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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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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分道扬镳是在傅尧的生日,很平凡的一个夏夜。那晚上顾真抱着顾莘给他寄过来的乌卡丽丽,坐在chuáng边的沙发椅上弹得起劲,突然听见有人“咚咚咚”地敲了几下窗,傅尧的声音从阳台外面传进来,他半念半唱:“顾真乖乖,把门开开,让我进来。”

顾真觉得傅尧像个变态,但还是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把傅尧放进来了。

傅尧极其罕见地穿了一身西装,外套脱了抓在手里,白衬衫扣子开了两颗。

平时傅尧穿着T恤和运动裤看不出来,今天穿上正装,显得成熟不少,宽肩长腿,他拉开了顾真另一边的窗帘,看着外头黑沉沉的海面和夜幕里的缕缕灰云。

顾真也走过去,坐在chuáng边,稀奇地问傅尧:“你今天做什么去了,穿得这么正式。”

“今天我生日,”傅尧把外套扔在地上,声音里透着些烦闷,“去市里了。”

顾真呆了呆,又看看钟,晚上八点,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让人怀疑傅尧在市里时,是不是跟人不欢而散。顾真想了一会儿,先祝贺傅尧:“生日快乐。”

傅尧打开了阳台的窗,让海风传堂而过,又把一把沙发椅拖到阳台边,坐下来chuīchuī风,对顾真说:“谢谢。”

傅尧面无表qíng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儿凶,隐约透着不高兴,顾真就轻声说:“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傅尧转向顾真了一些,表qíng缓和了些,随意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好说的,你也没问。”

顾真看着傅尧,忍不住道:“你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往后给你补。”

“生日礼物啊?”傅尧重复顾真的话。

“嗯,”顾真点点头,“什么都行,只要是现实的那种。”

傅尧沉默了,他看了顾真很久,站起来,走到顾真身边,微微弯下腰,对顾真说:“什么都行,那你现在就能补了。”

顾真眼看着傅尧越靠越近,也没有推拒,傅尧的眉眼很深,眼睛微微下垂,他的头发比顾真与他初见时长了点儿,还没来得去修剪,似乎用发胶往后固定了一下,粗略一看,竟比顾真都要像个成年人了。

他和顾真对视的时候诚恳而绅士,顾真也找不到理由把傅尧推开。

嘴唇将触未触时,傅尧礼节xing地问顾真:“亲一下好吗?”

顾真很轻地说好,傅尧带着凉意的嘴唇就碰上了顾真。

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了,但这一次和前两次不同,傅尧手搭着顾真的肩膀,顾真张开嘴, 同他唇齿相接。傅尧嘴里有很淡的酒味,顾真被傅尧亲着,也有点迷迷糊糊,心想傅尧说的是只亲一下,这都几下了,但顾真自己也不想拒绝。

就在事态临近失控时,傅尧离开了顾真一些,又开玩笑似的亲了他一下,说:“小顾哥哥,你真可爱。”

顾真想说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合适,然而他的视线和傅尧缠在一起,就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傅尧的额头抵着顾真,按住了顾真的肩,顿了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对他笑了笑,说:“谢谢,好几年的生日礼物了。”

顾真直起身,坐在chuáng上看他。

傅尧的手撑在后面的地毯上,妥帖地固定着的头发因为方才亲密的举动乱了几缕,不管是他靠近还是远离,都让顾真心动。

顾真没有谈过恋爱,也没什么喜欢别人的经验,并不能把他对傅尧的感觉说得很清楚,只是此时此刻,如果顾真要谈恋爱,傅尧可以。

——傅尧是那个“可以”的人。

顾真看着傅尧的脸,突然头脑发热,脱口而出:“傅尧,我们要不要……”

“我明天回学校了,”傅尧与顾真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问对方,“你说什么?”

顾真其实听见了傅尧说的话,就又抢在傅尧之前道,“你先说吧。”

“我说……”傅尧直直盯着顾真,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回学校了,明天早上。”

“哦,”顾真想着以前在公司上表qíng控制课时,老师说的话,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没那么糟,“你怎么走?”

“有司机来接我。”傅尧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傅尧对顾真说:“最近一直在一起,也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我看你都不用手机。”

“我有的,”顾真说,“用的。只是没带来。”

只是被他姐收走了,为了矫正恶习。

“哦?”傅尧坐端正了,对顾真笑了笑,“不想被人找到啊?”

顾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傅尧就又自顾说:“我也经常不想被人找到。”

“是吗,”顾真感觉心qíng轻松了一些,便说,“你朋友那么多,也会这么想?”

“有时候找来的人多了也很烦。”傅尧说。

他一点儿也没有再靠近顾真,和顾真天南海北扯,说自己下学期选了很多课,说实习,说联谊,但没说未来,也没有再问顾真要联系方式。

顾真很早就去了音乐学院,没有上过这种大学,和傅尧也聊不到一块儿去,静静地看着傅尧说话,只觉得傅尧今天很怪,话有点太多了,但他自己也很怪,还是谁都别说谁不好了。

傅尧说到上次来找他玩儿的其中一个叫Peter的朋友让他帮忙写一段代码,说那家伙女朋友是温哥华人,平时根本见不到面,一有折扣机票,就立刻飞过去了。

顾真顿了顿,问题在心里转了好几圈,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傅尧:“你觉得异国恋怎么样?”

事后想起来,顾真觉得傅尧脸色都变了,傅尧怔了很久,顾真被他吻得烫起来的血都冷透了,手被传堂灌进来的海风chuī得失了温,他才说:“异国恋会分手吧。”

如果当时傅尧说点儿别的,或者同往常一样,和顾真撒撒娇,顾真是这么想,想重新问傅尧,要不要试试看谈恋爱。因为异国恋爱确实会比较麻烦,但他比傅尧大,他可以努力迁就傅尧的时间。

傅尧还在上学,不方便多异国往返,那顾真可以减少一些工作量,常常跑一跑加州。有麻烦,也会有解决麻烦的方法,不是吗?

不过傅尧没说“好”,也没有撒娇。

他看顾真呆着,又低声对顾真说:“顾真,我今天满二十,我偷喝了点儿酒。”

顾真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他看着傅尧对自己像道永别一样说晚安。

傅尧都没把扔在顾真地板上的外套捡起来,就走出了顾真房间的门,从顾真家里的正门走了出去,一次都没回头。

所以顾真想的那些事,也没有能够真正说出口。

第二天傅尧给顾真留了一张纸条,压在他家门口,说和顾真一起玩儿很开心,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还写了自己的手机号。

顾真家的女佣早上来上工,捡到纸条jiāo给了顾真,顾真读了读,就扔进了垃圾桶,再也没有联系过傅尧,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是在自作多qíng,跟这种发qíng期青少年他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