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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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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气压低到极端。

每一粒漂浮的尘埃都实质化,裹上了冰水,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凝成一道冰墙。

让人忍不住直打寒战。

张为峰倒抽一口凉气,他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到穷途末路的决绝和疯狂。

任何一个正常人见了,都会胆战心惊。

手指动了动,又猛地握成拳头,张为峰的身子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快速抬脚越过跪着的秦正,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屋子。

外面都是秦正的人,严严实实的把屋子包围了起来,张为峰不是头脑发热,冲动易怒的岁数,也没打算跟他们硬来。

他停在屋后的池塘边,看着飘满枯叶的池水发呆。

那年儿子自杀后没多久,张为峰的心qíng一直都处在低落状态,难以释怀,更严重的是出现了抑郁症,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再穿那身白大褂,就离开了医院。

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为峰都费尽周折去关注秦正的动向,查对方的信息。

他想为死去的儿子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

但秦正那人权势滔天,他根本没有机会近身。

一次,两次,张为峰都以失败告终。

屡遭打击,他不得不认清现实,等着所谓的“老天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是等不到了。

直到刚才,张为峰才惊觉,所有人都有软肋。

谁也不能例外。

而秦正的软肋就是他太太。

那些高贵,冷傲,尊严,骨气,全都在那一跪之下,粉碎彻底。

看见秦正那种人对自己下跪,张为峰的内心的确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

但他不会因此就可以将过去发生的抹平。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肃冷的气息从后面笼上来,张为峰无意识的绷紧神经,他转过头,看到朝这边走近的是个青年。

是秦正身边的人。

青山立在与张为峰隔了两三步距离的位置。

张为峰不知道这个青年想gān什么,是不是打算背着秦正对他施压,或者直接动手。

但青年什么也没做。

张为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青年是怕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报复秦正,特地过来坚守着,以防万一。

张为峰无法理解,秦正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冷血残酷,不讲人xing。

为什么还有人愿意追随,效忠。

不自觉的,张为峰问了出来。

青山面色如常,没有给出只字片语的回应。

这在张为峰的意料之中。

“年轻人,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也不会出面。”

青山蹙眉,嘴里吐出几个字,带着怒气,“你是医生。”

如果不是没得到指示,他早就出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人答应。

诧异过后,张为峰说,“医生也是人。”

有七qíng六yù,有家人。

搓了搓一张老脸,张为峰心里的恨如一把锋利的小刀,不时刺他一下,见血。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相应的后果。

报应真的会有。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

秦正从地上起来,垂放的大手在裤腿上拍拍,慢条斯理的将那些灰尘拍掉,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的目光从地砖上移,bào露眼帘下的东西。

心焦,愤怒,杀气,恐慌,bào躁。

最后沉淀的,是懊悔。

只是那份懊悔有些扭曲。

因为无可奈何,也因为悲愤。

秦正想要一个人死,方法有千万种,他不需要亲自动手,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如愿。

但改变一个人的意志,思维,难于登天。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迷惘。

转身往外面走,秦正立在台阶上,被冷冽的大风扑个满怀,那股极致纯粹的冷意直钻骨髓,又集中到脑子里,盘旋不止。

他头痛yù裂。

伸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秦正随意坐下来,五指放进头发里,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脑后。

他这一生,急于成功,也只求成功,从未想过去体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就连过去对待唐依依也是一样。

错了吗……

秦正撑住额头,将近四十岁的沧桑在狭长的眼眸周围蕴开,埋入那些细纹里面。

他的视线落在一片布满虫dòng的huáng树叶上面,思绪飘远。

“爸,你说什么?要把公司jiāo给我?”

那时候秦正才二十出头,他有自己想征服的东西,对秦家的庞大家业不屑一顾。

而秦父不到五十岁,身子骨硬朗,意气不减当年,离老态龙钟尚早。

但他却早早设有计划,并且按照计划进行。

“如果爸不退下来,公司的将来不会比现在好。”秦父蹲在花园给一株植物松土,“你不同,把公司jiāo给你,将来的规模,运行,影响力都一定会胜过现在数倍更多。”

秦正手cha着兜,“为什么?”

秦父说,“因为你是我儿子。”

“爸的心老了,已经开始依赖现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冲劲,gān劲。”秦父抬头,掷地有声道,“把整个企业都jiāo给你,爸很放心,也对你有信心。”

秦正的唇角一扬,“爸,我不太感兴趣。”

“那你只能慢慢在里面挖掘让你有兴趣的东西。”秦父说,“比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权势。”

秦正眯了眯眼,“听起来有几分吸引力。”

在商界的那些明枪暗箭中挖掘兴趣,击败对手,获得成就感,又从沉迷到习惯,再到漠然,秦正用的时间并不长。

父亲说他会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他做到了。

可今天他却发现,他的权势再大,照样有无力的时候。

秦正拾起那片叶子,漫不经心的拿到眼皮底下,目光穿透那些虫dòng,看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

“秦大哥,你什么都有,一定很快乐。”

唐依依托着下巴,笑眼弯弯。

秦正给出答案,“当然。”

唐依依羡慕的叹息,“真好。”

秦正侧头,视线里的少女仰望天空,斑驳的光影扫下,她的脸上尽是纯真与美好?

鞋子压过树枝的清脆声响落入耳中,秦正的思绪被那道声响qiáng行拉扯回来。

他捏了捏鼻梁,将眼镜戴上。

青山停在台阶下面,感受到以坐在台阶上的人为中心,萦绕在周围的气息,他的心头不由得激起惊涛骇làng。

在秦家多年,青山的记忆里,这个人是一座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注定被人仰视,崇拜,敬畏。

这一刻,青山忽然发现,他也是个普通人。

会难过,会不安,会回忆过去,也会无措。

青山立刻暗自收起不适时的qíng绪,恭声道,“先生。”

所有神色全部敛于沉稳之下,秦正淡淡开口,“都处理了?”

青山应声,“是,都处理完了。”

秦正问,“他在哪儿?”

青山说,“池塘边。”

秦正的眉宇间刻出深痕,他的嗓音低哑,“青山,你说……”

“还有希望吗?”

第一次从对方那里听到不确定的语气,青山有短暂的发愣,他小心谨慎的回答,“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希望。”

秦正镜片后的眼眸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C市一处高级公寓

装饰极度奢华,而上等的羊毛毯子上面却掉落着被踩稀烂的水果。

“爸,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少年抱头躲避,整个人上窜下跳,嘴里不停哀嚎。

揪住少年的头发,中年男人顶着发福的身子喘气,“兔崽子,老子早就告诉你,不要碰那东西,你偏要碰,这回把人撞了,你爸是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你!”

少年不以为意的切一声,“爸,你吓唬谁啊,不是你自个说的吗,人没撞死,给点医药费不就……啊——别打——”

中年男人气的差点背过去,他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知道你今天撞到的是谁吗?”

少年无所谓的摇头,“不知道。”

当时他神志不清,就觉得血液沸腾,想发泄。

车子撞到什么东西,他也没管,直接开车走了。

后来才知道是撞伤了一个女人。

“她丈夫是你爸我都惹不起的人。”中年男人拍拍儿子的脸,怒极反笑,“这下子我们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