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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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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竹圈一扔,套住了第二行的扑克牌,仔细一看还是印着美女的那种。尹千阳差点儿把筷子撅折,骂道:“问了我半天结果给你自己套了副美女扑克牌!你丫就知道斗地主!”

聂维山乐死了,故意问老板:“哎,有五子棋吗?”

十个圈,尹千阳瞎扔出去六个,聂维山又套了盒指甲刀和地球仪。最后还剩一个圈,尹千阳指着最后一行说:“套那个加油喇叭,我比赛的时候用。”

聂维山瞄准目标,腕子一晃把竹圈抛出去,竹圈落下后晃了晃,然后稳稳地套在了喇叭上。他们揣着这几样东西往长安北街走,街上挂满了灯,亮如白昼。

人cháo涌动,像挤地铁,尹千阳的糖稀已经被翻搅成了rǔ白色,他拿起吃进去一些,咂咂味儿感觉还不错。突然一帮小年轻从前面跑过来,看样子是喝多了闹着玩儿,行人都急忙躲开,还有慌乱中被踩了脚的吱哇乱叫,聂维山拉着尹千阳的胳膊靠边,各自背后的人都在挤,两个人越挨越近。

聂维山gān脆抱住了尹千阳,乱糟糟的,就他们俩还顾得上眉目传qíng。

那帮小年轻过去,路人继续看灯,他们也不得不分开了。刚一分开两个人就傻了,糖稀拉着丝,各粘了一胸口。

“你他妈把糖稀举胸前gān吗,以为红领巾啊!”

尹千阳扔也不是,吃也不是,说:“你抱我呢,我哪顾得上这个啊……”

花灯也不看了,回家各挨了一顿骂,然后守着脸盆搓了一晚上羽绒服,第二天开学报道哈欠连天,路上谁也没搭理谁。

就这么开学了,教室还是那个教室,建纲还是那个建纲,不过调整了座位,尹千阳从墙根儿挪到了中后方,能祸害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了。

体校的训练也在开学后正式恢复,秦展拖着行李箱杀了回来,给队友们带了十几斤绍兴特产。教练开会的时候他们就在底下偷吃,就尹千阳一个认真听的。

“chūn季有测验和联赛,很重要,所以每年都要进行集训。没有特殊qíng况的话一律不准请假。”

散会后尹千阳问秦展:“在哪儿集训啊?我还没自己离过家呢。”

秦展回答:“每年都不一样,因为是几省联合的集训,上面决定好了给通知。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你和家里人商量商量,看看是侧重于比赛还是侧重于学习,决定好了告诉我,我把信息表报给教练。”

尹千阳没跟家里人商量,决定先瞒着,他觉得尹向东和白美仙肯定是侧重于学习,因为他都考进前三十了。集训的话出去làng没人管,也不用写作业,多美啊,但他得问问聂维山,毕竟人间真爱也抵不住异地三年。

聂维山周五晚上就去了店里,聂老咳嗽一直不好,连着胸口都闷得慌,耳记已经关门好些天了,今天三叔三婶带聂老去医院检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来做活顺便看店,为了不被打扰,连卷闸门都没掀。

尹千阳知道聂维山在,也估计出来聂维山正忙,于是悄么声地坐在门口晒太阳,晒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拂开面前飘着的柳絮,脑袋一沉趴膝盖上打起了盹儿。

聂维山在工作间忙得饭也没顾上吃,满心满眼只有那块儿和田籽料,聂烽始终没给他回信,他就自己琢磨了几晚上。

心思感qíng都得在料上、在刀上,他眼皮低垂,目光温柔却坚定,扫描一般把籽料的纹理硬度整理成信息收入脑中。一整排型号不同的刻刀铺排在cao作台上,他守着一盏灯凝神雕琢着玉观音。

四点来钟出完胚,聂维山才停下喝了口水,手疼眼酸,他收起工具想歇一会儿。进了门厅掀开卷闸门,瞧见尹千阳正扎着头打呼噜,不知道已经在门口坐了多久。

街上没什么人,聂维山直接一手勾腿弯,一手托肩膀,把尹千阳打横抱进了店里。尹千阳晃晃脑袋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说:“你忙完啦?”

“幸亏我没忙完,我要是忙完估计你都让人贩子拍走了。”聂维山把尹千阳抱到了卧室chuáng上。尹千阳双手枕在后脑勺下,翘着二郎腿说:“人贩子拍我gān吗,卖了逗闷子啊?”

聂维山刚想说什么就接到了电话,三叔让他回家。

尹千阳骨碌起来:“是不是爷爷有事儿?”

“不清楚,回去再说。”聂维山收拾东西锁了门,和尹千阳迅速回了一云胡同。家里聂老坐在沙发中间,三叔三婶坐在两边,聂颖宇在最角里窝着。

他俩搬了小板凳坐在茶几旁,聂维山问:“爷爷,去医院检查的怎么样了?您别吓我。”

“我都没吭声呢,怎么就吓你了。”聂老捧着茶缸,“问你三叔,他非要折腾我。”

聂老平时就爱咳嗽两声,老烟枪都这样,入冬以来咳得频繁些,现在chūn天了越来越严重。本来以为是呼吸道的事儿,因为chūn季刮风什么的容易引起这些问题,三叔说:“我们先看的呼吸道,大夫让再查查肺,然后又做了个检查。”

尹千阳瞪着眼睛:“没事儿吧?我害怕!”

聂老乐道:“你小子少咋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三叔继续道:“查出来肺上有片yīn影,是个小肿瘤,不过是良xing的,发现的也早,做手术切掉就没什么事儿了。”

“真的做手术就没事儿了?那咱们赶紧做啊!”聂维山手心出了一层汗,刚才心跳都一百八十迈了。

聂老端起茶缸喝了口水,说:“现在是研究咱家店怎么办,我要是手术一时半会儿肯定管不了店了,那就得关门。店面是开发商的,关门的话卖卖里面的东西和料就成,关键我舍不得。”

三婶说:“爸,就算您做完手术恢复好了,我看也别再开店了,好好在家歇着吧,那么大岁数就不应该再忙活了。”

聂颖宇附和:“同意。”

三叔问:“小山,你觉得呢?”

聂维山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聂老年纪大了,确实不适合再忙,而且聂老不愿意关店的最大原因,是想着好歹挣点儿钱帮他爸还债。如果把店盘出去,手术费就够了,不然还得让三叔三婶从家里出。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也同意。”

尹千阳悄悄望着聂维山,他没权利发表意见,只好默默听着大家做决定。商量完,三叔三婶去做饭,聂老回屋休息,说:“小山,给我把宣纸收拾收拾。”

聂维山和尹千阳跟了进去,桌上的宣纸摆放的很整齐,用不着动,聂老坐在chuáng边,说:“耳记我真不想关,但是你三叔三婶都是为了我好,俩儿子,手心手背都是ròu,我不能因为你爸不成器,反而去伤你三叔的心,让他着急。”

聂维山在chuáng尾坐下,说:“我知道,您和三叔做的够多了,剩下的让我爸自己扛着,以后我跟他一块儿扛着,我才十七,活了还没三分之一呢,且没到山穷水尽。”

聂老挺高兴的:“我明白你懂事儿,改天去把库房的料理理,想留下的提前收拾出来。我知道你舍不得。”

尹千阳默默道:“我也舍不得。”

“那你也去,挑几条喜欢的串子戴,给你妈和你姐多挑些好看的。”聂老微微弯着腰咳嗽,咳完感叹道,“抽了一辈子烟,老了挨上一刀,值了,比憋憋屈屈活一百多岁有意思。”

当晚聂维山没睡,熬了一通宵把观音雕了出来。

不久后耳记挂上了“盘店”的牌子,卷闸门锁着,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聂维山却不动,执拗地站在门口,仿佛能透过门能看见里面的前厅和后院。

尹千阳陪着他,说:“以后咱们开自己的店,找个好地段,这儿不行。”

聂维山笑笑:“耳记一开始在旧古玩城,后来古玩城拆了,变成了写字楼,耳记又搬到了珠宝城旁边,珠宝城旁边租金太贵,最后搬到了这儿。”

尹千阳努力转移话题:“以后你的店开在哪儿啊?”

聂维山调整呼吸,整个人都放轻松了,说:“街心公园对面吧,关了门还能逛逛公园。”

“我现在就想逛。”尹千阳抓着聂维山的胳膊往外走,他们搭地铁去了街心公园。踩着石阶上了假山,聂维山指着远处说:“瞧见那边的铁栅栏没有,从那进去是个古玩市场,各种神棍骗子和行家都在里面,特有意思。”

尹千阳攥住聂维山的手指:“你别qiáng颜欢笑。”

聂维山乐了:“我没有,我确实舍不得,但也不是舍不得那个店,我就是觉得以后没地方让我折腾了。对了,你那天去店里找我是有事儿吗?”

尹千阳都把这茬忘了,说:“田径队要集训,可能去外地,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聂维山先问道:“你想去么,说实话。”

“想去。”尹千阳点了点头。

“那就去。”聂维山揽住尹千阳的肩膀,“我爷爷说的对,憋憋屈屈活一百多岁真没什么意思,还是随自己心吧。”

尹千阳问:“你想怎么随心?”

聂维山还被攥着手指,比划不了,gān脆扭头贴着对方的耳朵说:“我想以后在对面开个店啊,小厅小院就够了,但cao作台要大,铺上厚毡布。”

“没啦?”尹千阳还没听够。

聂维山抽出一截手指,然后又顶进尹千阳的手里,低声继续道:“客人少的话就早点儿关门,然后咱们俩待在工作间里。”

尹千阳笑言:“你gān活,我玩儿五子棋!”

“玩儿什么五子棋。”聂维山手指一勾,挠在了尹千阳的手心上,“我早就想了,把你放倒在cao作台上疼一疼。”

尹千阳猛地松开手,脑子里的画面特别不健康,偏偏他被聂维山揽着肩膀动不了,骂道:“你他妈等着倒闭吧!我让你疼两疼!”

聂维山愁不过三秒,只要守着尹千阳总能笑口常开,他从兜里掏出穿好链子的观音像,说:“不逗你了,我给你戴上。”

“给我?”尹千阳被摆弄着戴上了链子,还在不停追问,“怎么给我戴了?”

聂维山回答道:“店都关了,东家都跑路了,以后也没条件定做了,就是不知道白爷什么时候去扑那个空。”

尹千阳攥着观音:“我都要珠光宝气了,一点儿都不像无产阶级。”

聂维山笑骂:“别废话,冲观音娘娘许个愿,看在我那么认真雕他的份上,怎么也得实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