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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锋又道:“这边来。”抬手提了提云起衣领,牵着他走到张三丰身后,站定。

张三丰呵呵一笑,以道袍袖子揩了木案,又道:“王爷请。”
朱棣几乎就要发作,然而殿前上百武当弟子,张三丰这老妖怪武功又不知到了何等层次,只知这世上与他动过手的人早已死得gāngān净净,真正只有“深不可测”四字方能形容。
朱棣忍气吞声,端起茶,沉吟片刻,而后道:“武当云雾。”
张三丰莞尔道:“正是,前前后后上百年,武当山顶,竟是有四位皇帝喝过老道这云雾茶,生而为人,在世上走一遭,得见四朝天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朱棣神色一动,目光扫过云起拓跋锋,而后冷冷道:“不知张真人所见天子,是哪四位?”
张三丰唏嘘道:“第一位是元惠宗,至正二十七年,图gān贴木儿三次率军qiáng攻武当山,率领元军五万,于真武大殿前三进三出,贫道昔年年轻气盛,本在钟南山全真教与道友论武,武当遣人传书,只得星夜兼程回山。”
“真武大殿前图gān帖木儿与贫道对坐饮茶,三盏茶后,元惠宗说明来意,大军围山,乃是意图招纳武当全派……”
朱棣笑道:“张真人虽出家为道,终究有家国之念。”
张三丰淡淡道:“王爷说得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元惠帝便被贫道当殿一剑击毙。”
朱棣瞳孔倏然收缩,端着个空杯,一手不住发抖。

张三丰吩咐道:“给王爷上茶。”
张三丰又唏嘘道:“第二位则是大宋小明王韩林儿,其父乃是白莲教教主韩山童,称皇前曾上山拜祭真武大帝。”
云起胡乱给朱棣斟茶,倒了朱棣湿淋淋的一手,此刻恰到好处地插嘴道:“也被师父一剑击毙了么?”
张三丰笑道:“那倒没有,韩林儿成皇之时,仍是起义军纷起的乱世,他有一物在手,却觉保不住,唯有托与贫道,待来日位及太宝,身披龙袍时再来取回。”
“后来……贫道听说韩林儿被人缚于麻袋中,沉了江。”

云起叹道:“如今厂卫还在查白莲教余孽。”
张三丰“嗯”了一声,让道:“燕王且请喝了这第二杯。”
朱棣苦着脸,手中清茶只如穿肠毒药,又眼望真武神像前供着的那把七星沉木,只无比后悔,当初怎么说也不该上武当山来。

张三丰又道:“洪武四年,徐大将军背着常遇chūn上山求医,从天柱峰后山一路拾级而上,共三千六百零八级台阶,贫道当时并不曾与徐将军朝相,门下大弟子宋远桥亲自为常将军治的伤。徐将军有情有义,足见人间手足之情。”
朱棣蹙眉,云起又好奇道:“师父那时在哪?”

张三丰缓缓道:“你父于天柱峰别径上山,朱重八却从前山登访。”
云起忍不住“疑”了声,张三丰道:“想不到?”
云起为朱棣斟满了茶,笑道:“想不到。”
张三丰漫不经心道:“燕王请。”

朱棣一手茶水淋漓地捧着杯,手腕筛糠般不住发抖,张三丰又笑道:“朱重八昔年来求一物,言明数月后,便将与徐达亲征北元,非此物不得扫dàng万里元军。”
云起紧张道:“何物?”
“韩林儿所留之物。”张三丰缓缓道。

“当时明廷初建,变数太多,我问朱重八,若他不幸落败身死,那物再度辗转世间,又该如何?”
“朱重八见我不愿jiāo出,唯有退让,更言日后当有他所指定之人,再次上山来取此物。”

云起与拓跋锋同时屏息,知道张三丰的话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朱棣愣在案旁,颤声道:“我怎不知?”
张三丰微笑道:“朱重八未曾亲征?”
云起想了想,道:“后来是蓝玉去了。”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料想是忘了,如今jiāo给王爷,也不妨成就一桩因果。取来。”
拓跋锋取过一个木匣,放在案几正中央,那木匣一尺见方,匣盖上刻着古朴花纹。
朱棣道:“这便是……先帝jiāo给真人的遗……物?”

朱棣伸手去开木匣,张三丰却同时伸手,朝那匣盖上一按。
“噫——”朱棣咬牙切齿,拼尽吃奶的力气又扯又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