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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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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婆子点点头,走到小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门,唤了声:“奶奶……”里头没应声,吴婆子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竟是半点儿声息儿都无,倒像里头没人似的。

想到这个,吴婆子忽的警醒起来,想起上回奶奶跑了的事,忙推开门往里一瞧,哪里寻得半个人影,吴婆子的冷汗都下来了,一把拽住灶房管事:“奶奶人呢?”

管事婆子一看,也傻了一半,呐呐的道:“这刚头还在的,怎的就没了……”吴婆子哪敢耽搁,忙着让人四下去寻,自己亲去爷跟前领罪。

梅鹤鸣是怎样都没想到经了上回,宛娘又逃了出去,这些日子来,他哪点儿对她不好了,就是这回要娶她当二房的事儿,说白了,也是为她打算,不领qíng也就罢了,竟然趁机逃了,比起上一回的大怒,这一次仿佛宛娘拿着一把冷刀直直□了他的心窝里,又冷又疼。

他错了,便是对她再好也没用,这妇人没心没肺,在她心里永远记不住自己对她的好,她记住的都是他的坏,他qiáng了她,他迫她跟了自己,他坏了她的姻缘,他害了王青……所以,她恨他,他对她再好,她也是恨他的。

吴婆子瞧着爷平静却yīn沉的脸色,心里暗暗替宛娘后怕,爷的脾气,若大怒一场,或许更好些,如今这样,若抓回了宛娘,说不准要如何发落,若爷真能狠心发落了宛娘,吴婆子倒也不着急了,就怕爷发落了宛娘,回头自己又后悔,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两败俱伤。

梅鹤鸣缓缓站起来,脸色虽平静,目光却如刀剑一般锐利狠绝:“想脱开爷的手心,寻她的自在日子去,好!只别让爷抓到算你的本事,不然,让你知道爷的手段。”

梅鹤鸣急步出了内宅,哪还顾得什么酒席,寻了周存守,让他素素带兵去城外渡口,身边四个小厮去青州府四门守着,他自己带着人,在城里搜寻。

梅鹤鸣仔细想过,宛娘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趁着今日府里摆了席,灶房的院里人来人往,顾不得看住她,被她寻了机会,只是她一个年轻妇人,身娇体弱,又生的一双小脚,便是跑的再快,这会儿功夫也跑不出城去。

况且,梅鹤鸣早问过四门的守城兵,并未见过宛娘这样的年轻妇人出城,故此,梅鹤鸣猜她这会儿仍在城里,若街上不见,定然躲了起来,梅鹤鸣带着人从灶房院的角门出去,挨着街搜,心里暗道,便是把青州府翻过来,宛娘也休想逃出他的手去,哪里想到,宛娘早跟着水车出了城,这会儿已坐在南下的船上,正在周存守的眼皮子底下呢。

船主把个人的路引拿给了周存守查验,周存守一一看过,问他:“从这里上船的是哪几个?”宛娘一听,浑身的冷汗几乎要透衣而出,从这里上船的只有自己跟老陈氏,周存守若亲来查验,保不齐就认出自己。

宛娘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果然听得船主道:“只有婆媳二人是从这清河渡上的船。”周存守亲上踏板走了过来,宛娘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船是南北拉货的船,捎带也拉些南下北上的穷人,船舱窄小,杂物堆积,味道自然不大好,周存守嫌恶的遮了遮鼻子,往船主指的角落看去,一老一小两个妇人,缩在船舱的角落里,两人的衣裳都旧的不成样子了,那个年轻妇人头上还裹着个旧布巾,看不清眉眼容貌。

周存守抬手指了指她道:“你,抬起头来。”宛娘浑身止不住抖了一下,老陈氏却把她揽在怀里,开口道:“官爷,我们是登州府人士,只因我这媳妇,前些日子病了,耽搁在这边儿,如今病虽治好了,身子还弱呢,郎中jiāo代不能见风,官爷行行好,通融我们婆媳两个过去便了。”

听说话的确是登州府口音,周存守扫了眼她怀中的年轻妇人,破衣啰嗦,哪会是梅鹤鸣的爱妾,便磨转回头上了岸,把路引给了船主,船主这才千恩万谢的上船,让活计撤下船板,鼓起风帆,顺水南下而去。

待船离了清河渡,宛娘才略回头望去,只见隔着烟波茫茫的青州古城,渐行渐远,想起自打穿越到了现在,才算瞧见了曙光,青州府,梅鹤鸣,宛娘,这些都跟自己再无gān系,现在的她是于氏秋娘,她要过真正自由的日子……

☆、69

梅鹤鸣在青州城里直搜了一夜,直到东边翻起鱼肚白,也没寻到宛娘半点儿影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人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把个周存守跟孙元善也累的一宿没合眼。

至天明,梅鹤鸣谢了二人,让二人回去歇息,自己却又上马出城,直奔清河县,在清河县寻了一日,又围着青州府附近各处地方找了两日,方回了青州城。

到了王家巷宅子的大门口,翻身下马,一个踉跄,亏了随喜跟常福儿两个一边一个搀着他,才没栽倒。

这些天别说合眼了,梅鹤鸣连饭都没吃过几口,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随喜儿常福儿搀着他进了后宅,靠在炕上就起不来了,要说梅鹤鸣练武之身,虽说奔波几日,也不至于就卧chuáng不起,只这次儿他真伤心了。

梅鹤鸣就不明白,自己对宛娘这般好,处处为她着想打算,怎的末了她还要逃,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自己对她更好的吗,况她一个年轻妇人能跑去哪里,便是跑出去,如何生计,若遇上歹人,说不得小命都丢了。

想到此,忽记起一事,挣扎着起身,让吴婆子唤了随喜儿过来,梅鹤鸣吩咐道:“你再跑一趟清河县,去县外芦苇场里寻刘家两兄弟,他两个市井之中门路多,跟那些人牙子也相熟,让他们留心,若有似宛娘的女子,速速回我知道。”

随喜儿应了,哪敢耽搁,转身去了,吴婆子心里暗叹,到了这般家业,还惦记着怕落入歹人手里。

吴婆子服侍梅鹤鸣吃了一碗粥,见人都累的不成样子了,便安慰他道:“奶奶这会儿不定躲在哪儿了,待想的清楚明白,说不准自己就家来了。”

梅鹤鸣脸色晦暗,半晌儿轻轻摇摇头:“打从开头,她就不愿跟着爷的,变着法儿的想逃开爷的身边,好容易成了,她哪肯回头,倒像爷这里是龙潭虎xué一般,巴不得赶紧逃的越远越好。”说到此处,不禁又恨将上来,咬着牙道:“跑的远了,算她本事,便保佑这辈子别让爷寻到才好。”

吴婆子道:“是老奴疏忽,没看住奶奶,愿领爷的罚。”说着屈膝跪在地平上,梅鹤鸣摆摆手让她起来:“她的心不在这里,便是使多少人看着又有何用?又不能拿根绳子拴着她,爷不怪罪你。”

吴婆子起身道:“老奴让人仔细寻了各处,在花园的山石dòng子里寻到了醒酒汤,老奴问过灶房,说是那日午晌儿时分,爷在书房里要的,让个穿着蓝布衫裙儿的丫头送到前头去了,老奴仔细问过面容模样儿,听着就是奶奶,若是奶奶,既给爷送了醒酒汤,想来心里便有回转之意,只不知怎又出了这事,且那山石dòng子边上有呕吐的秽物,莫不是奶奶身上不好?”

梅鹤鸣一听,忽的厉目圆睁:“你说那日晌午时,她去了前头书房?”那个不正是周存守跟陈官儿在里头gān事的当口,想来那醒酒汤也是周存守要的,宛娘若去送汤,听着里头的动静,定以为是自己,又听说吐了,莫不是有了身子?

思及此,梅鹤问道:“我记得这月她的小日子迟了?”吴婆子点点头道:“奶奶的身子弱,小日子惯常不稳,每月总会迟上几日,只这月却迟了多些,近日每常喜睡,早上越发难起呢,老奴心里也猜疑着,莫不是有了,想着该到孙郎中诊脉的日子,便没跟爷提,想等郎中瞧过再给爷报喜,不想……”说到这里,便顿住不敢说下去。

好久,梅鹤鸣才挥挥手道:“爷知道了,你去吧!”吴婆子不敢搅扰,退到外屋里候着,梅鹤鸣只觉脑袋里嗡嗡的响,心道:宛娘啊!宛娘,怎就如此不让爷省心。

梅鹤鸣这会儿心里是既恨又怕,恨她没心没肺半点儿qíng份不念,又怕她真有了身子,一个年轻妇人孤身在外的,可怎生是好,即便心里放不下这些,终是太过劳累,不大会儿便睡了过去,只睡不踏实,常惊醒,到了半夜却发起热来。

把个吴婆子唬的不轻,探手摸摸额头滚烫,眼睛闭着,嘴里却不停说胡话:“宛娘,你好狠的心……宛娘你在哪里……宛娘,宛娘……”满嘴里的胡话都是宛娘。

吴婆子长叹一声,心说这可真是前世的债,今生一并还了,使人叫了孙郎中过来瞧了,说无大碍,只是内火过盛又着了风寒,吃几剂药,趟几日便好了。灌了药下去,足折腾了一宿,至次日人才明白过来。

梅鹤鸣这一病,两日后才下chuáng,能下chuáng了,便又跑到外头寻人,从三月寻到了四月,连点儿音讯儿都没有,梅鹤鸣整个人瘦了两圈下来,人都有些脱形了,xing子也越发有些yīn沉,脾气就更燥了。

宅子里从婆子丫头到小厮管事,个个都小心谨慎着,就怕撞到主子眼里,没个好结果,偏有不长眼凑上来的找不自在的,就是夏家那寡妇。

梅鹤鸣这一月净顾着找宛娘,便把夏家这岔儿给丢下了,这会儿倒勾起了前头的账来,梅鹤鸣脸色yīn沉的盯着下头的翠巧问:“你说你们家奶奶要请宛娘过去赏花?赏什么花?”

那翠巧忙道:“我们家老爷前儿寻了两盆牡丹王,今儿早上开了,我们主子姑娘说是个好兆头,故此,使奴过来请奶奶过去赏花。”

梅鹤鸣呵呵冷笑一声道:“爷倒不理会,你们府里竟成了花园子,除了玉兰花还有牡丹。”翠巧忙道:“我们主子姑娘手最是巧,打理起花糙比那些花匠还qiáng呢。”

梅鹤鸣暗暗冷哼:可不qiáng,被窝里学出来的徒,什么教不会,自己在青州城里城外的折腾了足一个月,虽说没点明寻的就是宛娘,可谁不知道,偏这夏寡妇还假模假式的来请宛娘赏花,这哪是请宛娘,这是变着法的来勾他呢,当他梅鹤鸣是捡破烂货的了,上回那条汗巾子的账还没跟她算呢。

梅鹤鸣脸色更yīn了几分,她不是非要想汉子吗,他就成全她,打发走了翠巧,转手使人拿了自己的贴儿去寻刘茂才,授意他重又递送上状子,次日,衙门里便拘了夏老头过去,夏老头哪想这明明结了官司,怎又来了个反复,使了三百两银子才得家来,忙去寻孙元善,孙元善知道这是梅鹤鸣要整治夏家,哪敢出头,早躲了。

夏老头求告无门,只得来应付官司,官司打了半个月,银子不知使进去多少,连个响声儿都没听着,夏老头琢磨,这么下去为这一场官司,莫不是连他的家产都要搭进去了,忙寻人扫听了底细,才知是梅公子的手笔,夏老头这心都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