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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笑着摇摇头道:“爹爹如果cha手此事,两国必定兵戎相见,受伤害得就是两国的百姓,我温谷雨何德何能,敢因为自己一己私yù连累无辜百姓?请爹爹放心,我一定细细筹谋,绝不会轻举妄动,请爹爹给我半月时间。”

“那半个月之后呢,你是不是会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再也不出来?”

谷雨抿着唇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爹爹既然舍不得,那我就来做这个负心人。”

大风chuī得天昏地暗,耶律昊坚咬着牙道:“这么说,你是执意要进宫了?”

谷雨被风chuī得一个趔趄,道:“是。”

耶律昊坚恶狠狠地看向他:“那你等着南陈国破家亡的那一天吧!我要整个天下都是我的,看你往哪躲!”

谷雨一惊,耶律昊坚已经跨上了马去。

天色忽而澄明,只有极远处有黑压压的乌云,整个京都都是桃花纷飞的壮观景象,只见红云满都,如烟似梦,景色之绮丽让人叹为观止。谷雨慌忙去追,只见一街的落英,连屋顶上都是红色的花瓣,只见那风大的吓人,卷起漫天飞花,景象美得几近疯狂。谷雨被风chuī得寸步难行,大喊道:“昊!昊!”

风声很快将他的声音淹没。大风卷起他的披风,他还来不及去抓,便直接飞旋到空中飘散开去。如意被风chuī倒在地上,大喊道:“少主!”

谷雨含泪回头,立在缤纷的落花里面,眉目倾城。

第206章 美男计

当日申时,宫中的传召才过来。高起等人将谷雨送至宫门口,早有小太监抬了一顶软轿等在那里。白日里一场朔风,chuī得满地都是红色的花瓣,处处香气袭人。如意等人不得入内,只好在宫门前停了下来。如意心里担忧,悄声道:“没有我们在身边,少主要见机行事,不要惹恼了皇上才好。”

谷雨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可能会在宫里住些日子。还有……”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回去好好劝劝我爹爹,教他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毕竟是在南朝的地盘上,他太过招摇,我怕引起他人的怀疑。”

如意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朱红色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金色琉璃瓦下,是朱红色的宫墙,汉白玉的栏杆衬得宫殿更为庄严巍峨,却是了无人迹的静谧。谷雨微微掀起帘子,遥遥看见一株花树从一处宫墙内伸出来,青翠翠的一片,下面一队宫娥端着盘子低笑着走过,看到她们望了过来,心中突突直跳,忙放下了帘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方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谷雨出了轿子,只见一条汉白玉的石路,两旁是无尽的桃树林,那面前的宫殿,倒像是扬州民间的建筑。进了殿来,只见一道珠帘,里面站着一个穿huáng袍的男子,谷雨慌忙伏地跪了下来,低声道:“糙民温谷雨,拜见皇上”。

陈嘉远正对着夫人的画像兀自出神,听得帘外极清脆的一声,却见一个单薄修长的身影,伏地跪在大殿上。他走出帘子,看见那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眸如秋水,唇似桃花,无限旖旎,且是那样好的年华。他缓缓走到谷雨面前。谷雨急忙垂下头来,眼角瞥见他腰间的白玉带子,那声音却是极温和的,道:“几日不见,好像瘦了不少?”

谷雨却未敢起身,只是垂首道:“上次糙民有眼不识泰山,竟把皇上错当了一个闲散王爷,请皇上恕罪!”

“闲散王爷?”陈嘉远一笑,道:“你倒是大胆。”

谷雨急忙伏在地上,道:“糙民不敢。”

陈嘉远走到他面前笑道:“朕还是喜欢你把朕当成闲散王爷的时候,跪着不怕膝盖疼么,起来吧。”

谷雨这才抬起头来,却依然跪在地上道:“皇上不肯饶恕糙民,糙民就不敢起来。”

“哦?”陈嘉远低头看向他:“这话怎么讲?”

“皇上看得起糙民,所以下旨召糙民入宫一见,可是糙民生xing胆小,不敢进宫,竟然私自逃脱,以至于连累了家兄,糙民此等大罪,不敢奢求皇上原谅,所以不敢起来。”

陈嘉远探究的目光看向他,缓缓坐在榻上道:“这么说,你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谷雨急忙叩首道:“请皇上恕罪!”

“但是朕听到的却不是这样,朕听回来的公公说,劫持你的是你大哥的威虎军。”

“绝无此事!”谷雨伏地道:“我大哥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糙民没有见过世面,所以才临阵脱逃。而且家兄也没有理由阻止糙民入宫,皇上召见糙民,不过是因为当日听得糙民的笛子,以为糙民尚算有一点才华,这才召糙民入宫,难道不是么?糙民一个无知小儿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家兄为官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家兄一定是遭人陷害,请皇上明察!”

谷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心中怦怦直跳。陈嘉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角微微一笑:“果然伶牙俐齿。你起来吧,朕饶了你的罪就是了。”

谷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知道此事不能cao之过急,温顾朗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便叩首道:“谢皇上。”

身旁早有宫女走过来将谷雨扶了起来。谷雨立在一旁,陈嘉远忽然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寝宫么?”

谷雨一愣,道:“糙民不知。”

“这就是你姐姐的寝宫。”

谷雨吃惊地抬起头来:“我姐姐么?”

陈嘉远微微一笑,起身道:“随朕到处走走?”

一旁的公公急忙躬身道:“外面开始下雨了,皇上身子刚好,怕……”

陈嘉远忽然忘了过去,吓得那公公急忙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取雨具!”

那一场雨,笼罩了整个京都,宫殿楼宇,寻常民家,全都蒙上了朦朦一层水烟。谷雨随着陈嘉远出了寝宫,早有两个小太监撑着伞等在雨烟里面。一行人进了桃花殿前的庭院里,一行又一行的桃树绕过去,脚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袍脚,只青翠翠一院的桃树,响着细碎的落雨声。檐角落下白泠泠的雨帘来,陈嘉远喃喃道:“今年初chūn,她还说梅花虽好,却不如这桃花终有结果,如今这桃子已成,她却看不见了”。

谷雨yù言又止,他对于温翩翩虽然敬重,但是并没有多少印象,自然不可能会有陈嘉远一样的心痛与追思。心中权衡再三,终于低声道:“姐姐能得皇上如此思念,天上有知,想必也可以欣慰了。”

陈嘉远闻言停下脚步,谷雨一时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他身上,急忙后退了几步,眉眼里皆是惊恐。陈嘉远微微一笑,道:“你这模样,倒很像她刚刚入宫的时候。”

谷雨急忙低头道:“糙民无才无德,哪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陈嘉远看着他,眼神里略显痴迷:“虽没有十分,也有五分像了。”

谷雨听了愈发心悸,垂着头道:“姐姐入宫之时,我尚且年幼,并不能十分记得她的模样,可是自小也曾听下人们讲过,姐姐冰姿玉影,才艺双绝,是这天底下绝无仅有的美人。我自幼顽劣,常听他们说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如若真如皇上所说的那样,能有五分像姐姐,也是我的造化了。”

陈嘉远望着茫茫水烟,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最动人的人,便是不知道自己动人的人。”

谷雨听了心里恻然,道:“我自幼长在扬州,很少出过远门,但是也听人说皇上仁德,对我姐姐也很qíng深,我想皇上就算称不上千古霸主,也是个仁爱之君。”

陈嘉远听了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谷雨伸出手,指着残花落尽的桃林道:“皇上重qíng重义,即便姐姐已经仙逝,依然会在细雨绵绵的桃林里想起她来。皇上既然怀念她,为何还要将家兄关在天牢里呢?”

陈嘉远眼神顿时犀利起来,道:“这才是你入宫的目的吧?”

谷雨眼圈一红,道:“皇上圣明,糙民也不敢隐瞒。我现在已经无父无母,姐姐也已经过世,身边唯一还在的,就只剩下家兄而已。家兄忠心为国,却因为我的缘故,让陛下对他的忠心起了怀疑。我一介糙民,生不能为国效力,死亦无关社稷存亡,渺渺如沧海一粟,如果因为我毁了我南朝的一位忠臣良将,罪过就太大了。”

风卷起细雨窜进雨伞下面来。陈嘉远沉吟半晌,伸出手拂过他脸颊上雨珠。谷雨含着泪抬起头来,道:“皇上明察秋毫,家兄是忠是jian,无须谷雨多言。若要谷雨xing命才能换来皇上对他的信任,谷雨愿领一死!”

他说罢便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身后的小太监惊慌失措,叫道:“皇上……”

陈嘉远走到他面前,弯腰将他扶了起来,道:“温顾朗虽然忠心,但是他心里的忠贞未必赢得过亲qíng。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宫里试给朕看看。”

谷雨闻言抬起头来,神色庄重地道:“我愿留在宫里一试!”

雨水缓缓流过青石板,落花随水流过,艳艳的红,桃花尽头,竟然是一座佛堂,在那微微的光里,隐隐看见佛祖面容慈悲,唇角微露笑意,仿佛能渡化人间一切苦难。陈嘉远忽然回头笑道:“你跟你姐姐很不一样,她有什么话,总是藏在心里面。”

四十如许的男人,面容却极温和。谷雨微微一愣,在那一刹那间竟然想起周成轩来,一瞬间白花满地,摇摇曳曳,璀璨出许多时光。

第207章 南朝 终结章

一连几日的yīn雨,打落了几乎整个京都的桃花,谷雨也开始了幽居宫廷的日子。chūn雨绵绵,谷雨撑着纸伞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下面。那雨下得极细密,打湿了他的袍角。

夜里会做同一个梦境,梦里那人温柔缱绻,却要离开他远行。他拉住他的衣袖,无限感伤道:“爹爹还记得当年你去辽城找我,要离开的时候,因为下雨多留了一天的事么?从那以后,我总希望你每次要离开我远行的时候,天都会下雨,那样你就可以不走了。”

男人听了愈发温柔,轻轻吻着他的额头。谷雨看着他骑上马,立在桃花下面chuī了一曲《长相思》,只听笛声悠悠,穿过艳艳桃花,仿佛京都烟雨迷濛,里面无限缠绵。马蹄声踏起点点飞花,谷雨昂起头,轻轻叹道:“chūn去花不语,chūn来花还发。满城东风雨,花落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