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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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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香香味特异,能令人内力全失,三个时辰后方可恢复正常。就算来的不是左护法,想必也不好对付。”

段凌说着,缓缓抽出剑来。

这剑他原本日日佩在身边,如今握在手中,却是重逾千斤。

夜色正浓。

而这漆黑的夜里,渐渐响起一道脚步声。

第七章

那脚步声不轻不重,踏在地上,震得落叶沙沙作响。段凌一听就知道,来的必定是个高手。而这等高手竟然夜半下毒,那定是个心xing狠毒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段凌方才吸了不少追魂香,一身内力已dàng然无存了,他暗自计算时辰,在天亮前是无法恢复武功了,所以逃是肯定来不及的,只能……

段凌念头一转,对另外两个人道:“你们快下马车。”

柳逸也中了毒,连滚带爬的跳了下来。陆修文倒是行动如常,他本身没有内力,反而不受追魂香的影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

段凌当机立断,叫道:“柳兄弟。”

“是。”

“带你陆大哥去魏前辈家避一避。记着,悄悄地走过去,路上一点声音也别出,明白吗?”

柳逸握着剑道:“明白。”

随即又问:“段大哥你呢?”

段凌qiáng提一口气,翻身上了马背,道:“还好来的只有一个人,我想办法引开他。”

柳逸也是经过生死的,知道其中凶险,道:“段大哥,你……小心。”

陆修文这时也不避嫌了,叫了声“师弟”,道:“别忘了你答应过,要陪我游历山河的。”

段凌深深望他一眼,说:“等我回来。”

说罢举起剑来,在马臀上狠狠扎了一下,那马吃痛不过,长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朝前跑去。

陆修文跟柳逸趁机躲在了一旁的糙丛中。两人屏息凝神,谁也没有出声,过得片刻,果然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快步追赶段凌的马车。夜色中瞧不清那人的相貌,但他的一身轻功却是登峰造极,轻轻几个起落,就已不见踪影了。

段凌若被他追上,自然是九死一生。

陆修文心中明白,却只捏了捏拳头,朝柳逸使个眼色。柳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糙丛里站起来,两人相互搀扶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魏神医住在村子的最东面。

这条路他们傍晚才走过,这时再走起来,却显得特别漫长。柳逸紧记着段凌的吩咐,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到了魏神医家门口,才伸手敲响紧闭的大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半夜里格外清晰。

柳逸敲得手心都出汗了,只怕那魔教的人突然折返回来,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仿佛过来一辈子那样漫长,面前的那扇门才终于开了,露出魏神医那毫无表qíng的面孔。他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衫,不耐烦地问:“半夜三更的,敲什么门?是死人了吗?”

“魏前辈,咱们遇上魔教的人了,若不来找您相救,可真要死人了。”

“魔教?是天绝教吗?你们怎么招惹上那伙人的?”魏神医一边问,一边侧了侧身,让柳逸他们进了屋。

柳逸毒xing发作,身上早没力气了,一进去就软倒在地上。

魏神医抓过他的手来把了把脉,眼神一动,说:“追魂香?这可是天绝教的宝贝,炼制殊为不易,怎么用在你们几个身上了?”

一副嫌对方bào殄天物的样子。

柳逸有求于他,便将事qíng简单说了一遍。

魏神医听后嗤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们前几日就遇上了天绝教的人,还杀了一人,伤了四人?”

“不错。”

“呵,年轻人就是见识短浅,你们跟天绝教结下这么大的梁子,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来求医?是怕人家找不着你们报仇吗?”

“那怎么办?我段大哥还在外头呢。”

魏神医两手一摊,道:“我只懂医术,不懂武功,这地方可以借你们避避风头,其他的却帮不上忙了。”

仅是如此,也已担了极大的风险。

柳逸连忙谢过,回头一看,却见陆修文一言不发的立在门口,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陆大哥,你说段大哥会不会……”

“不会。”陆修文笃定道,“师弟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他声音不大,却令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信服。

柳逸松了口气,问魏神医道:“前辈你既是神医,可会解追魂香的毒?”

“这毒三个时辰后自然就解了,何须解药?”

“三个时辰……至少要等到天亮,万一魔教的人折了回来,不只是我们,连魏前辈你也会受牵连。”

“所以我才不肯再治病救人,这江湖上的恩怨太多,一不小心就惹上麻烦,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嘴上虽这么说,却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道,“这石桌下有间密室,转动桌上的棋盘就可打开,原本是为了防备我那对头的,想不到先给你们用上了。”

这棋盘原是固定在石桌上的,底部却可转动,柳逸走过去转了转,只听“咔咔”几声,他脚下的石砖缓缓移动,果然现出一条fèng隙来。

这等机关,普通人自是料不到的,难怪被魏神医当做保命的法子。

柳逸正想将机关完全打开,却听外面响起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他忙又把棋盘转了回去,喜道:“陆大哥,可是段大哥回来了?”

陆修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吟不语。

段凌是架着马车离开的,而那魔教的人是施展轻功追上去的,现在骑马回来的……会是段凌么?

院子里寂静无声。

只听得见那马蹄声在村里来来回回,像是在寻找什么人。过了许久,才渐渐停下来,换成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似男似女,妖异非常,听得人头皮发麻。虽然离得甚远,但因笑的人内力深厚,每一声都像是近在耳边一般。

接着那人开口,一字一字道:“陆修文,不必再躲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陆修文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自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仍旧没有出声。

柳逸有些紧张地瞧着他。

陆修文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中计。

对方应当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方才说那两句话,只是为了骗他出来。

果然没隔多久,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本来左护法派我来杀那个姓段的小子,我是不大愿意的,不过一听说你也跟在他身边,我可坐不住啦。咱们许久不见,难道不该叙叙旧么?”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语调微微上扬,十足勾人。

柳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脸上现出疑惑的神qíng,似是奇怪陆修文为何跟魔教的人相熟。

陆修文听了这两句话,已猜到那人的身份了。对方非但是个熟人,而且还同他有仇。他说是来杀段凌的,那么……

陆修文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深想下去,听那人继续道:“陆修文,你的能耐不是大得很吗?从前仗着教主宠爱,在教内横行无忌,谁也不放在眼里,怎么如今倒做了缩头乌guī?”

他这样一番叫嚷,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惊醒了,渐渐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好呀,你既然不肯出来,那我只好自己去找你啦。好在这里也没多少人,我一家一家的找过去,见一个杀一个,等全部的人都死光了,总能找到你了。”

他手段如此狠毒,听得柳逸冷汗直冒。

陆修文却沉得住气,甚至还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那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上当,便道:“我差点忘了,陆修文心狠手辣,从来不在乎别人的xing命,我再杀多少人也没有用。不过有一个人,你却不会放着不管,对不对?”

陆修文的心一沉,脸色霎时变了。

“唉,我方才追着马车一路往西,没多久就追上了,那姓段的小子中了毒,一点功夫也使不出来,我提起剑来那么一斩……嘻嘻……”那人又是一阵大笑,直令人毛骨悚然,“你猜他死了没有?”

陆修文咬了咬牙,觉得喉咙里泛起点腥甜的血味。

“我原本是要杀他的,不过想到你向来护着他,将他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就留了他一条命,只斩下了他一只胳膊。不过我虽不杀他,却可以慢慢折磨他。”

话落,马蹄声又绕着村子跑了一圈。

只是这次又多了另一种声音,是某样重物被绑于马上,在地上拖着走的声音。

陆修文听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果然听那人道:“陆修文,这姓段的小子可真倔得很,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连叫也不肯叫一声。哎呀,他的血流得满地都是,你若再不出来,他可就活不成啦。”

陆修文的一张脸白得可怕,抓着墙壁的手指微微发抖,那重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蓦地伸出手去,就要推开大门。

魏神医冲他摆了摆手,用口型说:当心有诈。

陆修文这时竟笑了起来,问:“魏前辈,你那密室可算安全?”

“当然。密室里另有一道机关,触发之后,除非从里面打开密室,否则外面的人是进不去的。”

“好,小柳,你跟着魏前辈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柳逸道:“陆大哥,我没听见段大哥的声音,那人说不定是骗你的。”

这道理他当然知道,但万一是真的呢?他不敢拿段凌的xing命去赌。

陆修文叹了口气,推开门走出去,朗声道:“杜枫,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哈哈哈,陆修文,你果然舍不得这姓段的小子。”

随着一声大笑,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在陆修文跟前堪堪停住。这马正是段凌先前骑走的那匹,虽然夜色模糊,但也看得出被马拖在地上的只是一个麻袋。

不是段凌。

陆修文松了口气,并不后悔刚才走出来。

段凌是他的软肋。

别人拿来诈他一千次,他也会上当一千次。

马背上那人穿一袭青色的衫子,料子之华贵,简直像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他相貌原本生得极俊,但左边脸颊上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角直划到耳根,将他的一只眼睛毁了,整张脸显得狰狞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