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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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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道:“嫂子这话从何处说起?”冯氏道:“我且问你,可知你家爷要纳妾?”玉娘脸色暗了暗:“原是为这个,便他要纳,我又如何拦得住,若拦了,倒落下一个不贤的名声,索xing由他去。”

冯氏道:“妹妹好不糊涂,便拦不住,事前也要有个计量,莫等落后给人算计了去,后悔可不就晚了。”

玉娘越听越疑道:“嫂子这话妹妹倒越发糊涂起来。”

冯氏道:“今儿在通判府里见了他家那个表侄女儿,生的颇有姿色,原嫁了个古董商人,不上一年死了汉子,汉子尸骨未寒就托媒婆说亲,想也不是个安份妇人。”

见玉娘还在云里雾里,不禁叹一声道:“你倒是个糊涂人儿,连汉子要纳什么人进来都不知。”

玉娘脸色略变了变:“嫂子这话儿,莫非他要纳这寡妇不成。”

冯氏道;“那媒婆想是寻你家爷说成了亲事,巴巴跑去通判府里去报喜,遇上我在跟前,不知怎的想起咱们两家是亲戚,说起来,那通判夫人便拉着我道,赶明儿她表侄女嫁到你府上来,劳烦我照应着些,你听这话可不都十拿九稳了,亏你还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东南西北呢,他不曾与你透过话来吗?”

玉娘楞了一会儿神,不禁涩然一笑;“纵他要纳妾,说与不说不也是这般结果。”

冯氏见她脸色,与她道:“虽一般结果,这寡妇却不比外头那些粉头,身后有府衙通判的表叔倚仗着,手里还攥着一份家资产业,我一边瞧着这寡妇,惯会巧言令色,不定几句话哄住汉子,便名份上她是小,你这个柴府的大娘子,还有甚体面,若她存了坏心,给她暗算了去,说不得xing命都难保。”

玉娘如何不知,前世的教训摆在那里呢,便自己与柴世延qíng份好时,遇上这般好事,他焉有推脱的,更何况这寡妇还颇有姿色。

冯氏瞧她脸色,又怕她想不开,回头再出什么事,忙又劝道:“虽这么说,也不定就是个好xing儿的,只她心不藏jian,与你做个姐妹,一处里说话解闷也好,你这府里也太过清净了些,知道的说那几个妾没造化,不知道的,还不定背地要嚼说你什么呢。”

玉娘知冯氏这是捡着好话儿宽她的心,便道:“嫂子的好意妹妹如何不知,便事先知道她不是好xing儿的妇人,也无济于事。”

冯氏叹道:“倒是我等身为女子的苦处,难对外人道,只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虽说j□j不离十,终究未下定,且这么大的事,妹夫如何也要与妹妹商议商议,讨你应了他,才能纳进府来,你探探他的意,若有松动,不如另寻个妥帖的与他纳进来,总比那寡妇进门qiáng些。”

冯氏又劝了她几句,惦记府里,也怕柴世延家来撞上不妥,便起身去了,玉娘直送到二门外,回转来,盯着炕桌上的东西发了半日呆,心里说不出怎生个滋味,想起什么,下去寻了架子上那册书出来,把那刚写好的素签撕了两半。

想着再撕,却听外头道:“给爷请安。”

玉娘暗道他回来不定是与自己说要纳妾之事,把那撕了两半的素签胡乱藏在炕席下头,慌乱中却露出一角来。

柴世延已撩帘走了进来,柴世延目光在炕沿儿边上停了停,脱了衣裳,递给秋竹,秋竹接了,使婆子上了茶,便退出去,在外间门帘子边儿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柴世延瞧了眼玉娘,见这才几日便清减了不少,瘦了一圈,下巴尖尖,心里不禁软了软,想她不定就是嘴上说罢了,若真如她说的那般冷心冷意,自己不家来,她岂不正该自在。

想到此心里略觉好了些,却思想她前番那些话,真个是诛心之言,又着实难受用,坐在炕上吃了口茶道:“爷家来却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玉娘心里不觉苦笑,暗道,果真快,冯氏刚走,他就来了,便道:“爷是家主,甚事要与妇人商议?”

柴世延道:“若旁事自是不用,这件事却要你点头方可,今儿媒人来寻爷,倒说下一桩姻缘,是兖州府通判大人的表侄女儿,道xingqíng模样儿俱是难得,爷道需家来询询你的意思,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娘抬头瞧了他半晌,淡淡的道:“即是这般难得的女子,若在玉娘之下岂不委屈了。”

柴世延脸色沉了沉:“玉娘这话什么意思?”

玉娘笑了一声,忽的站起来,盈盈福身下去:“爷何必费这些心思,不若赐玉娘一纸休书,玉娘qíng愿下堂求去。”

柴世愣了愣道:“玉娘你说什么,赶是爷听岔了不曾?”

玉娘道:“爷何曾能听岔,玉娘岂能阻了爷的好姻缘。”

柴世延半日方咬着牙道:“却是好姻缘,旁的且不论,只这冷心冷qíng的妇人,想来比不得玉娘,既如此,爷成全了你、”

说着正瞧见炕桌上现成的纸砚,一怒之下提笔便要写,外头秋竹险些急死,这可是,好好地怎就写上休书了,娘倒是惦记的什么,这休书岂是随便求的,若真休了家去,日后可该如何,陈家如今只剩下舅爷,却是那么个混账东西,如何指望的上。

正急呢,忽见平安进来,忙扯着他,急切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平安虽不知底细,却计上心来,忙冲着里头道:“爷,县外园子里的管事来了,想是有要紧事,现在前头候着呢。”

柴世延抬起笔还未落下,心里却有些悔上来,他本是想用话儿试一试玉娘罢了,岂知她却要下堂求去,自己一时急怒攻心,应了她,却哪是真心要休她,不瞧别的,便瞧她肚子里柴家的子嗣,如何使得,却话儿赶在这儿,若不写,这面儿上又怎过得去。

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平安这一声倒是正恰好,掷下笔,瞧也不瞧玉娘,掉头去了,待他出去,玉娘仿佛失了全身力气,身子软了软险些栽倒,秋竹忙扶住她,叹口气道:“娘这是何苦?”

何苦?玉娘凄然一笑,扶着炕桌缓缓坐在炕上,低声道:“便如今不下堂求去,待那寡妇若进了柴府,自己便空顶了大娘的头衔,却又何用,岂不更凄凉。”

秋竹道:“奴婢瞧着爷不定是嘴上说说罢了,想是记着哪日跟娘拌嘴,用这些话儿刺娘。”

玉娘摇摇头:“秋竹你也听见了,那寡妇有财有色,你家爷是甚脾xing,这般好事寻都寻不见,如何舍得推脱出去。”说着只觉心口疼了一下,喉头发甜,张张嘴忙用帕子捂住,拿开一瞧只见一方雪色罗帕上点点红梅,眼前发黑晃了晃,斜斜倒在炕上。

把个秋竹唬的魂儿都没了,忙高声唤人进来,婆子进来又掐人中,又胡噜胸口,半晌方回缓过来,虽醒转,玉娘却想自己这般年纪便呕出血来,还有甚寿命,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68、

话说柴世延本想试探试探玉娘,哪料玉娘这般烈xing竟求休书,若不是平安说园子里管事到了,他还真不知自己如何下台。

从上房院出来,脸色yīn沉,平安瞄见爷脸色,心里不觉敲鼓,虽园子管事到了,却是询平常之事,哪有甚要紧事,是平安假托要紧,把爷诓了出来,爷这般恼,一会儿若见了管事知道无事,岂不要问自己罪过,说不得就要挨板子。

正忐忑着,到了外头,柴世延询了管事打发出去,只瞧了他一眼,平安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忽后头婆子跑进来回说:“娘那里不好,爷刚走,便呕口血出来,人也不省人事,胡虏了半日方缓过来……”

柴世延不等她说完,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后跑,到了上房院门首却住了脚,玉娘既这般,定是因刚头事儿,想必心里还恼着自己,若这会儿见了自己岂不添了气。

柴世延不禁有些悔,过往还罢了,如今怎还不知玉娘xing子,面儿上大度,心里却是个看不开,且自己用那寡妇试她,却也弄巧成拙,玉娘秉xing刚qiáng,如何受这般委屈,若她真个不意自己,又怎会这般,倒是自己成了蠢人。

叹口气,忙使平安寻郎中,只院子里立着,并不进去,不多时郎中到了,瞧了脉息出来,柴世延忙问:“如何?可要紧?好端端怎就呕出血来……”

那郎中言道:“qíng志不遂,郁结于心,兼急怒攻心,血不归经,故此呕出血来,乃是口淤血,若不呕出积心里,天长日久不定就成了大症候,如今倒好,腹中胎儿也无大碍,静心调养几日便可无事,倒是需宽心才是。”

柴世延大松了口气,使平安封了一两银子诊费与他,郎中欢喜去了,柴世延院里立了半个时辰,直等玉娘吃了药睡了,才进去屋里,轻手轻脚揭开chuáng帐仔细端详半晌,想那药中定有安神之物,倒是睡得好,只一双秀眉皱紧紧,脸色也有些蜡huáng,却显可怜可爱。

柴世延瞧了半日,平安进来道:“贾爷来了。”

柴世延放下帐子,叫秋竹跟前守着,到了前头,贾有德见了他,先唱了个喏道:“弟耳闻哥寻了一桩好姻缘,特来道喜。”

柴世延正不大自,便道:“这话从何处说起,甚好姻缘?怎我却不知。”

贾有德只当他哄自己,笑道:“哥还哄弟呢,岂不知媒婆那张嘴马都追不上,咱们高青县才多大,哥又是咱们县头一份体面人儿,那媒婆从哥这里出去,一路便传到兖州府里去了,如今谁还不知柴府要纳二房进门,便是那兖州府古董铺子刘家寡妇,若是旁人也还罢了,这刘家寡妇可真是个难得,她家那铺子听着都是她自己经管着,比她那汉子时也不差,可见是个能gān,何况,颇有姿色,又是通判府表侄女,凭她出身,便与哥做个正头娘子也般配上,莫说甘愿做小,这般好姻缘,去何处寻得来,岂不是大大喜事吗?”

贾有德说了一大篇子话,才瞄见柴世延脸色不大对,瞧着有些yīn沉,倒是半分喜色不见,心里头疑惑,便道:“难道哥还不中意”

柴世延哪里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弄得人皆知,心里不免暗恨那媒婆嘴,没甚好气道:“纵她再是个好,与爷甚gān系,那媒婆倒越发可恶,爷何曾应了她什么?满世界张扬出来,回头遇上她,让她吃爷一顿好打。”

贾有德听着话音儿不似好,哪是什么好姻缘,倒成了冤家对头一般,如何敢再说,打了哈哈岔过去,再不敢提一个字,坐着吃了半盏茶寻个托辞去了。

柴世延巴不得他赶紧走,贾有德前脚去,他后脚便进了二门,到了上房,见玉娘还睡着,便坐外间炕上,忽想起什么,低头掀开炕席,把玉娘藏那纸素签拿手里,已撕成了两半,摊炕桌上,对一处,瞧出是一首曲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