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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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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凛手穿过谢西槐腋下,把他抱了上去,谢西槐如鱼得水,撩开布帘子,钻了进去。

“只给你坐三天。”盛凛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他坐在马车外,成了谢西槐的车夫,牵着缰绳赶车。

盛凛一抽鞭子,两匹马往前跑,马车在懿城的土道上走得飞快,扬起两道土尘。

走了一条街,谢西槐突然从后头帘子里钻出来,贴着盛凛的耳朵小声说:“十天。”

谢西槐耍赖这套玩儿的炉火纯青,三天怎么能够,三天都不够他一身娇ròu歇息的。

盛凛头也不回,抬起右手捏着谢西槐的下巴把他挪开一些,看着路道:“五天。”

“十天。”谢西槐抱住盛凛的脖子,就如他同他娘亲撒娇时候,抱着娘亲手臂一般。

盛凛手臂要驾车,不能乱抱,谢西槐只好抱他脖子。

“七天。”盛凛掐着谢西槐下巴的手松开了,改去拉谢西槐的手腕。

谢西槐察觉贴着的盛凛的身体有些僵硬,便捏着盛凛的肩膀给他放松肌ròu讨好他,进行最后拉锯:“好大侠,八天嘛。”

“好,”盛凛一口答应了,“你进去。”

谢西槐又帮盛凛捶了捶肩才缩回去。

马车晃晃悠悠,里头还有一chuáng软被,像新买的,谢西槐抱着休憩,晃着晃着就睡过去了,马车停了也不知道,还是被刀剑碰撞声与惨叫声吵醒的。

他拉开帘子,外头一地的血,车前还有几个断肢,盛凛背对着他站着,渡生剑还背在身上,手里拿着的依然是别人的剑,外头除了盛凛再无活人。

荒郊野岭不必抛尸,盛凛挑开刺客衣襟,这回什么也没有,盛凛看了看手中的剑,在剑底发现了段楼的标记。

段楼专做杀人营生,这标记是绿色,说明这回的买家买的是段楼第二档的杀手。

第一档的杀手有挑选行刺对象的权力,许是听说对象是盛凛,便都退缩了。

“你老用别人的剑,”谢西槐看了一眼就拉上了帘子,在里头说道,“这次又是哪儿的?还是那些胸前有花的么?”

“段楼的人。”盛凛道。

“几个呀?”谢西槐又问。

盛凛点了点地上的人头,道:“七个。”

他上了马车,又驱车往前去,走了一小段路,谢西槐在里头问:“你说,哪有这么多人恨我父王,想要我死呀?”

盛凛在外头没有说话,谢西槐又道:“唉,难怪父王说此行凶险。盛大侠,我得和你学些武艺。”

谢西槐在里面等了等,没等到回音,探出头来,闻见盛凛身上的血腥味儿又缩回去,在里头闷闷道:“教我些防身术也好呀,不然我到了京城,岂不是任人鱼ròu?好不好嘛盛大侠?”

“不好。”盛凛回绝地很直接。

谢西槐被他一哽,也不说话了,琢磨着去哪儿能学些防身功夫。

从前他娘亲找了几个师父要叫他练武,可谢西槐那懒散的xing格,扎了小片刻的马步就倒在地上装哭不愿起来了,现在想来,颇有些后悔的。

懿城前头又是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小镇子,叫做清池镇。

小镇在两座山间,有一个叫做清池的湖泊,这湖泊正是宁王属地的分界线,过了这里,就离开宁王属地了。

谢西槐一个人在里头闷了一会儿,还是掀开帘子,正瞧见不远处的写着“清池镇”的牌楼。

“都到清池了。”谢西槐爬出来,坐到盛凛身边。

马车头上给赶车夫坐的位置不大,两个男人坐着有些挤,谢西槐往前一点,侧着看盛凛。

盛凛身上的血腥气散了,只剩袖子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他坐着也比谢西槐高小半个头,看着可靠沉稳,要是人再好相与些就完美了。

“很快就到京城了,”谢西槐说,叹了口气,“没人教我武功,我就被那些小太监打死在宫里。”

盛凛总算正眼看了看他,只是谢西槐说话总让人没法接,盛凛还是没说什么。

“哪怕教一点也好呀,”谢西槐贴着盛凛求他,声音又软又甜,“你空坐着那么无聊,教我可有趣了。”

“没空。”盛凛说着一拉缰绳,停在了清池客栈门口。

清池边有一个观音庙,求子极为灵验,总有附近的人来这儿烧香拜佛,这清池客栈的厢房便比懿城的要紧俏不少。

他们到得晚,只剩下底楼一个小厢房了。

好在谢西槐习惯了,不再多抱怨,专注磨盛凛教他什么防身术,从客栈门口磨到厢房里。

盛凛听他说着,一言不发推开窗,忽地一只白鸽飞过来,停在chuáng沿上,脚上绑着一个细筒。盛凛从细筒里抽出一卷纸,展开来,谢西槐不敢凑近看,看上头字的式样,像是封信。

盛凛读罢便烧了,这是他师父给他写的,说他前一年在苗疆除掉的那一家偷人尸摆尸阵的人,逃了一个出去,找到了家族里一个邪门的人,或要伺机找盛凛报仇。盛凛剑术少有人敌,内功更是深不可测,眼下虽在八重破九重的时刻,真气有些不稳,但这些虾兵蟹将,盛凛还不至于放进眼里。

“你能写信呀?”谢西槐羡慕地问,“我能不能借你这信鸽一用?”

“要写信?”盛凛摸了摸站在桌边的鸽子,从包裹里找了些gān粮喂它。

“写给我娘亲,”谢西槐说,“想她了,报个平安。”

盛凛看着他,好像在问凭什么要借鸽子与他。

谢西槐局促地想了想,把他父王给他的荷包给了盛凛:“我的盘缠都在这里了,给你,让我给娘亲报个平安吧。”

盛凛与他对望一眼,伸手接过来。

谢西槐没想到盛凛还当真收下了他的荷包,只好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盛凛掂了掂荷包,道:“写信可以,我还有一个条件,不知殿下能不能答应了。”

谢西槐又咬了咬牙,在小账本上给盛凛记了足足八十八个“贱”字,才道:“请大侠赐教。”

“自写信起二十四个时辰,请殿下闭上嘴,一个字都别讲。”盛凛对着谢西槐道,谢西槐竟从他眼里看出些促狭的意味,又很快不见了。

谢西槐天人jiāo战许久,终是答应了:“不说话就不说话!本世子怕了你不成。”

他在提笔要写,见盛凛站在一边,赶人:“你别看!”

盛凛耸耸肩,坐一旁又闭目运功去了。

谢西槐写了一堆有的没的,把信纸卷了好久,才卷成和放才见到差不多的一个细卷,走过去戳戳盛凛,又被他身上的罡气震得生疼。

“写完了。”谢西槐后退两步,道。

盛凛过了会儿才睁眼,拿走了谢西槐的小卷纸,信鸽停在外头的走廊尽头歇息,盛凛走出去唤鸽子。

“你可别偷看。”谢西槐跟在他后面不放心地叮嘱,盛凛却转过身来,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按住了谢西槐的嘴唇。

谢西槐不知怎么的心跳都快了快,接着才想到方才同意的盛凛的条件,只得委曲求全地跑一旁继续闭嘴生气了。

盛凛走出房间,本想直接将信塞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突地想见谢西槐那贼头贼脑的模样,看了一眼紧闭的厢房门,拆了信来读。

只见信上写着:

“娘亲亲启:

多日不见,西槐对娘亲甚是想念,不知娘亲身体可好。

……西槐跟着天下第一高手盛凛赶去京城,他竟连教本世子防身术也不肯。若是方便,烦请娘亲帮孩儿找人揍他一顿。待西槐进京面了圣,就回来和娘亲相聚,娘亲千万莫要担心……”

盛凛粗略把信看了一遍,卷成原样塞进信鸽,让鸽子把信带到宁王府去。

盛凛转身走回厢房,推开房门,谢西槐盘腿坐在chuáng边,模仿着盛凛打坐的姿势,假装在运气。

谢西槐听见盛凛的声音,也不惊诧,缓缓睁眼,看着倚门的盛凛,点点自己的嘴,又摇摇头。

盛凛对他点点头,看上去十分满意,谢西槐“哼”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

吃了晚餐,谢西槐又闹着要上街。

他不能说话,蹲在盛凛边上,不顾体面,搓盛凛衣角。

盛凛不胜其烦,低头看他,谢西槐见到盛凛睁眼,大喜过望,先扯扯他的手叫他注意自己,紧抿着嘴,指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划了大大的一个叉。

盛凛皱着眉问他:“什么?”

谢西槐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摇头,盛凛懂了:“哦,你是不能说话。”

谢西槐点点头,继续拉着自己的衣服,摇头摆尾,然后抓着盛凛把他拉起来,推开了房门,要往外面走,可抓着的这个盛凛却是怎么也拉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