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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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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极的南安县丞止步回头,长长的、曲折蜿蜒的小小巷子里,顶著那一线蓝天,顾明举肆无忌惮地笑著,眉目飞扬,灿烂的笑容能把当空的太阳比下来:“凤卿,你永远是我的凤卿,我的,我顾明举的。”

什麽话都哽在喉头里说不出来,你好端端为什麽出京?为了什麽来南安?京城出了什麽事?还有那一封又一封频频发往驿馆的信,京中的温雅臣究竟为什麽如此焦急……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毕竟,我也在官场,即使隔了万水千山,纵使暌违整整五年,可是,顾明举,你我依旧同在一处。

那晚,飘雪走後,严凤楼下了决心,有些事,他想听顾明举亲口说。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了门,在昔日初见的地方等著他,等著他站在自己面前,等著他亲自开口说:“凤卿,我有了点麻烦。”

一如当年,一贫如洗的同窗磨磨蹭蹭挨到他身边:“凤卿啊,管我两天饭吧……我在骰子里注水银被庄家发现了。”一张玉一般的面孔又青又紫,肿得仿佛供桌上的猪头。

但是现在,严凤楼发现,一如顾明举所说,自己傻得很:“你什麽都不准备告诉我。”

“果然被你知道了。”顾明举的笑容僵了僵,远远站在三步外,旋即又笑开,“都是小事。”

他是真的笑得轻松,如此从容淡定,好似一挥手便能召来千军万马力挽狂澜。须臾,顾明举恍然大悟:“你不肯辞官是因为担心我?”

“不是。”一口否认。严凤楼笑不出来,想想这些天来收到的信,胸膛堵得难受,浑身都是冷的。

想要劝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顾明举截住:“不是就算了,我只当你是为了我.”

“原先我不想说的,既然被你知道了,那我就说吧。”他抬手抓抓头说得为难,满脸都是勉为其难的牵qiáng,“凤卿,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说完这一句像是办完了天大的难事,顾明举夸张地呼了一口气,他眯起眼看了看严凤楼,复而笑著伸手:“凤卿,你冷不冷?”

严凤楼死死看著他不说话。

顾明举说:“不管你冷不冷,我都想抱你。”

然後,他突然往前跑来,一把将严凤楼搂住,带进怀中。顺势,两人位置互换。

“狗官!”正在此时,严凤楼尚不及反应,耳朵就炸雷般响起一声怒骂。

顾明举的身体突然僵了一僵。

严凤楼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搭在顾明举背上的手慢慢触及到一片温热,手止不住发抖,颤颤地往前摩挲,温热越甚,cháo乎乎的一股湿意。严凤楼将手举到眼前看,却是一掌的腥红,刹那便刺痛了双目。

顾明举的背後站著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他粗声喘著气,仿佛同样被自己的行动吓到了,呆呆站在那儿,眼神呆滞。

严凤楼同样呆呆看着他,又慢慢低下头往怀里看。

怀中的顾明举却还翘著嘴角,连上挑的眼角都还那般轻浮:“凤卿,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严凤楼说了什麽,他却听不到了。

行刺的青年被随後而来的衙役们当场拿住了。是个读书人,含辛茹苦数载,到头来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未考上,可谓怀才不遇,只得在一家客栈做个小小的账房聊以度日。日子过得自然是拮据的,勉qiáng混顿饭而已。他喜欢凤儿,就是被孙家四爷糟蹋後身亡的姑娘。据说,他们已经定了亲,原打算明年开chūn拜堂的。可惜,新娘子永远也回不来了,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沈冤不得昭雪。

半生愤懑本已是不得开解的心结,加上遭逢大变,於是就有了刺杀县丞的这一场。

众生困苦,任朝廷再压制也终有一日要宣泄,亦如炉上之粥,大火疾催之下,任锅盖如何严密,终要喷薄而出。

侍郎在本县遇刺不是小事,更何况顾明举这个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倘若朝廷追究起来,自青州知府起,恐怕一个都逃不了。

底下人个个回报得胆战心惊,说话时话尾都是带著颤的,深恐下一刻就有杀头的圣旨驾到。严凤楼也听得恍惚,一个人坐在座上,眼前一遍又一遍闪现著窄巷里顾明举扑向自己的情景。当顾明举问他冷不冷时,必然已经看到了他背後有人,并且神色有异。他是故意的,故意推开他,故意替他挡下这一刀。电光火石之间,饶是心计再深,也做不来这样的算计。这一次,顾明举是真心的,不带半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