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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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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西槐倏地闭上眼睛,只听见刀尖刺进ròu体的声音。

这把剑也应当是好剑,削人ròu如削软泥一般轻,令人毛骨悚然。

血腥味儿穿过了纱布钻进谢西槐的鼻子里。

谢西槐在街市上偷看过斩首,却是头一回离死人如此之近。谢西槐的手劲儿松了,就从盛凛身上掉下来,蹲到地上抱着头不敢再动。

这晚上共有三名刺客,盛凛只留了一个,怕他自绝,卸了他的下巴,踩着他的脖子低头问:“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叫声,烟雾散得差不多了,盛凛拿出火折子一点,随即便这刺客的口腔里压根没有舌头。

谢西槐听见那诡异的声音,吓得抬起了头,也想看看,被盛凛一把推开了。

“会写字吗?”盛凛问刺客。

刺客恐惧地摇了摇头,嗓子里发出了难听而嘶哑的叫声。盛凛反手将剑在刺客脖子上一拉,按着那挣扎的刺客,过了一会儿,便瘫软了下去。盛凛走到桌边,点燃了桌上的烛灯,谢西槐便看清了地上的qíng形。

三个死人,一地的血。

盛凛推开谢西槐的房间,房门“吱”得一声,谢西槐一抖,问:“你去哪里?”

“拿东西。”盛凛头也不回道。

不多时,他拿了一个很大的裹尸袋回来,将三个死人丢进袋里,又往地上撒了些药粉,红色的血渐渐澄澈起来,变得透明了,好像是谢西槐不小心在房里打翻了一桶水。

谢西槐看着看着又是一抖,盛凛动作太熟练了,一看就是常常gān这事儿的,得切记千万别惹怒盛凛,否则死了都没有半点痕迹。

“我去抛尸,”盛凛转头对谢西槐道,“你呢?留着还是跟我去?”

“我跟你去!”谢西槐说得快又急,他可不想一个人呆着。

盛凛提着袋子,抛在马背上挂着,回头看谢西槐:“愣着作甚?”

谢西槐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和盛凛一匹马,便急急忙忙爬上了马,他屁股还痛着,不敢言语,只感觉盛凛也跨上了马来。

盛凛腿一夹马肚子,马跑了起来,盛凛的胸膛特别硬,膈得谢西槐不自在极了,他的短靴踢着挂在马两侧的袋子,想到脚尖碰着的这软而富有弹xing的东西就是死人的ròu,谢西槐浑身的jī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他们到了城外,把人丢在了乱葬岗里。

盛凛划开了裹尸袋,用剑柄挑开一个杀手的衣襟,辨认他的身份,在对方的胸口发现一个刺青,是北燕国义军的标志。

谢西槐也挤过来看,就着晨光研究一番,道:“胸口怎生有朵花。”

“殿下,”盛凛叫他,谢西槐十几个时辰来头一回听盛凛这么尊称自己,瞪圆了眼看他,盛凛也和他对视,继续说道,“你方才背着行李,是要逃?”

谢西槐扭捏一会儿,才说:“我想找我舅舅去,他能给你很多钱,你就放过我吧。”

“不需要。”盛凛道,他站了起来,yīn影笼住了谢西槐。

谢西槐心说不图钱怎么还带自己住个小破客栈,又不能得罪盛凛,只好苦口婆心地解释:“我此次进京,就是去送死。”

“那又如何?”盛凛低头看着他问。

谢西槐被他冷漠的目光看得一愣,结结巴巴道:“我,我要是死了呢?你不会愧疚吗?”

“我手上人命多,不差你一条。”盛凛抓着谢西槐肩上的行囊,把他往马上丢,谢西槐抓着马鞍踉跄上马。

盛凛也翻身跃了上来,胸膛紧紧贴着谢西槐的背。

这动作不代表亲呢,只代表禁锢,盛凛护送谢西槐进京,也是押解,他保谢西槐在路上不死,没别的了。

他们没有再对话了,沉默着在马上颠簸着往城里赶。

东方天空白了起来,谢西槐却要死了。

宁王早有反意,邯城无人不知,风声传进京城的当口,皇帝要他送一个儿子去,称作进京面圣,实则为质,在宁王作出选择时,谢西槐就已是一枚弃子。

谢西槐也不知自己有几分生机,若非要说一个数,他猜测是零。

宁王自小便疼爱谢西林多些,但谢西槐的娘亲是宁王正妃,在府中地位极高,宁王都怵她几分。商灵又对谢西槐溺爱过头,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谢西槐便也不会在意谢西林多分去了多少宁王的宠爱。

而今他被父王择了出来,才知道原来他与谢西林是差了这么多的。

马跑进城,穿过巷弄,谢西槐看见客栈那小门就在眼前,终究带着些不甘,转头问盛凛:“谢西林这么好?你要为他杀人?”

“我只送你进京。”盛凛答非所问,他当然不是为了和谢西林下棋送谢西槐进京的,不过这没必要让谢西槐知道便是。

谢西槐十八岁,样子还不像是个稳重的青年,嫩生生的脸与尖削削的下巴,眼里有些莽撞的倔劲。

盛凛不为所动地拴好了马,往前走。

谢西槐跟着盛凛进了盛凛的厢房。

盛凛见谢西槐,就问他:“进错房了?”

“我不敢一个人呆着。”谢西槐难受地说。

他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任xing小少爷,哪怕快死了,一害怕也总想找个依靠,并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盛凛看了他一会儿,才松口:“想和我一间房,就安静点。”

3.

谢西槐呆呆在盛凛房里坐着,等待天完全亮。

chuáng帏拉了一半,盛凛正端坐在chuáng上运功,他的问合心法正在破九重的时刻,若不是家人和师父用他最不耐的事qíngbī迫他,让他护送谢西槐进京,他这会儿定是在闭关修炼的。

“盛凛,”谢西槐也懒得再用尊称了,不客气地说,“我们明天能不能买一辆马车?我来付账。”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即便是要赴死,这赴死路上也不能太不讲究了,尤其是他这么娇嫩的小世子,实在受不了在马上奔波。

盛凛恰逢运气一周时,睁眼看谢西槐,当即否决了谢西槐的如意小算盘:“不行,马车太慢。”

“我骑不了马了,”谢西槐气恼地走过去,坐在盛凛身边,想跟他好好讲讲道理,“我腿疼,屁股疼,哪里都疼,明天怎么骑马呀?摔下来死在半路上,你也不好jiāo代。”

盛凛看了看满脸委屈的谢西槐,敷衍道:“多骑几天便习惯了。”

谢西槐差点哭出来,抓着盛凛的手臂想抱着他哭:“大侠,你就让我坐两天马车嘛!”

盛凛又闭眼运气了,谢西槐被他的护体罡气一震,手也麻了,悻悻地挪开了一点,瞪着盛凛的侧脸发呆,心想这个盛凛真是油盐不进,不是好东西。

取他项上人头都不够让谢西槐消气了,得先废了盛凛的武功,把他关押起来,饿他个十天半月,最后心甘qíng愿跪在地上叫他小世子。

——要是能活下来的话。

谢西槐想着想着心里便是一凉。

大抵甫知自己将死的将死之人都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会想着很远的事qíng,叫自己的时间过得快乐一些。

客栈大堂敲了几下小钟,隐约穿进楼上住客的耳中,预示早点要开餐。

盛凛将真气归于丹田之中,下了chuáng,拿起剑,只见谢西槐又已经靠在桌子上打瞌睡,手撑着头一晃一晃的,眼睛快要闭上了,又密又长的睫毛搭住又分开,搭住又分开。

盛凛伸出手想推醒他,快要碰到谢西槐肩时,手又顿了顿,改道敲敲桌子。

谢西槐猛然跳了起来:“怎么?”

“吃早点,吃完还要赶路。”盛凛说完,把剑背在身后走,推开了门,谢西槐只好跟着他走。

“早点有什么呢?”谢西槐别的特点没有,就是乐观话多,盛凛不跟他说话他也能自言自语,“不知有没有鲍翅粥,想来是没有的吧,哈哈。”

走到楼下,客栈大堂里摆着两个蒸屉,热气腾腾冒着烟,还有一桶粥。

小二给他们一人盛了一份,两人默默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谢西槐走过去问小二,哪儿能买到马车,小二想了半天,给他指了一个驿站,说是那儿或许会有。

一出客栈,谢西槐就要往驿站方向去,被盛凛捉住了:“骑马。”

谢西槐捂着腰被他丢上马,大喊:“别抽鞭子!”

盛凛按在马鞭上的手顿了顿,看向谢西槐,谢西槐痛苦地带上了黑纱帽,自觉地说:“我自己骑。”

“你骑得太慢了。”盛凛道,言谈间又想抽鞭。

“我能骑快!”谢西槐都快哭了,“我能骑快!”

盛凛见着谢西槐那魂飞魄散的样子,也觉得有趣,故意拔起半截鞭子,问道:“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