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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和陈惠都是一惊。“我陆青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是我杀了你大哥,谷雨曾经放过你一条xing命,希望你将令牌给他!至于你大哥的仇恨,现在我一命偿一命,也算两清!”

她说着突然扬起手来,谷雨大叫一声,却还是迟了一步,青袖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心口!

“青袖!”谷雨大叫一声,一把扶住青袖扑跪在地上,大喊道:“青袖……青袖!”

一时之间,他除了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再也想不起一句话来。泪水滚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裳。青袖面色痛苦地抓紧了谷雨的肩膀,叫道:“谷雨哥……”

谷雨泣不成声,青袖转过头,道:“你……你将令牌给他……”

陈惠哆嗦着掏出令牌,一把扔在了地上,对着谷雨吼道:“你滚,你赶紧滚!”

谷雨泪流满面,抱着青袖哭得直不起腰来。青袖伸手拾起令牌,笑着递给谷雨道:“谷雨……谷雨……你赶紧走吧。”

谷雨大哭着摇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你一块走。青袖,你别死,青袖……”他哭得变了腔,几乎抽不过气来:“我来这就是为了要救你回来的,我还要带你去我家乡呢……你别死,你别死……”

青袖呜咽一声哭了出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你快走……不要……不要让我白费了这条命……”

陈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推开谷雨,流着泪喊道:“青袖……”

谷雨伏地痛哭,陈惠突然大吼一声抽出剑来:“你还不走?!”

谷雨捂着心口接过青袖手里的令牌,眼泪滚滚落下来,他只涌着泪水看着她。院门口有脚步声跑了过来,他绝望地扯着嗓子大哭一声,倏地站起身,转身便向外面跑去。

陈惠落下泪来,抱着青袖的身体说:“你这样对他,他还不是要弃你而去?”

青袖含着泪花一笑:“他……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才会走的。”

她说完身体便微微颤抖了一下。陈惠呜咽一声哭了出来,道:“火神庙之后,你知道我的心思么?”

青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嘴角的一丝血迹,无限媚艳苍凉。

第153章 青袖之qíng缠

我叫陆青袖。

听我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并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在千里之外巡查河道。知道我三个月大的时候,父亲才回得府来,那时候我整天哭,但是一看穿着青色衣裳的人就不会哭了,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衣袖看,父亲便给我起名叫陆青袖。

其实后来大家才知道,我之所以喜欢看穿青色衣裳的人,是因为我的母亲常年一身青衣,我看着穿着绿色衣裳的人,便以为是我的母亲。

我父亲陆通虽然是个文官,但是是个很慡快的人,当时的百姓都说他有侠义之风,我自小耳濡目染,就养成了一副假小子的模样。对此我的母亲很是头疼,常常担心我长大后嫁不出去。母亲出身书香世家,他三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容颜憔悴了很多,病好的那一日,她揽镜自照,颇为端庄地看着铜镜里的父亲叹道:“幸而不算昨日huáng花,换珠衫依然旧时模样。”

她这样温柔端庄的一个女子,自然对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要求严格。我八岁那年,母亲给我请了个教养礼仪的嬷嬷,结果刚过了三天,那老嬷嬷就哭着跟我双亲辞行,也不知道她临走时说了我什么坏话,反正他走后我就被整整关了一个月不许出门。那时我弟弟已经六岁了,整天舞枪弄棒地,我母亲却很是喜欢,说是男孩子就该从小锻炼,将来身子骨才会qiáng壮,才能行走天下,报效国家。

纵然我满心的羡慕,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偷偷地跟着弟弟学个一招半式,就这样一岁一岁地长大,如果没有遇见温谷雨,我想我的人生可能会是另一番样子。

那一年我十四岁,跟着父亲到辽城上任,母亲犯了旧疾,没有跟着同行。谁知我们刚走了没多久,民间突然出了个叫青龙会的组织,竟然像一夜燎原一般,转瞬便攻下了大周的近半数江山。它的首领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塞上青龙,出身北方贵族。

大周的将士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连我一个女孩子也看不下去,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不能报效国家。父亲必须守在辽城做好防范,我便自告奋勇,领着家里的几个身手了得的家丁前往凤起去接我母亲。

结果就在前往凤起的路上,我遇上了温谷雨。

我第一次见他,他正在那戏弄一匹骏马,那马还没有动静,他就吓得啊一声跌坐在地上。见到这样没有胆魄的男孩子,我不由地轻笑起来,那人听到我的笑声,急忙转过脸来,红着脸道:“你笑什么?”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孩子,我弟弟也算长得很漂亮的人,从小见到的人都要夸大上一两句,但面前的这个人,清雅俊秀,身材颀长,尤其那一双眼睛,像chūn日里映着晨光的湖泊,又像桃花临水,满满的都是惊艳。

我心里跳得厉害,笑着道:“那马一看xing子就烈,瞧你文文弱弱的,胆子倒是不小。”

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最忌讳别人说他文弱一类的话。

从那一天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少年,他有天底下最好看的容颜,笑的时候光彩照人,恼了的时候脸红红的像个孩子,他曾经含着泪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要救我,看着我欢快地道:“你看,我有这么多钱。”

他还曾经对我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世qíng冷暖,人心叵测,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肯拿xing命对我的人呢?”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我这一辈子,能遇见几个?

谷雨却从此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回了江南,有人说他得罪了耶律昊坚,被囚禁在了永和行宫的密室里面,也有人说他就在辽城的某个地方。我托人四处打听,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二年初chūn的时候,我听人说,有人曾在梨花寺见过一个光彩照人的少年,我便打算起身前往辽城找他,谁知我还没有成行,元嘉皇帝的旨意便下来了。

元嘉皇帝赐婚的旨意下达的时候,我正在房里照顾生病的母亲。自从辽城被破,父亲和弟弟都为国捐躯,母亲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从此缠绵病榻。母亲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抱着我大哭了一场,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以仁厚着称的元嘉皇帝为何会不顾我尚在守孝其间便突然赐婚给我。

也是那一天,耶律昊坚突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他说:“我可以不杀你,但你的存在,对我和雨儿两个终究是个威胁,我不能冒险,所以,你去北都吧。谷雨此生的幸与不幸,都有我来给。”

那么霸道的一句话,却就此改变了我和谷雨两个人的命运。我突然想到辽城被破那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他也只是面无表qíng地说道:“我如果杀了你,谷雨一定不会原谅我,为了你,不值得。”

那天晚上,我爬上了高高的屋顶,一个人在屋顶上坐到天亮。早晨阳光照下来的时候,我从屋顶上爬了下来,跑到父亲的灵前哭了一场,叩了三个头,然后带着母亲前往北都。

我不能给我宗族带来灾难,也不能让我唯一的亲人再受颠沛之苦。

可是我没有想到元嘉皇帝把我嫁给的居然是那样一个人。当陈忠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一刻,我是如此痛恨耶律昊坚,是他,无耻地禁锢了谷雨,害我到这个地步。

谷雨的容颜高雅出尘,尤其是眉眼间风流缱绻,却奇异的清透gān净,这样的容颜,对于久经杀战的人具有致命的诱惑力,所有耶律昊坚才会深深迷恋他。可是我忘了,在这乱世之中,生于权势之中的有几个能免除血腥的沾染呢?何况那个酷爱男色的周成轩?

当陈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得意的笑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痛恨他从未谋面的谷雨,以至于会告知了周成轩我和谷雨的关系,继而联手将谷雨骗了过来。那一刻我愤怒地失去了理智,拿起手边的枕头便捂了上去,我看着陈忠在我手下渐渐窒息,突然大哭一声松开了手,我还不能死,我要把谷雨救出来。

可陈忠终究是死在了我的手上,我可以容忍他对我的伤害,却不能容忍他对谷雨的侮rǔ。他的鲜血打湿了我的衣袖,他面色痛苦,眼睛里竟然含了泪光,他说:“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给我个痛快!”

我突然放声大哭,我杀的是我的丈夫啊,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可是从火神庙回来之后,陈惠却没有将我囚禁起来,他只轻轻对我说:“你先回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动,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的母亲,她仿佛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我们这一次在劫难逃,她自尽了。

夜里我跪倒在他们的灵前,陈惠就跪在我旁边,道:“其实大哥是很喜欢你的,他一生风流,直到奉命娶了你,他对我说你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骨子里有一股豪气,正是能匹配他心胸的女子。”他说着看向我,没眼力光影闪动:“可是他知道你心里没有他,你甚至会在睡梦里叫另一个人的名字。他是恨透了你和温谷雨的,所以才会偷了你的匕首jiāo给周成轩。”

我听了一愣,抬头看了过去。陈惠闭着眼睛道:“可是你为了那件事居然要杀他,他才真正死了心,除了恨什么也没了。”

我已经心如死灰,道:“你要杀了我替他报仇么,我现在已经了无牵挂了。”

陈惠突然转过头来,神qíng激动地说道:“大哥说了,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准杀你,因为你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会要你死的,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他说着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会说道:“大哥说得对,你是个好女人,只是生错了世道。”

风chuī起火盆里的灰烬,飘飘洒洒,熏湿了我的眼睛。我抬起头看向他,陈惠一身素服,望着我的眼眸映着火光。我含泪低下头去,陈惠的侧脸很像陈忠的样子,只是眉眼更温和一些,只是这一点便让两个人的感觉都不同起来。我突然想起梨花盛开那日,陈忠派人送来了一支梨花,那时我母亲病qíng好转,我心里柔软,便将它cha在了玉色的花瓶里,后来花枝枯萎,还是陈忠将它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