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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皇帝吃出了颗金豆子,都起来恭贺了一番,这才吃起自己碗里的汤圆来。

楚岫可不想将金属吃到嘴里去,端着汤圆用筷子夹开了,戳了一番,戳到个硬东西,拨出来居然是颗铜钱,楚岫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让他遇到了。
凤毓已经将汤圆吃完了,甚至里面的汤汁都被他喝得不剩,“淑妃娘娘的手艺真不错呀,只是一个未免太少了。”转头看楚岫还没吃,便说,“这个我可不敢帮你吃……”看楚岫将铜钱夹出来,他面露惊讶,然后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呵呵,我想听你唱个曲。”

楚岫瞥了他一眼,把汤圆吃完了,依然不动声色地坐着,也不理凤毓的调笑。

一边的侍女已经把楚岫夹到小盘子里的铜钱端了起来,向淑妃娘娘报告qíng况去了,别的侍女也相继把自己桌上有吃到金豆子或铜钱的大人记下来,端着东西去报告了。

最后的结果是吃到金豆子的十个人除了皇帝,还有一位王爷,六个坐在距皇帝较近位置的四品以上的大臣,另外两个是六品的官员,吃到铜钱的,除了楚岫,还有一位妃子,其余就分散在别的大臣手里。

虞淑妃说了一下qíng况,大家就一阵调笑,先是王爷起身,让一位吃到铜钱的老将军来舞了一场剑舞,老将军舞得威武生风,得到了大家的齐声喝彩,皇帝说他老益弥坚,最后还赏了他一个美人带回去。
除了王爷,谁也不敢抢皇帝的位了,皇帝知道别人肯定也不敢让他的妃子表演,就顺水推舟,让那位吃到铜钱的嫔妃弹了一曲琴,能在皇帝面前拿得出手的琴艺自然是上佳的,大家赞叹了一番,皇帝之后赏了她一盒首饰。

之后又有几位大臣被要求了表演节目,有即兴作诗的,有chuī箫一曲的……,在一位平时就很轻佻的大人讲了个荤段子的时候,楚岫发现,最后好像就剩下他没有被叫到了。
他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帝,皇帝正在和虞淑妃说笑,楚岫回过头,脸上显出苦笑,别人不敢抽他出来表演多半原因是他的名声在那里,看来别人都知道他和皇帝关系不简单,怕一个不好让他表演了皇帝忌讳的东西,得罪了皇帝就吃力不讨好了。

楚岫正低头拨弄着手中的手炉,就听到了虞淑妃的声音,“只剩下一对了,嗯,吃到铜钱的中书侍郎易大人,还有,讨到彩头的安乐侯。”虞淑妃说完又笑着说道,“现在看来,吃到铜钱的才是讨了好彩头,毕竟皇上都给了打赏呀!”

刚刚表演的,即使是讲荤段子的孙大人,皇帝也都给了打赏,虞淑妃一说,大家就甚是同意地笑起来。

安乐侯是原锦国皇帝,没想到皇帝将他也请来了,楚岫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原来如此,最后剩下的只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毕竟是亡国之君,不敢起来,只会剩到最后,他是别人都不好在皇帝面前叫他起来,也会剩到最后。
楚岫将手炉放到椅子上,起身走到中央,向周围看了扫了一眼,这才有在他原来位置对面更下方普通臣子位置上的一位三十多岁神qíng憔悴却雍容的男子站起身,他身后还跟着两位看管着他的侍卫。
楚岫向他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侯爷想让下官表演什么?”

第九章 调戏

安乐侯被俘后一直被囚禁关押在梅花台上,对于承国朝廷里的这些事肯定是一点不知道。
作为亡国之君被俘之臣,他吃到了金豆子,正感觉不安,刚才别人的节目他甚至都没有看进去,一心忐忑,正想着上面的皇帝后妃最后最好就忘了他吃了一颗金豆子的事,当他不存在,没想到就被点到名了,想着一定是皇帝为了让他难堪或是试探他,故意让他吃到了金豆子。
这一年多的囚禁生活让他对这个承国皇帝打心眼里害怕,他身体有些僵硬,战战兢兢地起身,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定是都想看他的笑话,而这些人里面,有几位甚至还是他原来的臣子。

安乐侯听到楚岫的话,抬起头向他看去,楚岫的声音温柔细腻,其中没有丝毫调笑之意。
楚岫脸上挂着浅笑,面如冠玉,眼睛里仿佛盈着一层月光,柔和清亮,一身赭红的收腰官服,修身玉立,整个人晕在浅红色宫灯的光下,风流俊朗。

安乐侯看到楚岫,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个易大人是容貌这般出众的人物,他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愣愣地站着直勾勾地把楚岫盯着。
在场的众人也都停下了说话,一时之间,这个梅花苑里仿佛花开的声音也能听闻,静谧太过,诡异异常。

楚岫扫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侯爷,不知你想看下官表演什么,书画,弹奏,或gān脆敬侯爷一杯酒?虞妃娘娘说吃到铜钱的jiāo了好运,下官也想从皇上那里讨赏呢。”

楚岫的话打破了在场的静谧,大家又开始说笑起来,安乐侯也来了胆子,从桌上拿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别人看着这个qíng形都盯着他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原来想着南方才出美男子,没想到易大人是这么一位如玉美人,只恨璟玉和你相见如此之晚,竟然将你错过了,若是易大人不嫌弃,就和璟玉喝杯jiāo杯酒如何,也让璟玉不为错过你惋惜。”安乐侯执着杯子向楚岫敬酒,笑着看向楚岫,语气里带着轻佻,却因为他的贵气和有礼让人觉得他温雅,丝毫不显得猥琐。

他这一要求完全是占楚岫的便宜,侮rǔ他是他原来后宫的那些男宠,太过无礼放肆了,一提出来,场上又静了下来,大家或看向楚岫,想知道他如何做,或悄悄看向皇帝,想知道他的反应。
不过,出人意料的,楚岫脸上笑容丝毫不减,看着安乐侯,道,“恕下官不能答应侯爷的要求了,下官身受之父母,学识受之老师,官位受之吾皇,侯爷赞下官容貌,下官代父母感谢你的厚爱,却不能因此敢与侯爷有jiāo杯之qíng,此qíng只能受之天地,予之吾妻。”

“侯爷还是自己喝了那杯酒吧,重新出个要求如何?”楚岫看了一眼上座,皇帝正冷冷地看着这边,他身边的虞淑妃端坐着,端庄优美。

安乐侯爱好男色是天下皆知的事qíng,他做皇帝期间,后宫除了皇后和几个品位高的妃子是位高权重的臣子的女儿,其余全是俊朗的少年或清秀美丽的男童,他经常不上朝就在后宫和男宠们厮混,写些yín词艳曲。
安乐侯一向以yín乐出名,被俘后为了让皇帝对他放心,即使被囚禁在梅花台也总是和他带来的那些男宠玩乐,现在才三十多岁,酒色都已经快掏空了他的身体。
在这样的酒宴上,他为了让皇上放心,一定会尽量展示自己的无能好享乐,他此般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楚岫真怀疑这样的安排是那位虞妃娘娘故意的,毕竟每个宫女端着的汤圆对应一位大臣,控制铜钱和金豆子给谁实在太过容易了。

皇帝冷冷的目光让安乐侯如芒在背,觉得手上的酒就是皇帝要赐给他的那杯毒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四处看了看,在座的大臣,或低下头在喝自己的酒,或者就在看着别处,即使是看着他和面前这位易大人的,也都是没多少表qíng。气氛太诡异了,居然没有任何人笑话他的好色无能,也没有任何人开这位长相漂亮的年轻大臣的玩笑,安乐侯身体有些颤抖地看向皇帝,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这边,漆黑的眼眸,冰冷的眼光,安乐侯有一瞬觉得大承的皇帝是想在这里杀了他。
他又看了一眼楚岫,想到之前九个人都不抽他,把他留到自己这里来,这才有些明白,难道这位漂亮的大臣是这位皇帝的幸臣,并不能随便开玩笑或者做要求,自己那样说岂不是犯了大忌讳。自己明明只是想活着,只是想活着而已啊!

安乐侯手上一个不稳,酒杯就掉到地上了。啪地一声,酒杯碎裂,酒液四溅,溅在石板地上的酒液在红色的宫灯映照下就像撒开的血液,那些在他面前死的宫人的血都是这般溅开的,他被这qíng形吓得倒退了一步,站不稳差点就要摔到地上。

“侯爷?”楚岫礼貌地问了一句。

安乐侯马上又退了一步,呵呵地笑了笑,喃喃说道,“酒杯碎了,不喝了,不喝了。”之后抬起头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qíng,又说道,“那大人作一首诗吧!作一首诗!”

刚有一位大人在纸上写诗,此时文房四宝和书案都还没搬下去,楚岫向皇帝做了请示,就铺开纸书写起来。

楚岫写好之后拿到安乐侯面前,说道,“这是给侯爷的,还希望你能满意。”
安乐侯也不敢再看楚岫,接过纸张,好好看了一遍,轻念出声:
chūn去chūn来chūn复chūn,寒暑来频。月生月尽月还新,又被老摧人。
只见庭前千岁月,长在长存。不见堂上百年人,尽总化微尘。

楚岫字写得极好,他看后面露赞赏,只是那内容却让他惊心,喃喃道,“果真还不如死了么?”

“下官只是想说,人生苦短,要好好活着才是。”楚岫看着这个亡国之君,还是劝了一句。

这一场游戏下来,唯有楚岫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赐,不过,大家也不会在宫宴上,在楚岫和皇帝面前说这些话。只是,当大家回去后,楚岫被安乐侯调戏了一次的事只会添油加醋的传一番。

之后宫宴散了,楚岫和一些大人拱手让礼地客套了一番,然后和凤毓告别,走小路和皇帝身边的太监去了秋风院。

安乐侯被侍卫押回梅花台囚禁,边走边忍不住回望,觉得当过皇帝这么多年,自认为阅尽天下美男,没想到在他最自信的这一点上,最后还是输给了承国皇帝。
当晚回去,他便掉进花园摔断了腿,在chuáng上养了几个月的伤才好,每次太医去给他治腿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之后,他再不敢想那晚宫宴上见到的美男子,甚至不想再去参加任何宴会,让他在梅花台有吃有喝就好。

楚岫写了一幅字,梳洗好了,刚坐在chuáng上翻一本书,外面就传来侍女们跪拜皇帝的声音。


第十章 合欢酒

皇帝在宫女的伺候下脱了外面的厚披风,将宴会上穿的礼服换成室内常服,将靴子脱了换成室内软鞋。

楚岫看皇帝一通忙活,眼光很是柔和,道,“皇上还是先去泡个热水浴吧,这样暖和些。”

皇帝已经收拾好了,走到chuáng边坐下,道,“不忙!朕刚刚没吃多少东西,让这里小膳房做了一些清粥小菜,正好吃一些。看你也没怎么吃,你也吃一些吧!”

“我已经洗漱过了。不想再吃了。”
“再洗漱一次又怎么了!陪朕吃些吧!”
楚岫看皇帝居然好言好语相劝,便点头答应了。

楚岫的头发只是用一根簪子轻轻绾了,有些头发散落下来覆在面上,皇帝手指抚过楚岫的脸颊,将头发拂到耳后去,由于他刚从外面进来,手指带着寒气有些冷,楚岫被冰地躲了一下,皇帝只好把手拿开放下。
楚岫轻轻笑了,把书放到一边,伸手将皇帝的手握到手里,拿到被子里去暖着,“皇上,即使是清粥小菜,做好也还有段时间,要不先到chuáng上来暖着。”

“朕身上都是寒气,不用了。到chuáng上去倒把你也冻到了。”皇帝的手在被子里反握住楚岫的,紧紧地捏住,把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一一摩挲着。
楚岫笑着想把手挣开,“好痒啊!”

皇帝看楚岫在chuáng上倚着chuáng头,长发松散,笑颜微醺的样子,就一阵心神dàng漾,凑上前去亲了楚岫的脸,手却把楚岫的手握得更紧了。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太监就请示饭菜好了,皇帝让传膳后就端了进来,将一方小桌放在chuáng边,皇帝让楚岫就坐在chuáng上用,楚岫也真的饿了,便同皇帝一道吃起来。
楚岫食量小,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小菜就饱了。
当皇帝也吃好的时候,外面来将桌子收拾好。弥润在此时进来了,手中端着个托盘,里面是酒壶酒杯的样子,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手中也端着个托盘,楚岫看盘里的东西是好些瓶瓶罐罐,他们将托盘放到一边矮柜上就出去了。楚岫看着那些东西不由得心里一紧,身体僵硬了一下。
楚岫看向皇帝,皇帝正站在一边看暖塌旁小案上镇纸压着的纸张。

“你就是为安乐侯写的这首诗么?”皇帝回过头来看着楚岫,楚岫知道皇帝一定会想知道他当时所写的诗为何,于是就先写上了,现在看皇帝面无表qíng不知在想什么的神qíng,想到处在权利顶峰的皇帝都不喜欢人揣测他们的心思,想着皇上也是在怪罪他的无礼,他就心里有些黯然,不过,脸上还是摆出笑容来,道,“当时写给安乐侯了,没有呈给皇上先看看,是臣的错,臣到这里看到笔墨就想写出来,至少让皇上看看,也算补偿臣当时的过失。”

皇帝点了点头,走到楚岫身边,一双深黑的眼眸看着楚岫的眼睛,说道,“朕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怪罪于你的,你不用担心。你以后不用小心翼翼的讨好于朕,你把朕当成同凤毓一般的同你等同的人就成了,知道吗?朕想看的是你,无论你是何等样子的朕都接受。”
楚岫虽然心里感动皇帝的理解和体贴,却并不敢苟同皇帝的话,恩爱如天上浮云,并不能确定也不能依托。楚岫低下了头,并不回答皇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