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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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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饭厅,宣代云已经坐在桌旁了。

年亮富在太太身边坐下,主动说了两句闲话,夫妻安生吃了一顿饭。

因为太太有孕,这段日子都是分房睡。

年亮富吃饱后洗个澡,在大铜chuáng躺下,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小时也睡不着。

他本不是伤chūn悲秋的人,这一刻,却有一种哀伤无奈,藤蔓似的从深处缠绕着爬上来,想到自己堂堂大男人,原本当个科长,喝喝花酒,听听戏,小日子也过得不错。

现在,虽说当了处长,却比从前更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

在外被小舅子扫脸,在内受太太的气,时时刻刻矮着一头,真是人生的悲哀。

就算那些平日奉承他的同僚们,当面说他能gān,背地里说他靠裙带关系,畏妻如虎,笑话他的,也不在少数。

当丈夫的,当到这般田地,真真窝囊。

这些天晚上抱着绿芙蓉年轻娇嫩的身体睡觉,忽然间独守空chuáng,年亮富觉得格外孤单冷清,想起那漂亮年轻的女子来,便觉得比自己太太多了数不完的好处。

越是想,越是心痒难熬。

到了半夜,忍不住坐了起来,在漆黑中犹豫了半日,猛地一咬牙,下chuáng换了衣服,竟连汽车也没耐心备了,悄悄叫听差年贵去叫了一辆huáng包车来,给双倍的价钱,拉到落花胡同里绿芙蓉的宅子门口。





年亮富下了huáng包车,上阶敲了几下门。

不一会门就开了,探出一张惨白瘦削的女人的脸来,原来是绿芙蓉的妈。

绿芙蓉是艺名,本姓莫,别人就都把她妈称作莫大娘。

莫大娘看清楚是年亮富,顿时抽了一口气,说:「大老爷,你可来了,我这里正急得不行。」一边开门让年亮富进来。

年亮富边侧着身子进门边问:「怎么了?」

莫大娘搓着两手,哭丧着脸,「你问我怎么了,我也正想问你呢。我家姑娘今天跟着你出门,怎么后来一个人回来了?晚饭也不吃,在房里哭了一个晚上,嗓子都哭哑了。你说这可怎么上台?」

年亮富一听,也急了,顾不上和她再说,匆匆往里头走。

到里屋掀了帘子,只见绿芙蓉半夜三更,没穿睡衣,倒穿着一套紧身白旗袍,似乎要出门的模样。

看见年亮富在门口,嗔他一眼,把身子一扭,坐在chuáng边,半边曲线玲珑的背对着年亮富。

这一嗔,一扭,一坐,如戏台上轻盈流转,风姿卓越,美艳不可方物,直看得年亮富眼睛发直,心头发软。

年亮富走到chuáng边,呵呵笑道:「又在发谁的脾气?都两点多钟了,我还特意来看你,你倒好意思把后脑勺给我瞧。」

挨着绿芙蓉坐了,去摸绿芙蓉的腰。

绿芙蓉啪地打开他的手,猛然回过头,咬着细白小牙说:「这不是年处长吗?您贵人事忙,家里有当司令千金的太太,又有当总长副官的小舅子,一屋子的贵人啊。三更半夜,您不陪着您家里的贵人,到我这戏子的地方来做什么?仔细脏了你的鞋。」

年亮富苦笑道:「好端端的,谁招惹你了?」

绿芙蓉横着脖子,提着尖嗓子大喊一句,「你招惹我了!」

忽然气得厉害,一下子没了声儿,胸膛上上下下地喘气。

年亮富对女人生气,一向是很在行的,这种时候不能顶风回嘴,越斗越僵,便只扬着嘴角,做宽宏大量的不在意模样,踱到一边,拿了一份报纸在手上,慢慢翻着看。

绿芙蓉瞧见他这从容姿态,吊着嘴角,冷冷一笑,也不做声,走过去把衣柜两扇门拉开,将里面挂着的衣服直往chuáng上丢。

年亮富开始还不在意,后来看她拖了一个大竹箱子打开,乱七八糟地塞衣服进去,才吃了一惊,走过来问:「你这是gān什么?」

「收拾东西,我回天津去。」

年亮富忙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你刚刚和天音园定了合同,回天津去gān什么?」手忙脚乱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绿芙蓉在他手上一抢,抢了一件墨绿色绣珠旗袍出来,狠狠丢进箱子里,昂着头说:「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算我什么人?你管不着!」

年亮富说:「你我的关系,还要闹这种生分吗?」

他这样一说,绿芙蓉更激动了,哭着嚷道:「亏你有脸说,我都要羞愧死了,大太阳底下见不得光,被你小舅子撞见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丢下我在公园,自己夹着尾巴回来哄老婆。早知道这样,我何必清白身子给你?随便找个拉huáng包车的,也比你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