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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橙还保持者初来乍到那会儿谨慎而略微腼腆的习惯,一根指头含到嘴里:“可以吃吗……”
罗战:“爸就是给你做的!宝贝儿,尝个,爸爸今天小鱼儿炸得好吃吗?”
程小橙迅速bào露吃货本色,抛下矜持,一手抓两条小huáng花鱼,嚼了一大口,老北京人儿的口味,吃了还想吃一盘接一盘吃个不停的美味。
程小橙用力点头 “好吃呢。”说罢撇下罗战,头也不回地扑向程宇的怀抱:“小宇爸爸!!”
程宇支好自行车,没说话,迎着女儿张开的手臂,左胳膊使劲一搂,顺势把小孩儿稳稳地抱起来。程宇一只手抱孩子,露出很酷的表情,薄嘴唇拉长一条线,眯眼看闺女。程小橙于是模仿程宇的表情,小嘴一扁,也眯缝着眼睛看人。
俩人“噗嗤”一起乐出来,程宇的笑容像秋日里一股chūn风拂过小小的院落,露出一片gān净的酒窝, 一嘴白牙。
程宇得意地斜眼扫she罗战,眼皮一翻,两个当爹的在一个屋檐下争宠,压倒得胜的一方,通常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罗老板系着围裙,端着那盘小huáng花鱼,眼睁睁地看着程宇抱孩子美滋滋地走进去。罗战跟在程宇屁股后边:“程宇,孩子爱吃鱼!”“程宇,你刚回来累吧?进屋歇会儿?”“程宇,老子做你爱吃的菜呢!”……
大杂院里的一枝花程小橙,是程大妈的孙女,程宇和罗战的闺女。这小女孩,若论血缘关系,既不是程宇的种,也不是罗战的种。这孩子,是程宇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程宇担任副所长,平时工作很忙,监督下属治安队刑侦队那群新兵蛋子的业务。他们的职务原本早就不需要再扫街值勤,不用再到公车上反扒去了,但是这么多年保留出街的习惯,时不时到管片儿里溜达一圈,不然他在办公室里窝着难受。
有一天,程宇沿北海后门扫街,走到地安门路口把角处,就看见一名妇女拽着个孩子,跪在墙根儿底下讨钱。
碰上类似街边行期的人,程宇都要上去看看,问两句。倘若是正经要饭的,劝他们去民政局收容所报到;如果是非法倒卖盗版yín秽光碟的商贩,按例要收缴她的东西,带到派出所批评教育;赶上那些上档次成规模的传销团伙,那就要抄家伙请求警力支援了。
那名妇女面前摆了纸牌子,写了几行涂鸦般的大字,大约就是家乡煤矿坍塌丈夫死了儿子埋了,母女孤苦无依流落京城求大叔大爷们行行好帮闺女付医药费什么的。那妇女还扯着别人的裤腿,把抱的小孩儿往路人怀里塞,弄得旁人尴尬得绕路直躲她。
程宇大步上前,妇女抬头一看是穿警服的,眼神就不太对劲,别过脸去。
程宇这方面太有经验,专业条子眼上下一扫,就bī得对方不敢与他对视。没胆量跟警察双眼直视的人,十有七八是有问题的,就是心虚。
程宇上去问那女的,哪人?
妇女操着浓重外地口音,说是西北人。
程宇问,这孩子是你的?
妇女闪烁其词,只是嗫喏着点头。妇女怀抱的小女孩,这时仰起脸看程宇,一双大眼澄清透亮,眼珠黑漆漆的,确实是个漂亮孩子,只可惜上嘴唇张开一道难看的豁口,让人看着很不忍心。
这小女孩显然是天生的兔唇儿童。
小女孩张开小手,仿佛下意识的,突然一把抱住程宇的裤腿,连裤子带小退,抱了个结实,她一双大眼似有灵性,眼巴巴地看着人,像是被程宇压在警徽帽檐下一双温存俊秀的眼qiáng烈地吸引、打动,又像是要表达,想说话。
“唔唔……”小女孩儿嘴里发出声音,可是因为兔唇残疾影响学舌发声,这孩子说不出完整话,就只能哼哼,像是在叫程宇:“叔叔”。
那妇女突然紧张,往回搂孩子的手,孩子偏不撒手,死抱住程宇的腿。那母女二人跟程宇的小腿较劲,乱扒一气,快要把程宇的裤子拽下来了,三个人乱成一团,妇女心急火燎“啪”得一巴掌扇到小女孩头上,“你松手”,“你咋不听话”!小女孩儿哇地大哭,摇程宇的裤腿,原本就残疾的面相,哭起来梨花带雨令人不忍直视,让程宇看得心惊,心里有个地方被狠狠戳疼……
程宇跟对方说,这孩子有残疾,民政局有治疗兔唇的扶贫基金,能给这小孩免费动手术,你跟我去派出所登记。
对方一听,抱起孩子就走,不去。
程宇拦住坚决不让走,两人一人拽孩子半边身体,当街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