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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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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环朝他笑了笑,下巴往客厅方向一扬,「在里头呢,这会恐怕抽不开身。」

宣怀风往客厅走去。

未进门,就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传出来,进去一看,好热闹,已经人满为患了。

客厅里原有的一套八仙桌椅早没了踪影,靠墙的地方现在是一张超大长桌,上面铺着酒红色的进口绒布,各式各样的点心用晶莹剔透的玻璃碟子盛着。

六七张麻将桌,把客厅其余地方几乎都占了,每张桌旁都围着不少人观战,此起彼伏的洗牌声,还有吃胡的喊声笑声混成一团,即使坐在隔壁的人说话也必须扯直了嗓子,每个人耳朵里都嗡嗡直响。

「怀风!这里!」宣代云正打麻将,一手摸牌,一手举起来在半空里朝宣怀风招了两下。

宣怀风这才从其中一张麻将桌旁看见姐姐,在人群里侧着身,慢慢走过去。

「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宣代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牌桌上出的牌,一边随口问他。

「不是七点吗?我又没有迟。」

「说了要你早点到啊。不过也没什么,现在赶早场过来的都是几个熟人,大人物还没到,今天局长还有好几个处的处长都要过来呢,」宣代云打出一张八万,嘴里叮嘱他,「等一下人家到了,你别拘束,上去和人家打个招呼,说说笑笑就……」

话没说完,宣代云的对家忽然咯咯笑着,把牌一倒,「胡了!」

众人又重新洗牌砌牌。

宣代云掏出小钱包,把输了的钱给对家,站起来说,「有点事忘了jiāo代张妈,你先替我玩两盘。」

宣怀风摆手,「我不爱赌钱。」

宣代云一哂,「才一块钱一个筹子,算什么赌钱?输了姐姐给。」拉着宣怀风往椅子上按。

「姐,我不会。」

「那就学。连麻将都不会,以后和同事上司怎么混?」

正争持,年亮富从客厅外面匆匆走进来,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脸上颜色红黑,一路上两手推开好几个挡住他道的客人。

「你还在打狗屁的麻将!」他来到宣代云面前就拼命跺脚,「快撤!快撤桌子!」转身朝着愣愣看着他的几个麻将桌旁的人,两手往外,在半空中虚晃着一推,「不打了,不打了。」

宣代云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大事情!」年亮富立即把头转回来,「白总长的副手刚刚打电话过来,说白总长今晚也到!」

宣代云还是不明白,「什么白总长?你们部里的长官不是廖总长吗?」

「现在没功夫和你说!」年亮富急得额头发亮,搓着手团团转,「快招呼佣人们撤桌,人家白总长可是请也请不到的一尊大佛,这次是馅饼砸我们头上了。人家刚刚从国外学成归来,年轻英才,听人说他最不喜欢政府官员搓麻将唱戏。」猛地一顿,吊高了嗓子朝窗外的听差叫一声,「年贵!打个电话把今晚预备的戏班子退了!叫他们别来!」

回过头,看见一gān打麻将打得正上瘾的客人们愣着没动,人人眼睛都看着他,顿时一吼,「撤桌子!」

众人仿佛才回过神来,起身的起身,转身的转身,几个小丫环和听差赶紧上来搬桌子。

一个听差过去请示,「先生,麻将桌子有两张是借隔壁张先生家的,现在就还他家去吗?」

「还什么?都扔掉!别留着!麻将一并扔了!」

宣代云皱眉,「你这个gān什么啊?」

「少废话,反正不能让白总长看见我家有麻将桌子,快点!快点!没吃饭吗?磨磨蹭蹭!」

宣怀风站在一边,年亮富眼尾都没扫他一下,只顾着催促所有人清理客厅,一个劲的指手画脚,大声嚷嚷。

「先生,」年贵忽然从门外跑进来,「外头一下子来了很多汽车,一堆贵人来了,张处长好像也在里面?」

年亮富倒抽一口气,脸都白了,「刚打了电话,怎么来得这么快?」

四处看看,厅里那些过来打秋风,白吃白喝捧场的熟人们站在各处,麻将桌却只撤了五桌,还有两桌没来得及撤。

年亮富紧张得手指都抽搐了,狠推宣代云背上一把,「你快去挡一下,等一会再迎进来。」

宣代云也被丈夫的紧张弄得不知所措,往前趔趄一步,正要出客厅迎那群贵人,厅门处影子一晃,客人已到了。

人群中有好几张是熟面孔,年亮富的顶头上司张处长,材料处的陈处长,局里几位副处长,还有难得赏脸的主管教育部的廖总长,这些人打扮得年轻时髦的美丽眷属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