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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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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逐的语气显得烦躁不安,甚至又把季别的手抓了起来。段逐的眼神让季别想起那天夜里段逐跪在旁厅里,梗着脖子一声不吭、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的样子。

季别一句话都没说,他看着段逐,眼睛有些难受,就低下了头。

段逐这次没强迫季别抬头,十指和季别交缠在一起,指关节互相贴着,看上去亲呢,又掺了很多防备心,两个人都难受,都没抽回手。

等情绪平复了一些,季别才对他说:“我不是要你改,但你能不能先听我说。”

“波士顿原来那个房子,我不想住回去了,不是有什么不满,”季别说,“是我自己想改。”

“我以前不想跟你吵架,不跟你顶嘴,什么都你来,你决定,我们都很习惯那样。但是其实这样的关系是不健康的,所以我想改改。

“你奶奶送你的价值连城的珠子,我其实不想要,我还给你。

“上大学要转学,我会自己去试,你不要帮我。

“确实,你可以让我轻易得到很多,别人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我说我不想要,我就是不识好歹,自卑,或者自尊心太强。

“可是让我毫无抵触地依附你,我做不到。

“我拿了太多你们家的东西,不想再随随便便,顶着他们的有色眼镜拿你。”

“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也不在乎别人看你的眼光,但我不希望别人聊到你就是色令智昏,段逐和他扶不起的季别,把我们说成笑话。

“你可能不懂,”季别垂着头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想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

第22章

一年多以后的除夕恰逢周六,V大本科学生会在副主席周临江新搬的顶层公寓的露台上办了个过年会。

在V大念书的本科生人数不多,总共四十来个,去掉几个请假走的,再去掉二十多个有家人来波士顿陪过年的、或和男女朋友过的,还剩十三个落单的小朋友,凑到了一起,相约互相温暖,结伴过年。

为了赶上看国内的春节联欢晚会,大家前一天都跑副主席家过夜来了。

周临江的顶层公寓很大,三个女生占了一间主卧,十个男生凭实力睡床睡沙发睡地毯。

季别身手好,来得早,和周临江沆瀣一气,声东击西,冲进客卧把门锁了,任由外头风雨飘摇,快乐刮分客卧大床。

今年段家人聚到了在波士顿郊区的老宅子里过年,段逐前天就去了,关怀却并未迟到,季别看见来电人,让周临江把游戏音乐关掉,接了起来。

“还没睡?”段逐问他。

这是个圈套,一个语言陷阱。

季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非常乖巧地告诉段逐:“等你电话呢。”

周临江抬头看了季别一眼,把游戏关了。

季别本学期转学到V大,性格活泼开朗,人缘很好,但是从未有过任何罗曼迹象,突然用这种引人遐想的声音说话,立刻触动了小周关爱同学的八卦神经。

季别显然也感受到了周临江的目光,伸手按了电话静音,迅速告诉周临江:“家长。”

周临江恍然大悟,重新把游戏打开了。

客卧也有一个包了玻璃窗的小阳台,季别拿着手机,推开门走出去。

段逐问他:“已经在周临江家了?”

“嗯,明天早起。”季别老老实实地说。

季别的新生活没有离开段逐,也不再靠得那么近。

他转学到了段逐的学校,段逐有没有在背后出力,他不知道,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的。

段逐很忙,两人在学校交集不多,很少人知道他们有私交。段逐比以前收敛克制了很多,连季别租房的过程,他都没插手,最多也就是在季别打算跟人合租的时候,凑到季别耳朵边上,对季别说:“你随便租吧,我什么都能住。”

季别没办法,还是租了一个不差的公寓,除非有事,不然段逐都住在季别那儿。

段逐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以前房子是有管家打理好了才搬过去的,季别也没注意,现在真的换了个什么都没有的新房子,季别才知道段逐有多难搞,住过来这也缺那也缺,每天都有货品送上门来,都不是季别会买的那种。

季别还犹豫过一阵,觉得段逐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真要这样形式大于内容地搬家,还不如搬回去算了。季别和段逐提出来,段逐竟然不同意。段逐发自内心享受和季别挤小房子的感觉,他说这样季别转来转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干事情就不会分心。

家里段逐的生活痕迹太重,段逐连公司文件都乱放,季别根本不敢让任何人来参观。

有一回段逐不在,段蔚然来找季别拿东西,季别想着跟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带她上了楼。

段蔚然一度以为季别和段逐分手了,结果上楼一看,段逐的贵重物品扔得整个公寓都是。

“之前死线,在图书馆里通宵,没来得及收拾。”季别看段蔚然沉默了,开口解释。

段蔚然摆摆手,说:“我懂我懂。”

季别把东西给段蔚然,两人聊了一会儿天,段蔚然给他描述了一番前几个月过年时,段家旁系对段逐追堵巴结的氛围。

季别和段逐的插曲没影响到段逐在家里的地位,只是自从那件事发生,每年过年,都和老人一起过了。段家几个老的来波士顿也来得勤了些。季别和段家人没交流,他们来时,段逐不回季别这里,但他给季别打电话,也从未避讳过。

“哎那些人肯定想不到大少爷现在跟你住在——”段蔚然说了一半,感觉不太好,就没说下去。

“是委屈他了,”季别并没有生气,“我明年换个大一点的。”

他用信托金做了一些投资,回报还算可以,规划里加进段逐,好像也并没有太多不适合,反而让他安心。

季别以前不肯面对。

人得独立,得有自己的生活,要做喜欢的职业,这些都是对的,但段逐不一样,段逐是他的家。

走得再远,都要回家。

波士顿的除夕前夜突然下起雪,一粒一粒打在周临江阳台的玻璃窗上,空中都是纷纷扬扬的白屑,随风上下浮动。

段逐在那头问:“季别,在听吗?”

季别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反问段逐:“什么?”

“我说,”段逐耐心地重复,“给你的新年礼物放在床头柜。你明天看一看喜不喜欢。我尽量早点回来。”

段逐还是把季别当小孩,喜欢给季别准备礼物。

季别也变得去哪里都记挂着段逐,两人都在适应新的恋爱方式,从头开始学相处,有话直说,脚踏实地,循序渐进。

季别说了好,两人又聊了几句,段逐还要去给太爷爷上香,就挂电话了。

走回了卧室,季别看着趴在床上打手游的周临江,想了想,对他说:“临哥,我得走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