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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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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想看到奚名,更不想让奚名进来。

这是言晟的家,曾经是他与言晟的家,他们住在这里的时间极少,但也在每一个房间做过爱。

他不欢迎奚名!

右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难受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只得缓步挪回卧室,又抹了些许药油。

清凉的感觉在膝头扩散,他揉着揉着,想起言晟刚才帮他涂药的样子。

手指顿了顿,下唇微微抿起来。

如果不让奚名进屋,言晟以后就不会再那么温柔地对他了。

他鼻腔酸了一下,出了一会儿神,盖好药油的瓶盖,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

他要去给奚名开门。

然而刚走到客厅,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他头皮一紧,立即明白有人来了。

忍着疼痛冲至门边,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要开门——奚名在外面,如果奚名受了伤,言晟……

他不敢想象言晟的反应。

门有三道锁,他扯下挂在鞋柜上的钥匙,刚拧开第一道,就听奚名厉声喝道:“锁好门,别出来!”

他从未听过奚名用这种语气说话,手一抖,竟然又将第一道锁拧了回去。

外面并未打起来,一个陌生的男声道:“是季司令让我们来接少爷,麻烦让开。”

奚名道:“不行。”

对方发出一声嗤笑,“父亲想见儿子,你是谁?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季周行在里面喊:“我不见他!他把言晟带到哪里去了?”

陌生男子提高声量,“少爷,您还是开门吧,季司令想见您。或者您让您这位朋友先让开?”

“他不是我朋……”

“我不是他朋友。”

同样的否认,季周行说得愤怒而急切,奚名却淡定得多。

季周行拨开猫眼挡板,只见奚名挡在门外,楼道上站着至少四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没人身穿军装,奚名也没有。

站得最近男子挥了挥右手,冷哼一声,“那就请你让开,不要阻拦我们执行公务。”

“公务?什么公务?”奚名声线变冷,“私闯民宅逮人叫执行公务?”

男子脸色一变,喝道:“让开!”

奚名笑道:“那我受人所托,保护他的家人,也算是执行公务了。”

季周行心脏一颤,哑然地睁大眼。

“他的家人?”

言晟的家人?

我?

“你他妈谁?”男子张扬跋扈,“知道老子们是gān什么的吗?”

“打住。”奚名道:“不想知道。”

男子嚣张地笑起来,“怕了吧?”

奚名一动不动地站着,“我不想从你们这群被豢养的走狗嘴里,听到那两个字。身为有时会与你们穿同样衣装的人,我感到无奈与羞耻。”

“你!”男子上前一步,“你是部队的人?那你还敢挡着?不知道季司令是战区首长吗?”

“知道。”奚名不退半步,声音更冷,“但我不归他管。”

“你哪支部队的?”

“你没资格知道。”

季周行听得心头一紧,既对奚名那举重若轻的态度感到意外,又害怕那群人当真动手。

他知道季长渊养着这么一帮人。

这些人名义上是军人,但实际上已经成了季家的打手。

奚名杠上这些人,一定会吃亏!

——当然,这是他尚未见识到奚名动手之前的想法。

带头的男子扑了过来,其他人也蜂拥而上,奚名突然侧闪,gān净利落地滑出季周行的视野。

季周行脸颊贴在门上,焦急地往外看。

猫眼的可视范围极小,他只能看到飞速晃动的残影,听见拳脚撞在身上的闷响。

忽然,门被撞出轰然巨响,紧随而来的是低哑的闷声吃痛。

他慌了。

他以为被撞在门上的人是奚名!

十几岁时,他打过无数场群架,知道被围攻、被撞在门上墙上的滋味。

那些人都是季长渊从野战部队里挑出来的狠人,有的甚至是参加过战区特种选训的尖子。收拾一个奚名,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季周行几乎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脑子有些乱,一个声音说“不要开门”,另一个声音说“奚名要被打死了”。

他是不在乎奚名死活的,但是言晟在乎!

如果奚名出了什么事,言晟会怎么看他?

三道锁被飞快打开,他猛地拉开门,红着眼吼道:“奚名!”

他以为奚名已经被踹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却令他震惊无言。

地上的确躺着人,空气中亦弥漫着血腥,可是倒地的不是奚名!

他喊出那声“奚名”时,奚名正反身擒住一人,正yù背肩一摔。

许是被这一声分了神,奚名的动作稍有停滞,被擒的人立即腾起身子,迅猛地往前一扑。

另一人逮住空当,飞身踹向奚名,奚名被前后夹击,抬手格挡,却终是挨了一脚。

那一脚踹在右肋,奚名当即连退数步,险些跪地。

一切都发生在分秒之间,季周行瞳孔猛收,血液顿时往头上窜,行动快过思考,居然忘了膝盖还肿着,双腿还痛着,一跃而起,直直踹向离奚名最近的一人,大声骂道:“我cao你妈的!”

那人不知道他会突然冲出来,躲闪不及,顿时被踹翻。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来的共有七人。

为首的男子脸上挂了彩,见他出来了,客气又疏离地说:“少爷,季司令想见您。”

“滚!”他一身睡衣,自然输了气场,但少年时代聚众斗殴的戾气犹在,而此时各种qíng绪上脑,更使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煞气。

他以为奚名被打伤了,他料定言晟会怪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乱如麻,怒火中烧,慌乱间,他居然像个骑士一般将奚名护在身后。

他不能再让人伤了奚名,他宁可自己受伤,宁可自己被带走。

否则言晟会心痛,言晟会怪他。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奚名打架。

他忍着腿部的剧痛,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再次吼道:“滚!都他妈给我滚!”

忽然,肩膀被一只手按住,低沉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我回去。”

奚名脸色苍白,但神态丝毫不似受了伤。从他身边走过时,还轻轻在他胸前一推。

“你……”他出于本能地想挡住奚名,哪知右脚刚往前一迈,就痛得踉跄倒地。

奚名侧身搂住他,迅速将他架至门口,一推一拉,门砰然关闭。

他瞪着再次关上的门,十指紧紧捏成拳头。

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不断有闷哼传来,他忍无可忍,又一次拉开门的瞬间,听见奚名说:“我在这儿,谁也别想带走周行。”

那些人走了,地上有几滩呕出的血。

奚名转过身,西装上有不少打斗的痕迹。

季周行这才发现,他是穿着西装与大衣来的,大衣早就被扔在地上,上面有很多难看的脚印。

奚名弯腰捡起大衣,抬手揩掉额头上的汗,居然笑了笑,声音没了方才的冷厉,“回去吧,那些人已经走了。”

季周行目光落在他的右肋,脸色难看至极,“你受伤了?”

他按了按被踹的地方,实话实说,“可能有些於伤,不打紧。”

季周行抿着唇角,警惕地看着他,他反倒摆了摆手,指着门说:“关上吧,言晟回来我就……”

“你进来。”

“嗯?”

“你进来!”季周行恶声恶气地说:“我给你上药。”

奚名微怔,旋即笑起来,“好。”

季周行关上门,将言晟的拖鞋踢了过去。刚想说“你穿这双”,又顿觉不妥,连忙将拖鞋捡回来,从鞋柜里另外翻出一双。

他的膝盖是真痛,以至于冷汗直冒,表qíng不善,声音也有些抖。

“坐吧,我去找药。”

奚名坐在沙发上,看他拐进拐出翻箱倒柜,不免觉得好笑。

他忙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找到放常备药品的地方——可能言晟根本没有准备。

他空着手回来,费力地挪近,站在奚名面前道:“衣服脱了,我看看。”

奚名脱下西装,正要撩起衬衣时,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晚上还穿这么正式?”

“有个聚会。”奚名说,“临时被叫来,赶不及回家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