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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锋走了,云起疲惫地倚在牢狱冰冷的墙上,闭上双眼,两手虚虚抱在身前,仿佛拥着那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拓跋锋,他一生的倚靠。
“徐……”
“闭嘴。”云起冷冷道:“呼延狗,你再呆一会儿,小爷刚慡完,没力气救你下来。”
呼延柯大窘,象征性地挣了挣,听到牢狱外传来朱允炆的声音。
“劳烦太傅与方学士现在就把云哥……把徐正使带出来。”
呼延柯瞬间大惊,脑袋一歪,这次是真的被吓得晕过去了。

“勇”之一字,历来解释不清,众说纷纭。
锦衣卫在云起归京之前,尚且人心惶惶,为各自的前途与身家担忧不已,然而徐云起真正事发那日,被朱允炆不由分说打进天牢,霎时间竟是所有人都不怕了。
或许是破釜沉舟,抑或是知恩图报,毕竟云起就任正使这数年来,从未摆过官架子,有何辛苦时亦是身先士卒。徐云起失势下台,给锦衣卫们的第一感觉不是要换头头了,而是:大家要一起完了。

自从蒋瓛告老,不苟言笑的拓跋锋接手那一天起,众人就默认了徐云起才是他们的首领。
他是家世最显赫的,也是最有“锦衣”气派的少年。

如今没有徐云起的锦衣卫,大家都说不清是什么。纵然二十二位之首的“锦衣”编制不受牵连,被保留下,换一名正使接任,却没有徐云起的感觉了。
出身再显赫,能大得过云起去?
荣庆却隐约猜到那内情颇为严重,先道不可急躁,一面勒令众人不得外出,自己则去求朱允炆,让部下们见云起一面。问明事发之由,方可决断。
朱允炆正病得不轻,心情难受,一概不见,荣庆碰了个钉子,不让见云起,也不让见三保。回院内一分说后,数十名年轻人俱是炸了锅。

“当初他还是皇孙的时候,七夕来咱院里说什么?”涂明愤道:“众兄弟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兔死狗烹,说撤就撤,说杀就杀,当了皇帝就这副德行,还是人不?!”
荣庆慌忙示意噤声,压抑着怒气道:“当皇帝的向来是一时一样,连这都不明白?当年先帝坐龙椅时,掉了多少开国功臣的脑袋,哪一个不是铁杆的jiāo情?”
当即便有人道:“姓朱的没一个好东西。”

那院内侍卫虽平素欺行霸市,武艺荒废已久,然而再荒废,综合作战素质也是整个京城中最qiáng的,蒋瓛在教习徒弟们时又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导致锦衣卫在暗杀,白刃战以及械斗中,战力几乎能与有“神兵”之称的神机营,朵颜三卫分庭抗礼。
锦衣卫一个个挎了弓箭上马便是神she,抽出绣chūn刀便是杀手,若是群情汹涌,难以平息,发生宫内bào动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所幸荣庆头脑仍是清醒的,知道此刻大院内如火药桶,一点就炸,忙道:“我去问蒋师,看他如何说。”
涂明不悦道:“荣哥儿,去问师娘!蒋师靠不住,上回还打了云起一顿……”
荣庆点头叹了口气,连夜出宫便朝四胡同去了。

那时间又有好事者道:“平日不总见言官们跪廷么?我们也跪去!”
那馊主意一出,登时得到数人赞同,又有人骂道:“老子们也跪!谁怕谁!皇孙翻脸比翻书还快,要治云哥儿的罪也需有个名头,这么就收押了,也不让探监,凭什么!”
“跪廷去!”涂明吼道:“都跟我走!”

月落星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拓跋锋一袭黑衣,于夜色的掩护中站在大殿最高处,东方的鱼肚白从天边转来,洒向整个金陵,一道霞光铺满了皇城大道。
午门外跪了一地锦衣卫。
拓跋锋静静看着脚下不远处的侍卫们,每一个人他都叫得出名字,然而他们离他却是那么遥远。

拓跋锋没有出身,连父母也不知是谁,他对他们没有感情,从前锦衣卫们见了他,不过也是客客气气地唤一声“老大”,比起云起,拓跋锋得到的信赖与感情直是天壤之别。

拓跋锋忽然有点不忿,朱允炆还没杀云起,已闹成这般排场;换了诏狱中的人是自己,会有谁出头为他求情?
荣庆不会,涂明不会,孙韬更不会……甚至被放走的张勤也不会,拓跋锋本来可以杀了张勤,但看在云起的份上,放了张家独子的一条小命。
拓跋锋明白了,云起与他们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