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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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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真也站起来送他,谁料傅尧突然回身,吓得顾真往后一蹦,差点跌在沙发上,傅尧抓着他的手臂稳住了他,低头说:“对了,顾真,留个电话啊?”

傅尧离他实在太近了,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顾真很久没和人贴得这么紧,只和傅尧对视了一眼,就把眼神放平了,看着傅尧的下巴,低声地说了句好——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傅尧,一句话就能要到顾真电话。

傅尧很快就放开了顾真,还说:“多大个人了,站着都摔跤。”

顾真恍若未闻地拿出了手机,和傅尧换了号码,目送傅尧带着Robin走出门,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又吐出来,走回去把甜甜圈的盒子合上了,放进冰箱,走进浴室。

新房子浴室的玻璃很大,占了大半面墙,光线明亮,顾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头把T恤脱了,又重新抬头看。

五年,不论是在幼童或是老人,青年或是壮年人身上,都能留下些印记了,但是时间在顾真身上,好像又是停滞的。

顾真看着对面也在盯着他的青年,一张面无表qíng的漂亮的脸,一双长又大的眼睛,近乎纯黑色的瞳仁,和纯黑色的头发,白得剔透的皮肤,红嘴唇,尖下巴,还有瘦又不见骨的身体,他看了自己二十七年,早不想再多看。

“傅尧。”顾真说。

他看到对面那个人也张嘴说了两个字。

“傅尧。”顾真又说。

他闭了闭眼,有些胸闷地把衣服丢进了洗衣篮,走进了淋浴间去。

今天不是万事顺畅的一天。

顾真打开了喷淋头,由温水浇在他头上。

第2章

顾真最不喜欢梦到发生过的东西,但是今天他还是梦见傅尧了。顾真梦见了傅尧站在他卧室外的阳台上,敲他的窗。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里还装着傅尧的脸,连同他的声音在说“顾真乖乖,把门开开”。

五年前顾真去Malibu散心那回,原因并不怎么光彩。那时他的新专辑换了新风格,销量创历史新低,被人骂的一文不值。

顾真从小到大都顺,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挫折,每天都控制不住地去看负面新闻,整夜整夜睡不着,人瘦得形销骨立,甚至有八卦刊物猜测他吸毒。

苏宛观察了顾真一段时间,发现他的失眠已经到了需要治疗的程度,顾真却还是嘴硬说自己只是换季睡不好觉,苏宛只好不经顾真同意联系了顾真的家人。

顾真的家人都在国外,一听苏宛的描述都急坏了,顾真的父亲和经济公司协商之后,公司同意放顾真两个月假,随后没几天,顾真全家都来了国内,亲手把顾真押上飞机。

一开始,顾真和父母姐姐一起住在纽约,每天被家人无法掩饰的过于关切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

看了几次医生后,医生找他家人聊了聊,建议送顾真暂停心理咨询,去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疗养放松,顾真的家人放他去家里在Malibu海滩边的房子里居住。

顾真头一天去Malibu,就见到了傅尧。

他到Malibu时,已经是下午,管家提着行李,顾真两手空空跟在后面。

这栋房子他不常来,只在年幼的时候和家人一道来渡过短假,前年房子翻新过一次,早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

进了大门,顾真听见左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嗡嗡声,便转头去看,透过稀疏的篱笆,他看到一个带着奇怪的眼镜的华裔大男孩,推着除糙机在花园除糙。

看见隔壁有人进来,男孩暂停了除糙,跑过来:“嗨。”

顾真也对他点点头。

“中国人?”对方换了中文,趴在栏杆上,友好地和顾真攀谈,“我还以为隔壁没人住。你好你好,我叫傅尧。”

傅尧看上去二十来岁,比近一米八的顾真还高了半个头,头发理得很短,近了看,他戴的是一副护目镜,他鼻梁很挺,嘴唇微薄,背对着下午三点的南加州的阳光,声音和笑声一般慡朗。

他看上去完全不熟悉国内的qíng况,也没有认出顾真是什么知名歌手,把顾真当一个普通的新邻居,随意地聊天。

傅尧开朗健谈,才不到十分钟,顾真就已经知道傅尧现年十九岁,美国出生,家里人都说中文,所以普通话还不错,在一间有名的理工大学念书,暑假过后就要升上大二,傅尧家半年前搬来这里,他刚做近视手术不久,见光容易不适,所以带着护目镜。

话题将要从傅尧转向顾真时,管家及时出来救场了。

管家告诉顾真,调琴师明天早上九点到,问他需不需要在场。顾真本就还失魂落魄着,没什么心qíng和邻居社jiāo,借故说先进去整理东西,便进了房。

房子临海,从客厅就能望见海景,走到一楼的阳台,有白色的阶梯通向沙滩。

钢琴摆在二楼的书房里,顾真试了试音,的确不太准了。

琴边放了个木头架子,放满了曲谱,书架上摆着不少畅销书,就连影音室里也都是最新的电影蓝光碟,全是顾莘叫人给顾真准备的。

顾真来之前,顾莘把他手机和电脑都收了,因为只要顾真拿着电脑和手机,就会不由自主地在网上搜索新专辑的负面评论,顾莘逮了他几次后,顾真还是屡教不改,顾莘又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只好gān脆切断了信息源。

顾真在家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书房,摆弄了一会儿他带过来的吉他,把播放器连了音响,放了他最近很喜欢的歌,坐着发呆。

到了晚餐时间,女佣上来敲敲门,顾真走下去吃了饭,又回到了房里,瞪着眼看了会儿海,手很空也很痒,总想着接收些什么外界信息,哪怕是和自己无关的也好。

医生说过心理戒断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但顾真没想到这是这么难熬的。他走来走去,去书房挑了一本书,回到卧室里,看了起来。

顾真只上了一年音乐学院就因为机缘巧合回国做音乐了,他出名早,事业成功的时候人人夸他,出街都被人拥着走,一朝跌下来,又好似谁都能来踩他一脚,把他从前的作品翻来覆去地研究,挑出一堆刺,仿佛顾真从头到尾都是个名过其实的笑料。

手里的书是好书,顾真心烦意乱,看一段走了神,又重新回去看前qíng,反反复复,甚是难熬。

突然间,卧室的玻璃被人敲响了。

因为曾经在酒店被狗仔拍到过换衣服luǒ上身的照片,顾真在哪里都有拉上窗帘的习惯。就算是在这么隐蔽的家中,顾真也把窗帘外头那层薄纱拉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近huáng昏,室外光线很微弱,顾真闻声抬头,只见看见薄纱后面,一个黑影巴在他卧室北边的阳台落地玻璃上,顾真心猛地一沉,吓得几乎跳起来。

“顾真!”外头的人便敲边喊,“顾真!”

顾真定了定神,把屋里灯全开了,走过去把纱拉开了,发现外头在下雨,傅尧不知怎么爬上了他家阳台,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看到顾真拉开了窗帘,傅尧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对顾真道:“帮我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