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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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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特意jiāo代过了,这个时辰里,邯城的南城门口都没有官兵把守,不会有人看见两匹马从城里跑了,而与此同时的北城门,却热闹得很了。

一长队的皇城里来的护卫军,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队列中间两匹白马拉着一顶紫色的大花轿,听说是接邯城的小世子进京面圣。

邯城的百姓争相出来凑热闹,都想一睹圣骑的风采。

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小世子正在马背上受苦受难。

谢西槐被颠得都快吐了,脑袋瓜子被晃成一大块浆糊,出城大半里,这匹叫做追云的马才算安静了一些,降了速,晃悠悠地小跑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放开了马脖子,原本戴在他头上的黑纱帽都掉在肚子上了,只有一大块黑纱兜在他头上。

谢西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扯掉了发冠上挂着的黑纱,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地看着前头几丈远的盛凛的背影,细声道:“等一等……”

盛凛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头都不回,谢西槐只能见着他宽阔的肩膀和背上背着的那柄剑。

“大侠,”谢西槐bī不得已,只好又喊他,“等一等我……”

这回声音响了一点,盛凛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森森问:“怎么?”

“我想吐……”谢西槐拉了拉缰绳,追云停了下来,他惨白着脸跌下马,扶着路边一棵树吐了起来。

谢西槐没吃早点,gān呕半天,吐了些酸水,捂着嘴转头可怜地盯着挂在盛凛腿边的水囊:“给本世子喝点儿水。”

盛凛看着他,谢西槐又催促了一次,盛凛才摘下了水囊丢给他。

谢西槐手脚都软的,哪里接得住,水囊就砸在他的头上,“砰”的一下又掉在地上。

谢西槐疼得眼里都含着泪了,要骂不敢骂,呆立半晌,还是屈rǔ地在盛凛的注视下捡起水囊,喝了两口,心想自己这回要是没死,一定要让舅舅赏金万两,就要盛凛的项上人头。

什么武林第一高手,什么渡生剑,再厉害照样取他的狗命。

可能是谢西槐想的太入迷,目露凶光太明显,盛凛盯着他,眯着眼问:“想什么呢?”

谢西槐反应过来,浑身一激灵,赶紧拿出了他哄娘亲的那套:“想你。”

盛凛闻言愣了愣,像看会传染天花的痴呆一般,在马上俯视他。

谢西槐自己也觉出得不对劲来了,gān笑了两声,又喝了一口水,缓缓道:“的剑,重不重呀?”

“不重,”盛凛周身散着不耐的气息,冷道,“喝完了就上马,落日前要赶到曲陵。”

谢西槐连忙点头,手脚并用爬上了马,盛凛说:“帽子。”

“好的。”谢西槐主动带上了那顶黑帽子,盛凛一挥鞭,谢西槐又被追云顶了起来,yù哭无泪地继续颠簸。

2.

在盛凛的鞭子下,在谢西槐的哀叫里,两人总算是在落日前赶到了曲陵。

盛凛抓着谢西槐下马,拿下了他的行囊,带谢西槐进了一个小门,里头有几张酒桌,他们走到柜台前,盛凛敲了敲桌子,道:“小二,住店。”

里头坐着打瞌睡的那个小二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背着剑的高大男子站在逆光里,立刻惊醒了过来,道:“客官,几间房?”

谢西槐这才知道这是他们今晚要住的地方,差点跳起来:“今晚就住这里啊?”

盛凛瞥了谢西槐一眼,对小二道:“一间。”

曲陵是个大城,也算是宁王属地,谢西槐来过几次,都住曲陵最豪华的大酒楼里头最豪华的那一个厢房,何时来过这种街边小客栈。

“怎么住一间呢?”谢西槐愤怒地问,“本世子要一间最好的厢房。”

“客官,厢房都一样的,”小二看谢西槐对盛凛大呼小叫,也不敢怠慢了他,“那就要两间?”

盛凛低头和谢西槐对视了一眼,谢西槐噤声了,缩着不敢说话。

“好,两间。”盛凛把谢西槐的行囊塞他怀里,谢西槐只能感觉到行囊里有套他最不喜欢的旧衣服,他一摸就摸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侍女给他收的。

盛凛见谢西槐眼睛左顾右盼,就知道他又走神,等得不耐烦了,拽着他怀里的行囊往前拖,谢西槐被他拖的跌跌撞撞往楼上走,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儿得上街买几套新衣裳穿。

进了房,谢西槐就被这简陋的环境震惊了。

盛凛和小二正要出门,谢西槐拽着盛凛的衣服不给他走:“我想换个地方。”

盛凛没等谢西槐有动作,就捏住谢西槐的手腕一按,谢西槐手一酸,无力地松了下来。盛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小二替他把门关上了。

谢西槐坐在厢房里配的小椅子上,拆开了包裹,里头就一套换洗衣服,还是他最不喜欢的一套。

又数了数宁王给他的盘缠,并不多,挺抠门的了。

谢西槐边在心里把盛凛千刀万剐,边想着今晚就得走,宁可风餐露宿,也要投奔他舅舅去。

只是他舅舅在哪儿呢?

谢西槐的舅舅掌商家,家大业大,到处开着商行。可谢西槐不能去问别人,要是问了别人,别人一问他是谁,知道了他是从面圣路上逃走的谢西槐,又知道了谢西槐要去找他舅舅商鉴,商鉴就要倒大霉了。

他也不能害了他舅舅呀。

谢西槐长出了一口气,愁得抱紧了他的旧衣服,且行且看吧。

门突然被敲响了,小二在外头叫他:“客官,下来吃饭了。”

谢西槐把包裹丢在桌上,慢吞吞地踱下楼,盛凛坐在楼下安静地吃饭,下面还有几桌客人,不知为何都不说话。

谢西槐凑过去瞧了一眼菜色,问:“才三个菜呢。”

盛凛继续吃,谢西槐见他不搭理自己,只好坐下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东坡ròu,我很喜欢。”

说完就低头扒饭。吃个半饱,谢西槐放下了筷子,道:“吃好了,我想上街逛逛。”

“太晚了。”盛凛说,他那把大剑就靠在桌边,大堂里的灯光又暗,看着yīn森森的。

谢西槐摸不透盛凛的脾气,惧怕他那柄活人见不着的剑,只好假装大方道:“本世子要上楼了。”

然后就拖着酸软的腿施施然走上了楼。

本就还不到谢西槐的睡点,又不是他习惯的环境,谢西槐躺在硬木板chuáng上,盖着有些霉味的被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骑了一天的马,娇气的身子像要散架了一样,可他还要去找他舅舅呢。

谢西槐捏着被角,闭着眼策划逃脱路线,最好是凌晨逃走,拿着他的盘缠,去租一辆马车,谢西槐依稀记得他舅舅是在北边的一个大城市中,那么就先往北去。

想着想着,谢西槐打了个呵欠,意识渐渐迷糊了。

谢西槐记挂着要逃走的事儿,睡的又早,天蒙蒙亮时,他就醒了过来,四肢都疼的炸过一般,谢西槐直挺挺躺了许久,才按着chuáng板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收拾了行李,背在肩上,准备偷溜。

就在这时,门上突然有动静,谢西槐走过去看,只见纸糊的门上被戳了一个小孔,一根管子戳进来,chuī进了一缕烟。

谢西槐刚想抓管子,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谢西槐剧烈挣扎着回头看,是盛凛把他拖了回去,用极低极冷的气音在他耳边道:“不想死就呆着别动。”

谢西槐拼命点头,盛凛才放开他,说:“别呼吸。”

谢西槐吃惊地望着盛凛,小声质问:“不呼吸怎么行?”

盛凛不yù与他多纠缠,丢了一块纱布给他:“捂着。”

谢西槐一拿到马上按在鼻子上,小心吐息,纱布上有一股药香,甚是好闻。

房里灰暗,盛凛拄着剑站在房中间。

外头静了一会儿,房顶上瓦片的似有响动,一片瓦被掀了起来,有人丢下一个烟雾弹,房里顿时雾气弥漫,视不清物。

房间的角落里隐约传出刀拔出鞘的声音。

谢西槐哪里还沉得住气,捂着鼻子就吵着盛凛跑过去,贴着他颤抖着问:“什么人啊!”

盛凛这回要推谢西槐都推不开,谢西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扒的十分之紧,盛凛被谢西槐抓得没办法,搂着谢西槐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抱着我。”

不用他说谢西槐也抱得紧紧地,盛凛往边上一动,谢西槐也吊在他身上挪了一寸。

烟雾中,有寒光一闪,一个刺客终于出手了,盛凛甚至没有拔剑,他侧身一躲,轻松握住了刺客的手腕,变戏法似的将剑抢了过来,朝那刺客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