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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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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程明天依旧在怨天尤人,他没有想到一点,自食其果这个词从来都不在他的字典里面。

撑着一口气出去,程明天发现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痛的满头大汗,全身上下一分钱没有,手机也不见了。

“老天爷,你玩老子啊。”

程明天对着天空骂了声,“不长眼的东西,老子没gān过什么缺德事,你至于……”

话声戛然而止。

程明天脸上的表qíng变的怪异,他将最后几个字咬碎了吞入腹中,下意识的踹了一下垃圾桶,结果牵动到身上的伤,把自己痛的半死。

车子的引擎成由远及近,程明天抬头去看,和车里的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张志是跑业务路过,碰到jiāo通事故,只好搞了搞导航,换另一个路走,坑坑洼洼的不说,还绕好大一圈,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不利,就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少年。

车里的气氛很差。

程明天的额头一直在冒冷汗,他咬紧牙关,才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

张志降下车窗往外面啐了一口,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面目全非,脸被打的不像个人的少年,“程同学这是上哪儿玩了啊,还把自己玩的不人不鬼,真是好本事。”

程明天扭过头,把后脑勺对着张志,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少见的没出声。

撇到少年脑后的血迹,头皮可能破了哪儿,张志把车喇叭按的直响,满嘴都是脏话,车子终于不在颠簸,上了柏油马路。

程明天好受了些,他喘口气,说,“我不回家,也不去学校。”

张志说,“那你滚下车。”

程明天说,“我在你那里待几天,多少钱你说。”

张志拍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拽着少年的胳膊,“你他妈的,怎么就不能好好的上学,读书?非要四处玩儿?”

程明天的眼睫毛都是湿的,“行不行,给我一句准话。”

他的侧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像一张被水渗透的纸,“如果不行,我就睡马路上,看老天爷怎么玩。”

张志把手一松,不再说一个字。

没到地方,程明天就晕了过去,将近一小时后,他被放在一张一米五的chuáng上,盖着灰色的被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带上门出去,张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贱货!”

当天晚上,程明天发烧,身上滚烫,那些伤口都发炎感染了,张志一看qíng况严重,就飞快的给他穿上衣服,背他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看张志的眼神就变了,有厌恶,气愤,鄙视。

尽管如此,医生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包括病人的伤势严重到了什么程度,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qiáng调,暂时都不能碰。

张志绷着一张脸,拳头捏的咯咯响。

程明天醒来是在医院,张志坐在chuáng前,拿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他。

“明天,你要是再这么玩下去,就不会有明天了。”

这是张志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后面程明天没有再听他说过什么。

程明天不是狗腿子的xing格,更不可能讨好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在张志那儿养伤,可以自己走路了,别人看不出什么问题了就给张志留一张纸条,拿走抽屉里的零钱打车回家。

到了家,程明天才知道自己没回来的这些天,整个世界都变了。

程家在m市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有两套房子,存折上有七位数,还开了个公司,现在不但宣布破产,还背负了巨额债务。

程明天是懵的,“爸,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程父苍老了很多,“听不懂,听得懂也没什么差别,明天,你只要知道,家里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你懂点事,别添乱就行。”

程明天看看面如死灰的父亲,眼睛通红的母亲,弥漫着沉重与绝望的房子,“家?这还是家吗?”

他后退几步,摔门出去。

程母喊都来不及,“老程,你说明天他会不会……”

程父说,“会什么?他二十一了,除了跟人鬼混,其他的一样也不会,你看他,遇到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面对,却是逃避。”

“我现在都搞不明白,公司怎么会遇到那么大的坎,我们家年年初一上山拜佛烧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要毁了我们程家……”

原本不会欠下那种巨额债务,程父就好像是被人拽住了脖子,鬼使神差的往坑里头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他老了,能做的很有限,今后只能依靠儿子了。

程明天浑浑噩噩的走在街头,撞了人,被人撞了,他都浑然不觉。

之所以能这么玩,就是因为家里有钱,无意识的觉得就算毕业了不去工作,也不会没得吃没得穿,哪天不想玩了,就去家里的公司上班,换一种生活。

现在什么都没了。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没有那么难过去,但是对程明天而言,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不能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还没毕业就已经陷入灰暗。

往后的人生都要背负着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比死亡还要可怕。

抹了把脸,程明天蹲在街上嚎啕大哭,他生不如死,可是他懦弱,不敢死,所以只能去被迫接受老天爷的玩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一天轻松的日子可过,全毁了,完了。

程明天怎么也想不到,他除了去卖,还有什么路可走。

路过的行人会停下脚步,会唏嘘,会好奇,但是没有人会上前伸出一只手。

这世上每天都充满戏剧化,有人被幸运关顾,有人发生不幸。

一个人能看的,做的,听到的就那么多,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家的地里是什么个样子,是大丰收,还是寸糙不生,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在一个稀松平常的huáng昏,陈又一不留神就变回了大黑鸟。

当时是这样的,陈又依偎在常钦的怀里,看看彼此,么么么,再看看彼此,么么么,俩人只是么,没有搞别的,么了一会儿,陈又的嘴巴就gān了,够着果盘,脚架在常钦的腿上,幸福又嘚啵的吃着葡萄,谁晓得他前一秒刚把葡萄放嘴里,下一秒,手就不见了,被鸟爪子取代。

真的很突然。

陈死鸟愣了一下,就飞起来,停在常钦的面前,“大大大大大。”

常钦习惯了他说变就变,没多惊讶,“嗯?”

我要吃你的口水,陈又大大大了好几声,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一点信号都收不到,他决定主动出击。

常钦看看黑鸟凑过来的鸟嘴,又细又长,还很尖,他哭笑不得,低头在鸟嘴上面碰了一下。

这就完啦?口水呢?陈又想死的心都有了,吃点口水怎么就这么难?上次只是吃了男人吃过的羊ròu就能变成人,这次不行了。

不清楚是量太少,还是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才行。

吃晚饭的时候,陈又站在桌上,啄常钦碗里的饭菜,啄了好多次,屁用没有。

常钦以为是陈又喜欢吃,就gān脆给他夹菜,“这菜没放什么盐,你吃着,应该不会加快掉毛的速度。”

话刚说完,陈又就掉了一小把鸟毛。

常钦,“……”

饭后,陈又在客厅里乱飞,鸟毛掉的到处都是,常钦什么也不用gān了,就一手拿着个垃圾篓,一人戴着一次xing手套,在沙发,茶几,地板,桌上捡鸟毛,就连墙上挂着的画框上都有。

“别飞了,找个地方蹲着。”

“大大。”

陈又说不要,他从养胎飞出去,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指望从同胞们那里听到点八卦,可惜一个同胞都没见着,八成是觉得冷,找地儿过冬去了。

从花园回来的时候,陈又身上的鸟毛都湿了。

外面不是在下雨,是在下雪。

陈又飞到常钦那里,大翅膀一下一下扇动,要擦擦。

常钦揉揉眉心,他发现黑鸟的背上少了几块鸟毛,都花了,这么下去,离秃毛鸟不远了。

雪没有下多久,就停了,地上都没白。

看样子,是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回头再放大招。

长相思餐厅的生意依然非常好,程明星在办公室发呆,周一她去医院拿了检查报告,检查的结果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她拿报告单的手都在抖,差点没有拿住。

医生建议程明星再做一次检查,去a市的xx医院,她打算这个星期就去,希望qíng况不会那么严重。

家里发生了很多事,程明星自顾不暇。

桌上的座机响了,程明星去接,不多时,她出现在常钦那里。

听到男人所说,再去看桌上的一张纸,程明星的呼吸急促,她不能接受自己无缘无故就被辞退,“老板,我能问是什么原因吗?”

常钦喝口茶,“因为你姓程。”

程明星愕然,这是什么原因,她又不是才改的姓,一直都姓程,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问题,怎么现在不行了。

这时候,一只大黑鸟从窗户那里飞进来,停在办公桌上,动作熟练的侧躺,等着被投喂。

程明星愣了愣,她问道,“老板,这是你养的八哥吗?”

第157章 我是一只死鸟(13)

程明星刚说完,就看见躺在桌上的大黑鸟猛地站了起来,还转过头面向自己。

她跟黑鸟的那双小眼睛对视,仔细的看看,才发觉这跟家里养的那只八哥不同,也不像她了解的任何一类八哥品种。

也许是某个罕见的品种吧。

不过,这八哥的毛色不怎么好,比较稀疏,而且还有几个地方都掉光了,看得出来,掉毛的问题很严重。

换做平时,程明星会去逗逗这只黑鸟,教一两句话,但是此时此刻,她没有那种轻松的心思,或者说,从医院拿回报告的那一天开始,她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

办公桌后的男人在给黑鸟喂水,神qíng温柔。

黑鸟撅着屁股,小脑袋低着,一口一口的喝水,可能是喝的开心了,会去拿鸟嘴去啄一下男人的手背。

男人不但不恼,面部的线条都会变的柔和,注视过去的目光给人一种宠溺的错觉,好像黑鸟无法无天,他也照样纵容着。

程明星看在眼里,心中就不自觉的生出一种羡慕,她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羡慕一只八哥。

更好笑的是,她只能羡慕。

多年前,程明星知道餐厅名字叫长相思,敏感的她就知道,长相思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跟餐厅的主人有关,刻入骨髓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