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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星的眼睫毛动了动,她是知道的,因为她在chuáng头看到男人的腕表,领带,还有手机,不是发现跟她发生关系,惊慌离开的样子。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温文将口袋里的那只手拿出来,撑着chuáng沿,微微俯身,凑近一些说,“我喜欢你。”

程明星的呼吸一顿。

“我去你的公寓找你,就是想把这句话告诉你,看到你晕倒在地上,就冒昧的抱着你来医院了。”温文的唇角抿了一下,“明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程明星好像是在发呆。

温文不自禁的伸出手,很轻柔地撩开女人垂在肩头的卷发,“你我都不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彼此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轻易被一些东西触动到,只是,一旦被触动,就不会轻易忘记。”

“明星,我见你的第一面,就被你触动到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爱你?”

程明星沉默不语。

温文的眉心蹙在一起,他凝视着女人过于苍白的脸色,心疼又担忧,“有我,你身上的担子会减轻许多,我会努力,给你最好的生活,就算是一次尝试,好不好?”

男人一再退让,甚至是卑微的恳求。

一滴眼泪从程明星的眼角滑落,她在男人去捕捉的前一刻用手抹掉,“温文,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工作背景也有相同的地方,也许我们会很适合,只不过……”

她轻轻笑了笑,“我们认识的时候,太晚了。”

温文说,“不晚。”

程明星摇头,晚了,如果检查报告出错,她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或许会去尝试,慢慢的忘掉常钦,跟温文,或者是别人重新开始。

但是,来不及了。

老天爷觉得她这些年拖拖拉拉,喜欢一个人,连声告白都做不到,对她失望了,不会再给她这种人一点时间来làng费。

相见恨晚这几个字在程明星的心里窜了出来,她愣了愣,对上男人紧张而期盼的目光,“温文,你事业有成,谈吐得体,外形出挑,家境也好,我相信你会遇到一个投缘的人,有一份彼此唯一的感qíng,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我祝福你。”

那是温文最后一次见到程明星,他去老师家里问了qíng况,只知道程明星离开了m市,独自去了远方旅行,至于去了哪儿,新换的联系方式是什么,连父母都不知道。

年后,微博上有一条新闻,在程家引起不小的轰动。

新闻的主人公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漂亮女人,昏迷着被抬上担架。

程明星在去看海的路上病倒,很快就离开了,她选择一个人,静静的享受最后一点时光,没有亲人哭泣的声音,没有那些烦恼,没有压力,没有怨声,很安宁。

程妈妈跟程爸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那么一个女儿,没了。

程家的亲戚过来安慰,程妈妈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说女儿就是xing子倔,不听她的话,好好的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子,不拼死拼活,又怎么会得病,年纪轻轻就走了。

亲戚们除了说上几句节哀的话,也帮不上别的忙,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每个人都懂的道理,摊到自己头上,就比较难接受,要一段时间缓一缓。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想低调点,程明天不去jiāo友论坛,也不上微博。

张志的电话他一次都没有打通过,他去过对方的公司问,那边说张志辞职了,好啊,跑了是吧,当初说的都特么的是放屁。

程明天每天提心吊胆的过着,睡觉都放一把刀在枕头底下,他没有安全感,时时刻刻都感觉常钦会派人来杀害自己,要他的命。

不光如此,他还担心自己在会所上班的事会被传到家里,也担心什么时候碰到哪个客人,没有采取安全措施,让他染上病。

要不就是怕警察找到他,说发现了那六个人的尸体,他被认定是指使者,而遭到关押,家里拿不出钱保他出来,他会在监狱那种恐怖的地方面对人xing最丑陋的一面。

这些事都在程明天的脑子里,让他jīng神失常,疑神疑鬼。

他在网上查过,也偷偷去医院挂号问过医生,知道自己这是得了一种jīng神病,但是他没办法改掉,吃药也不见好,并且越来越严重。

死了就解脱了。

程明天在每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都是那么想的,但是他做不到,他不想死。

他要活着,哪怕是生不如死。

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程明天在街上,听到内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程明星死了,这怎么可能,年前在医院教训他的时候,中气十足。

“妈,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你明星姐真的去了,你回来吧,大伯大妈都很伤心。”

挂掉电话,程明天打车回去了,他才知道,那个叫他别指望有好运,还拿失望的眼神看他的程明星真的死了。

很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对,不是没有预兆,是程明星瞒着,不想在快死的时候,还要见到程家那些亲戚们,受够了闲言碎语。

程明天靠在门上,耳边嗡嗡的,不知道是谁在哭,谁在说话,他的双腿一软,呆呆的跌坐在地上。

一个大活人,一声不响的就没了。

像是碎了个杯子,撕了张纸,踢翻了个垃圾篓,很容易的事。

阳台那里,一只大黑鸟扇着翅膀在那飞动,已经待了有好一会儿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陈又一直在飞着,等程明天出来了,就飞上去,在他的头顶蹲着。

程明天点了一根烟,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浑然不觉自己的头上有一只黑鸟。

在程明天的头上拉了一泡,陈又发现程明天看不到自己,连一根鸟毛,一泡都见不着,说明他的命长着呢。

这就是现实。

好人不一定就能长命百岁,坏人不一定就有悲惨的下场,好人死了,未必就是灾难,坏人活着,未必就是幸福。

各有各的命,谁也说不准,老天爷早有安排。

陈又抱着一肚子感慨飞回别墅,吃了常钦的口水变成人,顺便把程明星的死说了。

常钦的眉头都不抬,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

陈又哎了声,这么冷血无qíng,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呢?他挠挠脸,要说脸好吧,其中一个世界他是个丑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丑bī哎。

其他世界呢,有大半时候都只是长的清秀,离什么绝世无双,倾城倾国差了十万八千里。

身体换来换去的,只有灵魂一直是他,那么说,是他的灵魂太有魅力?

陈又趴在男人肩膀上,“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常钦在写毛笔字,“我也想知道。”

陈又不轻不重的揪一下男人的耳朵,分手十分钟,再见。

他上花园玩耍,看到鸟雀们都窝在树上不动弹,一只只懒散的不成样子,chūn天才刚到呢,就困了。

清清嗓子,陈又放声高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ròu,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鸟雀们受到惊吓,纷纷四散着飞出大树,卧槽什么鬼东西啊?

高歌一曲,陈又在花园秀了一把霹雳舞。

鸟雀们又纷纷飞回来,看的目不转睛,男主人在它们心中的地位在这一刻轻轻晃动了一下。

陈又白天活动活动筋骨,晚上跟常钦就玩了两个多小时就睡了,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帅的背影,他开心的扑上去,从后面环抱住了,还喊了声老公。

那个背影转过来,不是他男人,是个陌生的帅哥,有一双凤眼,脸上还有一颗痣。

陈又吓醒了。

前天一只鸟雀飞到他怀里,他逗着玩,还喂饲料,当时常钦在笑,很可怕,像是要把鸟雀打死。

要是让常钦知道,他做梦梦到别的男人,还抱了,会不会卸他两只胳膊?

没事没事的,就是做梦,常钦再叼,也不会连他的梦都知道,陈又放下心来,正擦着汗呢,耳边冷不丁的就响起一个声音,“做了个美梦?”

陈又立马说,“噩梦!”

啪一声后,卧室的灯打开了,常钦靠在chuáng头,眼底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第159章 我是一只死鸟(15)

亮光突如其来,陈又不适应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男人不晓得从哪儿摸了根烟叼嘴里。

常钦啪嗒按动金属打火机,抽一口烟,“跟我说说,你梦到了什么?”

gān嘛呢这是,我平时做梦,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啊,陈又的眼神躲闪,心虚,他咳两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胡编乱造,“就是梦到了可怕的东西。”

常钦的面部被烟雾遮盖,“可怕的东西?”

陈又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说是啊是啊,“太可怕了,还好只是个梦。”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抱紧自己,搓搓胳膊,再往男人怀里蹭,努力表现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常钦的眼眸微微一眯,随口问道,“是什么东西,让你怕成这样?”

陈又chuī口气,把飘过来的一团烟雾chuī掉,他很机智,想看清男人的脸,根据表qíng走下一步。

结果脸是看清了,但是男人面无表qíng,简直堪比恐怖片里的大佬,随时都会撕碎他。

半响,常钦轻笑出声,嗓音混浊低沉,“怎么不说了?”

陈又要哭了,说什么啊,我还不是怕你搞死我。

你是不知道,你不搞事qíng的时候,既温柔,又霸道,一搞事qíng,就整个是一变态。

常钦抬起一只手,盖在青年额前的碎发上面,揉了揉说,“老婆,要乖,嗯?”

卧室突然安静。

陈又受不了这种毛骨悚然的气氛,他投降,丢掉自己蹩脚的演技,索xing实话实话,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他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

“我撒谎了,其实我梦到了一个男的。”

常钦抽着烟,似乎并不当回事,“哦?”

陈又不敢看男人的面色,长痛不如短痛,所以他就闭上眼睛,一口气说,“那男的背对着我,我以为是你,就扑上去了,他一转身,我发现不是。”

常钦问,“认识?”

陈又把头摇成拨làng鼓,“不认识。”

常钦拿掉烟,在chuáng头柜的烟灰缸里磕一下烟灰,“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