贼半夜劫道,我过去看看。”说完却犹豫了一下,想到不管是不是山贼,留下陆修文一人都不安全。

陆修文明白他的心思,起身道:“师弟扶我一把,我跟你一起去。”

段凌连忙扶他下了马车。

那伙人打斗间,已经离他们极近了,这夜月光又好,只转过一个山坳,就可见数人正在林中激斗。

当中那人使一口寒光凛凛的宝剑,武功不好不坏,显然已受了伤,左支右绌,勉力应敌。围住他的共有五人,每个人所使的兵器都不相同,有拿剑的,有拿折扇的,还有拿判官笔的。这五人的功夫远在那人之上,迟迟擒他不下,乃是因为那人所使的是一柄催金断玉的宝剑,仗着兵器之利,方才撑到了现在。

段凌不知他们是什么来路,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的,但是仔细一瞧,却发现当中那人他也认得,是与他jiāoqíng颇好的青山派弟子柳逸。

柳逸这时已经力竭,手中宝剑撑在地上,咬牙道:“要杀就杀罢,你等魔教余孽作恶多端,必有报应之时!”

什么?

与柳逸jiāo手的竟是魔教之人?

段凌本就想出手救人了,听得魔教二字,更是毫不迟疑,施展轻功掠了过去。

那五人本已将柳逸bī到了绝路,只当他是瓮中之鳖,自然是手到擒来。不料突有一人从山坡后冲了出来,手中剑光一闪,疾刺向那使判官笔的汉子。

这一剑出手如电,招式绝妙,那汉子胸前的几处大xué,都笼在剑光之下,顷刻就有xing命之险。

那汉子反应极快,急忙举起判官笔一挡,只听“铛”的一声,竟被震得连退数步,足见这一剑内劲之qiáng。

那五人见来了如此qiáng敌,都是大吃一惊。

柳逸却是又惊又喜,叫道:“段大哥!”

“柳兄弟。”

段凌应了一声,反手又是一剑,这回却是刺那使扇子的白脸男子。

那人知道厉害,不敢掠其锋芒,当下虚晃一招,有惊无险的避了开去。

段凌仅是唰唰两剑,就将两人bī退,冲进了包围圈子,与柳逸聚在一处。柳逸登时jīng神一振,重新举起剑来,同他并肩御敌。

“段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等生死关头,段凌也不好说得太细,简单道:“我刚好路过此地,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趁两人叙旧的功夫,那五人重新站好了位置,将两人团团围住。那使判官笔的汉子将手中兵器一挥,喝道:“我等是天绝教的人,你若爱惜xing命,就别多管闲事。”

段凌横剑当胸,冷笑道:“杀的就是你们这些魔教余孽!”

“哟,好大的口气。你是何人?报上名

来!”

“段凌。”

话音刚落,那五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就“咦”了一声,细声细气的问:“你、你是段凌?杀了右护法的那个段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