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页

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先皇太生气了,他根本没有看孩子,就将孩子在地上摔死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我换了个孩子。
我还记得,当时你娘就在一边看着,对先皇不断求qíng,哼,她还痛骂我。
明明是她失妇德在先,勾引哥哥还生了孩子,最后还害死了蕤之,她居然还来骂我。
蕤之在之后被先皇秘密处死了,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尸骨。
你母亲在先皇心中的分量太重,她虽然背叛了先皇,但先皇仍然不忍心杀了她,只盼着她回心转意,但她一心念着蕤之,据说蕤之死后他就每日咳血,不久就伤心而死了。先皇为了保全你娘的名声,一直压着当年的这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后面的事qíng,是大家都知道的:你娘死后被保存在千年玄冰棺里,千年不腐。先皇因为你娘的死伤心过度,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他驾崩前,让大臣们去听遗诏,遗诏里第一条是让太子登基,第二条居然就是让将你母亲移出和他合葬,先皇驾崩后,当年本就病重的皇后娘娘要求了殉葬,作为皇后,她居然不能和先皇葬在一起。皇后仁德,却连先皇的陵都进不了。
你那母亲真是一个妖jīng,蕤之也是,现在你也是,你们家最好绝种了才好,不然,天下该会出现多少伤心人。”

楚岫听着这些,脸上表qíng清淡,但心里却翻天覆地了一番,那些沉重的往事压在心里,他坐着,一动也动不了。

“你问我为什么要将你送到宫里去?”太师眼睛里早有了泪花,不过,此时却又笑了出来,语气嘲讽,表qíng极为怪异可怕,“你从两岁到十六岁都是我在养你,你住的那个别庄就是我买下的,养你的阿静原本是我的通房丫头,当年她倾慕你的父亲,所以我才放心让她去养你,说你是蕤之的遗孤,她一直尽心尽力,将你教养地很好,每个月都回来向我报告你的qíng况,只是,你十六岁那年,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她来向我问你的母亲的qíng况,我一生最恨的就是你母亲,一时没忍住失手杀了她,你看她没回去,便进京来找她,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你,看你在城里到处乱闯,怕你出事就让人将你捉进了府里来。
说来,那天还是我将你送走后第一次见到你,你睡着的时候和蕤之太像了,看到你我心里就受不了,我看到你就受不了……”
“你怎么能和蕤之长得那么像,你怎么要用那样的眼睛看着我,我看到你只想把你毁了……”

廉太师语气激动,好半天才回过神,看着楚岫道,“那个女人一心想着要逃脱皇宫,我就是要将你送到皇宫去,让你被囚在她一心要离开的地方。再说,现在的皇上最痛恨的就是当年的易贵妃,要是他知道你是那个妖jīng的孩子,能怎么对你呢。”

廉太师看着楚岫,说得咬牙切齿。
一会儿他又看着书案上的画入了神,语气悲戚地自言自语道,“蕤之,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的孩子,可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你为什么和你妹妹在一起也不接受我呢。”

楚岫看着廉太师疯癫般的神qíng,明明是三月的晚上,他额角却不自觉起了汗。头脑清明却一阵一阵地痛:这些飞蛾扑火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怎么可能爱一个人爱成那种样子。
一生,一生是多长,一直想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子?

楚岫恍恍惚惚地起身,门外已有仆人来唤道,“老爷,开宴的吉时到了,是不是去前厅?”

楚岫出了院门,祁锋正在那里等他,看到他脸色惨白,担心地道,“楚岫,你怎么了?快把披风披上吧!”

楚岫站定,看着他,轻轻地点了头。
祁锋给他将披风系上,楚岫望着天上明月,小声问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呢,那个人不在了就活不下去了吗?”

祁锋看着楚岫的脸,眼里只有他,道,“不知道!”
爱一个人没有特定的样子,爱就是爱了!那个人不在了活不活地下去他也不知道,因为,那种问题是他想也不想想,不敢想的。仅此而已。

第十四章 不舍

楚岫心qíng压抑、神qíng恍惚,直接出了太师府,也不想坐马车,便直接步行回府。
三月的晚间,空气清透冰凉,楚岫也不在乎身体的冷热,一直向前走去,只希望前路没有尽头,可供他一直走,一直走下去,他以为自己对这儿的父母是没有感qíng的,但是知道他们都死了,为了爱qíng,或是为了他而死,他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很难过,知道静姨死了,都没有这么让他难过。

他站住脚,祁锋就在他的身边,他看向祁锋,祁锋的脸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不过,那上面一定是让他安心的温柔。
楚岫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着,不仅为了别人,也要为了自己,因为他的父母为了他而死去了。

“祁锋,我要进宫去。”楚岫上了马车,车夫赶车,向宫门行去。
让皇帝对他揣测怀疑,或是等皇帝知道真相来向他问罪,还不如自己去告诉他,即使不告诉他,也应该去探测他的意思。
今天他被太师叫进书房密谈,说不定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了此事。现在去说,才是最好的时机。

已近亥时,楚岫坐在毓龙殿偏殿暖阁等皇帝前来,本以为要等很长时间,没想到坐下没多久,皇帝就来了。
“皇上!”楚岫起身要行礼,却被皇帝扶住了。
“弥润说你有要事相奏,这么晚了,是要说何事?”皇帝坐到一边暖塌上,看楚岫眉头轻皱,眼神微敛,神qíng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愁,为他清秀的脸庞增添了一股赢弱的风qíng。

“今日太师寿宴,臣前往赴宴,有幸得太师相邀书房相谈,太师给臣说了臣的身世,以前皇上对臣身世有疑,然臣自己也对此不知,所以无法对皇上相告,今日得知了,便觉得应该给皇上解惑,所以,臣就进宫前来给皇上说这事。”楚岫声音压抑,听得出来他的悲伤。

皇帝点点头,看着楚岫,脸上露出怜惜之qíng,“易卿,朕对此事并不特别在意,你不讲也无不可。”

楚岫看向皇帝,皇帝脸色没有难看或是怒气,听皇帝这话的意思,多半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但是,知道了又不在意这就让他疑惑了,只能说皇帝知道的并不全,“皇上,你早知道了吗?”

“你从小居住的庄子虽然是一位姓于名静的寡妇所有,但是要查到那是廉太师所置并不难,廉太师曾在里面养过几个美人,虽然过了二十多年,这也并不是查不到的,里面有个美人曾经为他生过一个孩子,但他一直没将那个孩子接到太师府住下,太师所娶是李家千金,再没有立过侧室,其专qíng之名在当年极盛,为了爱惜这个名声而隐藏那个儿子的存在,倒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端着茶杯,语气虽然平和,但也有一股说不出轻嘲和蔑视。

楚岫倒是知道了,由于廉太师掩护的太好,皇帝所查的结果是把他当成了廉太师的儿子。只是他不知道,当年那个庄子里的确有几位美人,每位都各有风qíng,只是长相无一不和易蕤之相似,其中一位美人生过一个儿子,和楚岫年岁相当,由于长得也和蕤之相像,廉太师当年对他很宠爱,但是害怕易蕤之看出端倪,却不敢抱回家中教养,后来易蕤之要廉太师救自己的儿子,廉太师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便将自己的儿子抱来和楚岫做了jiāo换,当年,他就眼看着先皇将自己疼爱的儿子摔死在地,孩子死前还不断叫着爹爹,却不是叫的先皇帝,叫的是他,当时他心痛难忍,却不得不忍,这无疑也是廉太师痛恨楚岫的又一个原因。

楚岫知道,廉太师在外置宅养美人皇帝心里虽看不上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也一定是感到欣慰的,有弱点的臣子才好控制,廉太师对名声的这种执着,绝对是让皇帝安心的。

楚岫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脸色不好,皇帝以为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被父亲当作礼物送进宫之事耿耿于怀,但是要开解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说道,“今儿有人送了南方的樱桃进宫,路上用冰块冷冻着,被送来的时候还是好的,你喜欢吃水果,就带一些回府!”

楚岫听皇帝这么说,原来就低着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好半天,他才说,“皇上,你这般对我,我并不能像你想的一般回报你。”

楚岫知道皇帝一向对他很好,那是超出了君臣界限的,他一向很享受和利用皇帝对他的心思给他带来的这种便利和恩惠,他觉得自己只要好好做官,为皇帝分担政务,不谋私,不专权,不对皇帝构成任何威胁,这些就够了,但是,今天去听了廉太师的话,看到人前严肃端正的廉太师在他面前的疯癫,对他父亲的痴狂,现在再看皇帝对他的照顾,他就觉得心内有悔,很内疚很不是滋味。
本来听到皇帝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皇子,他感到很安心庆幸,现在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依然忧心忡忡,脸上的哀伤一点没有减少。
利用别人的感qíng是不对的,楚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皇帝拥有君臣之外的感qíng,但无疑,即使是有,他也是一直在从皇帝那里得到关爱和照顾,他从没有付出过任何感qíng,原来,让他安心享用的因为皇帝感qíng而来的特权,现在让他感到不安和后悔。
有一瞬,他是想将自己真正的身世说出口的,可是,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他的心里的冲动。

皇帝听了楚岫的话,脸上表qíng变了变,脸色变得有些沉,但是看到楚岫这般神色,他的戾气并没有发作,只是沉声道,“你将樱桃带回去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看楚岫抬起头来看着他,清透的眼睛里居然是歉意,这让他烦闷,但习惯xing的关怀之语他又不自觉说了出来,“你的身世你也不用介意,朕不在意这些。天晚了,快回去吧!”

楚岫看皇帝出去了,才慢吞吞站起来,出门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眼里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不舍,跟在皇帝身后的弥润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又是何必!”

第十五章 送酒

这个时代的樱桃并没有现代的良种种植,樱桃粒小籽大,但是味道却比现代的好,酸酸甜甜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酸到牙fèng里,最后却甜到了心底。

在这个年代,樱桃本就是稀少之物,并且只有南方才有,在没有攻下南方锦国之前,要吃到樱桃是极难的,即使现在,要吃樱桃,也要以冬天储存的冰块将其冰冻上,一路快马送到琼英,吃到的时候也因为过了几天并非新鲜的,而有些微变味,并不如新鲜的慡口。

看着这一大盘红得剔透的玲珑果实,楚岫拨弄着拿了一个吃,让给易明致主仆拿了一部分去,府里的下人们也沾了光,尝到了宫里的御用品。
这种水果并不能用来做主食,楚岫看着,便让伺候的仆人去拿了一个jīng致小巧的坛子来,之后又要了米酒、冰糖,将樱桃去蒂洗净放到坛中,之后加入冰糖,又倒了米酒进去浸泡着,密封,便将坛子放在书房的多宝架子的最底层。
想着等樱桃酒做好了便给皇帝送去,这样他心里也就好受了些。

四月的殿试,易明致以最小的年龄参加,出门前,楚岫对他关爱地说了很多话,让他不要紧张,皇帝也是普通人,正常地发挥就好。
易明致这段时间以来,也把楚岫当成了哥哥,对楚岫很敬重仰慕。听了楚岫的话,点点头跟着别的贡士一起进了宫。
这次殿试的题目一部分由吏部和礼部的几位大人出,另一部分由皇帝亲自策问,楚岫没有去参加却也能很快知道结果。

这次的贡士一共有五十多人,皇帝亲自考了chūn闱中最好的十几个,剩下的人就有指派的大臣考试。第二天便出了结果,易明致入了二甲,楚岫为易明致感到高兴,派人回家给他报喜,并到天福楼去破费了一次,殿试之后几天,皇帝摆宴皇家园林,请各位进士吃一顿荣恩宴。这之后便会根据进士们在殿试中的作答,下放到各个部门去,对他们进行审核考察,之后正式授官。

已经过了二十多天,楚岫看那小坛中的樱桃酒颜色粉红,非常漂亮,酒香中混着一阵淡淡的樱桃香,楚岫闻着自己都想喝了,不过最后还是将樱桃用漏勺舀出来后包好坛口,将它送进宫里去。

“这是什么?”皇帝看楚岫抱着个小巧的白瓷坛子,便好奇一问。
楚岫脸上露出笑意,呈给皇帝之后说,“皇上看了之后不妨猜猜。”

皇帝看楚岫笑颜如花,是很少见的轻松愉悦,也不扫他的兴,便揭了上面的油纸封,一揭开便是一股清香夹着酒香,这清香味特别,他以前一定闻过,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不过里面是酒确定无疑,只是不知是什么酒。
让人拿了白瓷杯子来倒了一杯,在细白瓷杯里,这酒粉红剔透,说不出的诱惑漂亮。
皇帝看向楚岫,楚岫浅浅地笑着,脸上的那个梨涡一现一现的,而这酒就像楚岫的红唇,皇帝看看酒又看看楚岫,心里不由得又有些发热,其实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酒了,却想逗逗楚岫,于是道,“这酒倒像胭脂,不知里面是不是撒了胭脂进去。”
楚岫听皇帝一说,脸上现出愕然,他实在没想过皇帝会将它和胭脂联系起来,至少楚岫就没想过,不过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心里想的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这个道理楚岫还是懂的,不知怎么,就因为皇帝的这个答案他心里便起了丝烦闷,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原来那般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