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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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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西槐的忧郁长不过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世子。

他们下楼用早点时,客栈掌柜的推开了门,外头有几个汉子扛着几个巨大的灯笼走过,谢西槐好奇心重,一眼瞧道,便跑到门口去看,还问站在一旁的小二:“这是什么?”

“是花灯,”小二道,“我们莫州的花灯节就要到了,就在明天夜里,客官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妨留在莫州看一看。”

“哦……”谢西槐回头看了盛凛一眼,又问小二,“花灯节里有什么好看的?”

“这可多了,”小二把汗巾往肩上一甩,介绍,“花灯节的晚上,一整条莫州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漂亮极了,花灯的花都是有名的画师画的,有名山大川,有奇珍异宝,还有沉鱼落雁的美人儿……”

谢西槐听小二说完,慢吞吞走回了桌边,捧着脸看盛凛:“盛大侠,你想不想看花灯?”

“你想看?”盛凛一语道破谢西槐的小心思,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谢西槐这人最好面子,偏不肯承认自己想看,非得说:“唉,你肯定特别想看,那本世子陪你看看。”

谢西槐原本只是一说,嘴上占占便宜,他知道盛凛急着带他赶路,定不会同意多留一日的,哪怕是花灯节就在今日中午,盛凛也不会给他看。

时隔近一个月,盛凛是什么样的人,谢西槐再是迟钝也清清楚楚了。

他垂头丧气地把馒头掰成两半,咬了一口,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咬着。

盛凛吃完了,背着剑往外走,谢西槐连忙吞下了嘴里的馒头喊他:“我的行李还在楼上呢,我又不是非要去,做什么这么急。”

“这么说,还是你想去?”盛凛抱臂俯视还坐着喝豆浆的谢西槐,问道。

谢西槐撇撇嘴,才道:“或许是吧。”

“我去看看追云,”盛凛对他解释,“它不曾拉过马车,腿上被粗绳蹭伤了。”

“是么?要不要紧?”谢西槐突然觉得有希望了,立刻体贴地问候那匹带给了他无数伤害的马,“是不是要休息几天养一养伤呀?”

盛凛耸了耸肩:“也无不可。”

谢西槐高兴得要跳起来了,馒头丢在桌上,激动道:“那好啊,那我们再在莫州停上两天如何?盛大侠成日赶车也累坏了吧,也要稍作歇息,才好赶路。”

盛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谢西槐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一道去看马,来到马厩边,蹭到追云边上,假装心疼地摸着它的头,对它说话:“追云啊追云,这一路辛苦坏你了。”

旁边有个来给马槽倒糙料的听见了谢西槐深qíng款款对着一匹马说话,多看了他好几眼,心道这人看起来是个小少爷,实则却真真是一个爱马之人啊。

发表完一番关爱追云的长篇大论之后,谢世子最后总结道:“我们多歇息几日,你好好养伤,我好好照料盛凛,带他去看花灯。”

两人就这么在莫州住下来,准备等待明天的花灯会。

莫州人多,盛凛在房里凝神静气地调气,谢西槐也不敢出门,呆在房里无聊透了,就跑下楼去喂马。

他百无聊赖喂了一会儿,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张望张望外头,又看看楼上他们厢房闭着的窗户,脚不听使唤地向外走去,走向了挂着商旗的银楼。

银楼里有不少客人在看饰品,谢西槐生得机灵漂亮,白白嫩嫩,虽说衣着普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娇生惯养的贵气,站在外头的一个售物娘子迎着谢西槐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这位公子,请问要看些什么?”

谢西槐摆摆手,道:“随意瞧瞧。”

售物娘子陪着他绕着大堂走了一圈,介绍各种饰物摆件,说的嘴都gān了,谢西槐没看中什么,左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管事的眼熟的人,想着一个售物的娘子也不知道商家的事,问什么都可疑,只好说再去别处看看,抚抚袖子走了出去。

花灯会还有一天,街上挂灯的木头架子就搭出来了,各个店家都在门口放了几个小架子,挂上了几个自制的小花灯,迎接花灯节的到来。

谢西槐他们住的客栈拐个弯就是莫州道,小二也在门口敲敲打打搭木架子,谢西槐探头探脑地问小二:“客栈的花灯呢?”

“还没送来,”小二把木架子装好了,拿着抹布边擦边道,“今晚就挂出来了。”

谢西槐兴冲冲跑上楼去,告诉盛凛这个好消息,又说:“你说,我们厢房门口搭一个架子放花灯怎么样?”

“你要放什么花灯?”盛凛问谢西槐。

谢西槐想了一会儿,道:“放个画着莲花藕段的花灯吧,我看见商家的银楼门口就挂着,很好看。”

“我们属地没有这些,”谢西槐摸了摸手腕,道,“邯城风沙太大了,挂着灯笼都要被chuī跑了,但是王府后头的梅林里可以挂。”

“是吗?”盛凛随口答他。

“你以后可以和谢西林去那个小亭子里下棋,”谢西槐邀功似的说道,“我都替你想好啦。”

盛凛闻言一顿,忽地对着谢西槐笑了笑:“殿下想的真周全。”

这话应该是在夸奖谢西槐,谢西槐却觉得盛凛在嘲讽他似的,他抬头观察着盛凛的脸,瞪着他,想从他的表qíng里看出些端倪来,但谢西槐到底是阅历不够丰富,读不出这个yīn险的江湖人的心。

谢西槐突然问盛凛:“我现在有几朵小花啊?”

“一朵。”盛凛想都没想就道。

谢西槐见盛凛回答的这么快,总觉得他就是随便扯了一个数字,追问道:“怎么算出的一朵?”

“原本有三朵,乱跑扣一朵,看花灯扣一朵,剩一朵。”盛凛说得头头是道,他还是头一回说这么长的话,谢西槐给他唬住了,还真觉得有那么些道理。

“那我今天表现这么好,怎么没有奖励小花?”谢西槐开始争取小花了。

“哦?”盛凛看着他,问,“殿下今天哪里表现的好了?”

“没有不好,就是好,”谢西槐qiáng行给自己加奖励,“加两朵。”

盛凛好笑地用指节敲了敲谢西槐的脑袋,发出“嗒”的一声响,谢西槐立刻抢答道:“盛凛打我,再加一朵慰问小花,凑到四朵。”

下一刻,谢西槐的两边脸就都被盛凛给捏住了,谢西槐脸都要被他扯大了,眼睛泪汪汪想踢他又不敢,只好任凭盛凛捏扁搓圆。

谁叫盛凛功夫好声音大,现在做主呢。

7.

谢西槐望穿秋水,总算到了花灯会,临近傍晚,街上花灯都挂了出来,有些点着了,有些还没点,从客栈楼上往下看,一整条街上都是点点的光。

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投下些暗红色的余晖,远处传来了舞龙舞狮的声音和敲锣打鼓声,花灯节要开始了。

谢西槐又拿出了他很久未曾穿过的那套奇装异服,尝试着想要穿上,盛凛从楼下上来,推开门,就看见谢西槐缠在一堆布里,满脸苦恼地不知道怎么办。

“盛大侠,快帮本世子看看,这衣裳到底要怎么穿呢?”见盛凛近来,谢西槐开口求援。

盛凛走过去看,房里很暗,谢西槐上半身都luǒ着,跪坐在chuáng上,拉着层层叠叠的衣服挂在手臂上,莹白的手腕正翻在肩上,想把后头的布料往上提。

盛凛捏住了他的手,凑近他,面无表qíng地说:“我看看。”

“嗯,”谢西槐松开手,告诉盛凛,“灰色的应当是在最里边,我要快快穿好去看花灯了。”

盛凛贴近他,帮他把落在腰间的带子重新拉上来,又替他把灰色的那层薄绸套上手臂进去,谢西槐侧着脸看了许久,“哎”了一声,道:“总算对了!”

盛凛回想记忆中这衣服的样子,和谢西槐一起弄了半天,才收拾妥当,外头的锣鼓声已然很近了,谢西槐抓着盛凛的手臂跳下chuáng,高兴道:“看花灯去!”

莫州的花灯会是附近的盛事,邻边地方的人也会都来看,一条宽宽的莫州道上游人如织,男女老少比肩接踵,谢西槐先是贴着盛凛走,后来挽着盛凛走,最后还是怕走丢,捋捋袖子捉住了盛凛的手,跟他拉着手挤来挤去。

盛凛的手烫,比谢西槐那不沾阳chūn水的少爷手粗多了,谢西槐握久了,总觉得盛凛的手更烫了一些,偏头看看盛凛,他却也没有流汗。

他们往西走了许久,离舞龙舞狮的队伍远了,人也总算是少了一些,至少迈得开步,也看得清两边漂亮的花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