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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姑姑就会亲他一下,说:“还是阳阳对我最好。” 时光是一把无qíng的刀,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疼爱的孩子长大了会不孝,你努力的事qíng会不会有好结果,有些未来出乎你的意料,给了你一个很大的惊喜,有些未来叫你始料未及,叫你顿时手足无措。这些我们都无法提前知道,即便有所预知也无力改变。他从蹒跚学步长到如今的十七岁,从来都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东西,得到关爱得到疼惜,得到认同得到爱qíng,他唯一付出过的,或许也只是对他姑父的感qíng而已。就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自私的,是残忍的,也是幼稚的,可恶的。但是爱qíng和亲qíng或许友qíng最大的区别,或许也正在于此。这世上所以的亲qíng和友qíng都是好的,亲qíng和友qíng带来的只有温暖,爱qíng却会给他人带来伤害,爱qíng它自私,它充满了占有yù,它复杂的难以言表,却也美妙的无以复加。亲qíng和友qíng是温热的茶水,你这一辈子离了它就不能活,却似乎也不能够经常意识到它的宝贵。爱qíng却是辣酒,喝一点会飘飘然,喝多了就会丧失理智,它让你体会到醉的美妙与动人,却未必人人都喜欢你喝醉。可是高静阳如今已经喝上了瘾,他姑父与他而言具有的诱惑力太大了,足以叫他丧失理智不顾一切想要追随他。他还太年轻了,或许也想到了别人,但最在乎的,还是自己。

高明红站了起来,泪水朦胧了高静阳的眼睛,他想拉住他姑姑的胳膊,可是手掌伸出去,只触摸到微凉的空气。并不是他姑姑躲避了他,而是他自己退缩了,默默低下了头。他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无qíng的路,还有什么颜面,什么资格再跟他姑姑讲话。

高明红进了卧室里头,从里面反锁了门。高静阳依旧跪在客厅里偷偷地哭,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腿已经酸的有些颤抖了,他慢慢的往自己房间走,路过他姑姑卧室的时候,他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传了出来,心里头难受的厉害。他并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亦或者说,他虽然自私自利,可是依然善良心软,新làng有所愧疚。他进了自己房间,沉沉关上了门,躺在chuáng上,眼泪不一会儿把枕头都给弄湿了。枕头底下的手机是关着的,他这个时候不想接他姑父的电话,也不想看他姑父的短信,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想。快到半夜的时候他才睡了过去,不知道是真实还是他的幻想,他在模模糊糊的睡意里头,似乎也听见他姑姑在偷偷的哭,那哭声压抑痛哭,感染了他的思绪,叫他也觉得难受的不行。晕乎乎的他就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出了房门,敲了敲他姑姑的门。可是他敲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应他,外头的天色已经亮了,清晨的空气透过纱窗chuī进来,竟然叫人胳膊上的毛孔都缩了起来。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来,问:“你姑姑还没起chuáng?”

“没有。”高静阳说着轻轻用手转了一下把手,发现门并没有锁,他只转了一下便转开了,他愣了一下,可是依然不敢贸然推门进去,只好轻轻隔着门问:“姑姑,你醒了么?”

里头静悄悄的一片,并没有人应他。他心里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偷偷推开了一条fèng。目光顺着门fèng望过去,只看到雪白的chuáng单,雪白的墙壁,只有一片血红的颜色,静静地顺着chuáng单往下蔓延。

他惊叫了一声,赶紧跑了进去,老爷子拄着拐杖,着急的在后头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瞬间仿佛天地斗转。

他姑姑自杀了,静静地和衣躺在那里,脸色已经苍白,没有了一丝一点的气息。那刺眼夺目的红看的他眩晕到近乎昏厥,他在chuáng边跪倒下来,那鲜红的颜色便沾染了他的衣裳,成为他此生再也洗不掉的污点。

第144章 最后防线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温湿的一片,他在梦境与现实中间徘徊,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幽黑的一片,窗口透过来淡淡的光,似乎马上就要天亮。

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那梦境如此真实,他的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眼泪还在不住地涌出来,好像那个梦已经将他完全压垮了。

他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忍不住又哭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热的厉害。他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抽噎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窗外,看见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原本青白的天亮慢慢地浮上一层淡淡的红,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或者是他临睡前,听到的他姑姑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他自己手腕上的这道伤,才叫他做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梦。他静静地靠在墙上,忽然对自己一直以来有些自私的坚持有了怀疑,有些恐惧,怕在梦里头的事qíng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尽管依着他姑姑的xing格,似乎不大可能。

这如此荒唐,他姑姑说了那么多,求了他那么多,他都一直坚持的主意,却只因为这样一个梦就轰然倒塌了。或许是因为这一个如此真实惨烈的梦,才叫他意识到他姑姑对他而言是有多么的重要。他生平第一次,开始冷静而勇敢地审视了他和他姑父的这段感qíng,脸上的泪水渐渐地gān了,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已经淡淡的,一点表qíng也没有。

只是他不知道,在高明红回了房间之后,也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到最后的时候,她给高镇宽打了一个电话,开口就说:“你知不知道阳阳为什么总是穿长袖?”

高镇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而且开口就问这样的问题。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问:“为什么?”

“他割过腕。”高明红抿着嘴角,冷冷地说:“高镇宽,现在你还坚持你的想法么?”

高镇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想起那时候他跟高静阳亲热的时候,高静阳就是不肯将上衣脱下来的qíng景,仿佛突然恍然大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让你知道,阳阳的承受能力有多少,能不能面对以后的风语风言,跟着你会不会真正活的好。他现在还年轻,像当初要嫁给你的我一样,除了爱qíng什么也不愿意想。 可是你们两个要是走到一块,注定会面对很多艰难,你觉得他经历了许多的刁难和非议之后,还会无怨无悔地跟着你么,你说,他会不会后悔,甚至恨你?”她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伤心的过了头,有些幸灾乐祸:“我真想看看你们两个将来彼此憎恨的样子。”

高镇宽的脸色 凝重的厉害,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他为什么割腕,想必你也猜得出来,是因为他跟你的关系突然爆露了,他又太年轻,一时太羞耻太害怕了,qíng急之下才有的糊涂反应。可是高镇宽,他在本能之下的反应,才是真实的高静阳。他跟你的感qíng在他心里头或许很浓烈很纯粹,可是也是他觉得恐惧和羞耻的。高镇宽,你如果真心喜欢他,想给他的难道就是一段叫他羞耻的感qíng么?这就是你高镇宽,爱人的方式么?”

高镇宽脖子上的青筋隐隐都露了出来了,握着手机一语不发。高明红的声音也陡然低了下去,说:“他喜欢一个男人,这辈子已经够苦的了,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毁了一辈子。但是他喜欢的个人如果只是一个年龄相当的,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或许再艰难,也会有人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可是他喜欢的那个男人偏偏是你,是他曾经的姑父。高镇宽,先不说如果这段感qíng大白于天下之后我会不会抬不起头来,就只说阳阳,你觉得他能么,能承受的住么?你觉得只凭着你给的爱,够他支撑着走下去么?”

这个问题叫高镇宽一时回答不出来。高明红就笑了出来,说:“现在的我,或许已经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但我这么做,也并非只是为了自己。我跟你是不可能和好的了,我跟阳阳的姑侄感qíng,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可是我希望阳阳牺牲跟我的感qíng换来的爱qíng,能够值得他这么做。现在你告诉我,他这么做,值得么?”

高镇宽的喉咙微微攒动,沉默了良久,才说:“会值得的。”

他说着就将电话挂断了,脸色yīn沉的厉害,立即给高静阳打了个电话,可是却没有打通,高静阳将手机关机了。

他想也不想,立即驱车去了高静阳的住处,可是开车走到小区外头的时候,他突然又胆怯了,似乎平生第一次这样胆怯,不知道自己面对高静阳的伤口时会怎么样。他靠在车椅上,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渐地亮起来的时候,高静阳就起了chuáng,出门走到他姑姑的房门前的时候,他站在门前停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敲门,直接去了洗手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似乎这几天的痛苦已经消磨了他太多的光彩。他刷了牙洗了把脸,老爷子便也起来了。他帮着他洗漱了之后,扶着他到了客厅里头坐下。老爷子问:“你姑姑还没起chuáng么?”

他的话音刚落,高明红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她似乎是昨天哭了太久了,眼睛红肿的厉害,不只高静阳看见了,老爷子也看见了,关切地问:“怎么哭成这样,跟我说一说。”

“我跟他刚离了婚,昨天想了一宿,所以哭了一会儿。这也是正常反应吧,您不用大惊小怪的。”

高明红说着,就勉qiáng挤出了一个笑来,这笑容看在高静阳的眼睛里,突然特别的难受,仿佛他昨天做的那个梦还在,便想,他姑姑还能这样活着对他们笑,真好。只是他似乎也比以前更能察觉到他姑姑笑容背后的辛酸,自己的丈夫和侄子这样晴天霹雳一般背叛了自己,她却还顾着自己老父亲的感受,一直在家里头演戏,他觉得他姑姑很不容易。他鼻子一酸,说:“可是姑姑,你可不要想不开。”

高明红并没有看他,而是挽着袖子去了洗手间,边走边说:“就为了这个想不开,那倒还不至于,不就是离个婚么,而且是我自己选择的。”

老爷子似乎很欣慰,点点头说:“阳阳说这些话也是担心你。”话虽如此,他还是带着责备的语气看向了高静阳,说:“你姑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净在这里胡说八道,赶紧,罚你做今天的早饭。”

他应了一声,就进了厨房里头,老爷子见他端着盆出来到冰箱里头拿米,就说:“你淘米的时候记得把袖子捋起来,别沾湿了。”

“嗯”高静阳朝冰箱里头看了看,说:“冰箱里头没菜了,要不要出去买?”

“要不买点咸菜吧,我想吃咸菜了,大清早的吃清淡一点好。”

“那我下去买。”他们的小区周围有家小超市开门特别的早,六点多就会开门了。他放下水盆,换了鞋准备出去,却见高明红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脸上还是水湿的,还没有擦,冲着他说:“别做我的饭了,我要去上班,在路上随便吃一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