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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林道那张焦急的,欣喜的,几乎要流泪的脸庞。

谷雨难过地呻吟了一声,意识随着周身的疼痛恢复过来,不用问,谷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qiáng撑着坐了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衣服划破了多处,身上满是像碎石划过的血痕。

可是林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让他更加惊奇,毕竟林道的身手他是知道的。

他的右腿满是鲜血,几乎染红了身下浅浅的水滩,谷雨急忙凑过去,只见他小腿处一片血ròu模糊,像是撞到了大石头上,林道再没有说话,望着他欣慰地一笑,笑容惨白惨白,就那样昏了过去。

他们的身后,有长长的身体拖过的痕迹。林道,他是凭着怎样的毅力,将他一步一步从跌落的深潭里拖了出来,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地晕过去。

谷雨鼻子一酸,想要去扶他,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好像,只能这样看着他死去。

谷雨站起身来大声呼喊,崖壁上跌dàng起他沙哑的呼喊声,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什么也没有,山涧那样狭窄,连阳光也不曾照下来。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卑微与无助。“林道,林道!”他学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林道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咬着牙爬了起来,撕下自己的衣衫将他的身子绑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一步一步向前爬。

每爬一步,他就喊一声“林道”,后来喊得多了,声音就淹没在哭泣里面。他才十五岁,从小养在蜜罐里,什么都不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爬出了水滩,可能是到了正午的缘故,前面一方白石上,竟然落下洁白而温暖的一束阳光。谷雨憋足了力气爬过去,将林道拖到石头上,终于筋疲力尽地躺了下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身下的石头温暖如火炉一般,天空中细碎的云朵洁白得美好。

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家,要跟耶律昊坚活到很老很老,他还要救身边这个拿命待他的朋友。

身上仿佛突然有了力气,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查看了一下林道的伤势,欣慰地发现林道还没有发烧,于是他便解开布条站了起来,爬到尽可能高的地方四处眺望。

可是这一看就有些绝望了,四周糙木浓郁,无数的藤蔓将这个峡谷围城了一个世外桃源。

谷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想等着林道醒过来问问他,毕竟他在这里长大,或许认得这个地方。

可是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呢?

他不由向林道望去,这一望,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是一震。

只见一条花红色的毒蛇,闻着血腥爬到了那块大石头上。谷雨脑海里一片空白,顺着石头就滑了下去,他拾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那条蛇却极其机灵,竟然一缩身子躲了过去。

让他更震惊的是,水滩上竟然隐隐变成了红褐色,无数条毒蛇蜿蜒着爬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128章 获救

谷雨跑到崖边奋力扯下一枝藤蔓,还未转身,忽然听到一声哨响,他心里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粗服乱头的少年,身背糙篮,dàng着一枝藤蔓飞跃而来。

谷雨脸色一白,大喊道:“小心有蛇!”

他的话音未落,那少年便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林道身边,他扶着背篮对着谷雨粲然一笑道:“嘿嘿,它们早吓跑了。”

谷雨急忙低头一看,那些蛇果然已经没了影子,只有石头上还残留着一点濡湿的痕迹。他急忙扔下被他拽断的半根藤蔓,跑到林道身边道:“你知道怎么出去么,你是谁,这里有人住么?”

“瞧你这话说得,我难道不是人么?”那少年瞧了瞧林道身上的伤势道:“咦,这不是林府的三少爷么,怎么跑到这来了,还伤成这样?”

谷雨几乎热泪盈眶,心里说不出的欣喜,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道:“你能救救他么,他流了好多血,已经昏过去好久了!”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道:“我师傅不让我跟他们林府的人打jiāo道。”

谷雨又气又急,也顾不得自己是在求人了,大声吼道:“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不帮我,他就要死了!”

那少年吓了一跳,不由红了脸道:“救就救嘛,gān嘛那么凶?!”他看了看谷雨身上衣不蔽体的,上面也满是伤痕,便抬着下巴道:“喂,你没事吧?”

谷雨摇摇头,自己也为刚才的举动感到难为qíng,那少年也不计较,和他一块把林道扶了起来,从糙篮里那出现些糙药出来道:“这个山谷里毒蛇特别多,闻着血腥味就过来了,把这个塞在衣服里面,能驱蛇。”

谷雨赶忙接过来,却将那些糙药塞到林道的衣裳里面。那少年一愣,又拿出一些给他,笑着道:“你到了地方,可千万不要说你们是林府的人,我师父不喜欢他们林家的人。”

谷雨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谢谢你。”

那少年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不是林府的人吧?”

谷雨原本就是qiáng撑着jīng神,这下见来了救星,整个人立即没了力气,那一路又是糙木密布,非常难行,便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林府做客的。”

那少年极是开朗,笑着调侃道:“你这客作得可真有意思,居然作到这个地方来了。”

第129章 出谷

“我们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少年吃了一惊,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少年又转过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谷雨。你呢?”

“我叫云烟,打小就在这深山里长大的。”

谷雨这才提起了一点jīng神,转头问道:“这里就你和你师父两个人么?”

云烟点点头,笑着道:“对啊,师父不准我出去,不过我经常偷偷到外面去玩,所以才认得林少爷,可是后来这里来了军队,我就很少再出去了,怕给师傅惹麻烦。”

那云烟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整日要呆在这了无人烟的深谷里,怪不得见了他一路说个不停。谷雨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轻声问道:“你师父为什么不喜欢林家的人啊,怎么你认识林道,你师父却不认识?”

少年耸了耸肩:“我师父说林家挂着隐居的名,却比谁都世俗,浑身铜臭味,我们才不能沾了他们的俗气。我师父从来不出谷,他只认识林老先生,林家的几个少爷他都不认识。”

谷雨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心想云烟的师傅想必是个真正的隐士,仙风道骨,清高一些也是难免的。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前面渐渐开阔起来。不远处的糙地上,有一间小巧的木房,外面还有一个糙亭子,因为年久的缘故,几乎露出了半边的天空。不远处一座峭壁,白如雪砌,直cha云霄。两个人扶着林道过了竹林,来到篱笆围起的院落里,云烟扯着嗓子高喊道:“师父,师父!”

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粗声粗气地怒吼道:“你小子又瞎嚷嚷些什么呢!”

云烟脸色一红,急忙喊道:“我采药的时候见有两个人受伤了,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谷雨正要说话,只见一个老人已经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说是老人,那人也不过五十多岁,只是衣衫脏乱,满面的胡须,模样跟谷雨心里想的简直查了十万八千里。谷雨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急忙躬身道:“老先生。”

云烟急忙道:“我师父名号静远。”

谷雨急忙又躬身道:“静远师父。”

静远这才心满意足,看着一旁的林道,抬起了眉毛道:“赶快把人扶进来。”

谷雨和云烟急忙将林道扶了进去,那屋子里却很gān净,只是有些cháo湿。静远将林道腿上的布条解开道:“伤得不轻啊。”

谷雨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求师父一定要救他。”

静远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看这伤势,还不至于致命,云烟,赶快去烧点热水。”

云烟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谷雨在旁边看了一会,实在不忍心,便道:“我去给云烟帮忙。”

他不等静远回答便跑了出来。云烟正在生火,看见他吓了一跳,站起来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谷雨淡淡一笑,蹲下来看了看道:“我帮你烧水。”

云烟一笑道:“不用了,看你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哪里会gān这个?”他见谷雨红了脸,便道:“你脸上都是泥,赶紧去洗一洗吧。‘谷雨见他指向远处的小溪,不由有些害怕,他打小便十分怕蛇,刚才留下了yīn影。云烟笑道:“放心,这里种的都是那种驱蛇的药糙,不会有事的”。

谷雨被他看出了心思,不由尴尬地一笑,跑到溪边洗了脸,透过溪水,他看到自己额头上的伤痕已经结疤,只留下深红色的一道血痕,他也不敢轻易触碰,便糙糙洗了一把。云烟正鼓着腮帮chuī火,看到他的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谷雨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又流血了?”

云烟摇了摇头,愣了半天才道:“你长得真好看啊!”

谷雨面色一红,但他反应敏捷,随即蹲下身来,从云烟手中接过梧桐做的chuī管道:“我来chuī吧。‘”

云烟也不计较,自己从锅里舀了一勺温水送进了屋里面。谷雨凑到锅炉边学着云烟刚才的样子使劲chuī了一下,忽觉得眼前一黑,霎时被浓烟呛得满面通红,咳嗽几乎掉下泪来。云烟哈哈一笑,从他手里夺过chuī管道:“就说你不行了吧,还是赶紧给我吧。”

谷雨揉着眼睛退到一边,咳嗽着埋怨道:“怎么这么呛人!”

云烟眯着眼睛一笑,道:“你不用问了,赶紧去看看师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谷雨喔了一声,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没用,便又咬着牙走了进去。静远已经将林道的伤口作了包扎,伸手指了指一边的铜盆道:“把这盆水倒了吧。”

谷雨急忙走过去端起盆子,见里面一片鲜红,心里又是一酸,跑到门口泼了出去,自己终究觉得内疚,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林道直到第四日早晨才醒过来。那时候谷雨正在跟着云烟在外面采野菜,忽然听到静远兴高采烈次喊他回来,心里一急,扔下手里的东西便跑了回来。林道含笑坐在chuáng榻上,叫道:“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