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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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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阳如醍醐灌顶:“cao!原来是这么个思路!谢谢教练!”

被临时开的小灶一指导,尹千阳如有神助,迅速在心里把剩下几项安排了一下,再上场时气质都变了。半上午过去测验结束,他其他成绩都一般,但长跑成绩冲到了队内第一。

四散着出了体育馆的大门,尹千阳悄悄对秦展说:“教练给我开小灶了,我感觉有点儿对不起大家。”

秦展好笑地说:“开屁小灶啊,那是因为就你不知道,所以教练告诉你一声。我们这叫比赛策略,上课专门讲过的。”

看尹千阳愣着,秦展又说:“你这个耐力是真的牛bī,不说别的了,每学期多少个外面学校的来训练啊,来来去去就你坚持下来了。”

尹千阳被夸奖的还挺不好意思:“因为训练的话少上半天学,那跑瘸腿我也得坚持。”

排着队上车,其他人直接回体校,尹千阳下午要去学校上课,他站在路边向着车窗挥手,等车走远后独自去搭地铁。进地铁站后便改了主意,因为这个时间到校后正好下课,他打算去找聂维山吃午饭,吃完再回。

正午时分的太阳很毒,好像这城市压根儿没什么chūn天,每次冬天一过就急不可耐地升温。聂维山已经穿了短袖,从古玩城出来后去附近的餐厅打包了两份饭,顺便买了几瓶冰镇汽水。

他们约在了市委大楼对面的花园里,尹千阳在亭子里的石桌上趴着,饿得前胸贴后背。聂维山拎着饭过来,直接问:“测验成绩怎么样?”

“其他一般。”尹千阳前半句回答的有气无力,灌下半瓶汽水后来了jīng神,“长跑第一!联赛再拿个牌儿的话我就能被体院直接录取啦!”

聂维山坐下把饭摆好,高兴地说:“所以我买了汽水举杯庆祝,本来要买啤酒,一想你下午还得上学,那还是汽水吧。”

他俩各chuī一瓶,chuī完也不觉得热了,尹千阳大口扒饭,塞得满嘴都是,聂维山也饿了,低着头猛吃。两个人谁也不言语,直到吃光打饱嗝才缓过劲儿来。

把垃圾清理gān净,石桌上只剩着几瓶汽水,尹千阳把汽水瓶上的水珠往脸上蹭,说:“我现在的目标相当明确,主攻长跑,不断qiáng化耐受力。上次集训我的成绩是第二,今天成第一了。联赛也参加这一项,所以我就集中火力练它了。”

聂维山突然开始笑,尹千阳纳闷儿道:“你笑什么?”

“想起以前的事儿了。”聂维山边笑边说,“从小就耐力惊人,一般小孩儿爬树上下不来的话,早哇哇哭了,你愣是在树杈子上待了好几个钟头。看风景学鸟叫,饿了还让我给你扔包子。”

尹千阳一听也乐,忍不住揭聂维山的短:“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崩爆米花的事儿我还记着呢!”

二年级的时候胡同口来了个崩爆米花的老大爷,白美仙怕坏牙就不给尹千阳买,聂维山说他会做,于是俩人拿着买本儿的钱去菜市场买了几根玉米,回家把玉米粒抠下来做爆米花,结果差点儿炸了厨房。

“当时我爸都对我举起菜刀了!”尹千阳说着伸手砸了聂维山一拳。

聂维山不躲,说:“那初衷也是为了给你解馋啊。”说完一愣,“我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用买本儿的钱买爆米花呢!傻bī啊!”

他们俩笑得趴在了桌上,桌面凉凉的,贴着特别舒服,尹千阳问:“你还记得六年级暑假我跳水吗?”

“一生难忘。”聂维山倒吸口气,“你那属于溺水吧。”

那年暑假特别热,市里的游泳馆每天都人满为患,尹向东开车带着聂维山和尹千阳去野外玩儿,还专门找了处有山有水的地方。聂维山当时脱了鞋准备进池塘凉快一下,抬头看见尹千阳已经上了树。

尹千阳脱得只剩个小裤衩,蹲在树gān上像个鸟似的,大声喊道:“闪开!我要跳个水!”

那是尹千阳第一次跳水,树gān就是天然的跳板,他稳住身体慢慢站起来,等平衡后双手合十向前一伸,脚掌用力蹬了两下,然后闭上眼纵身一跃!在聂维山震惊的目光中扎进了水里!

聂维山被溅了满身水,他望着一圈圈涟漪,却迟迟不见尹千阳浮出水面。“阳儿?你顺便潜水呢?”他往水中走去,弯身潜下水一看,怪不得没浮上来!尹千阳的脑袋扎进池塘底的淤泥里了!

尹向东搭好帐篷过来时,正好看见聂维山拖着个泥人往岸上走,仔细一看才分辨出是自己亲儿子。尹千阳满脸的淤泥,鼻孔都被堵住了,只能张着嘴喘气,尹向东又气又怕,拽着他在池塘边洗脸,骂道:“我五分钟不看着你就能栽河里去!要是小山没在,你今天就憋死在泥里了!”

尹千阳渐渐露出了白净的小脸儿,居然咧嘴一笑:“爸!泥里有莲藕!”

聂维山回想着童年趣事,忍不住越笑越放肆,仿佛看见了尹千阳沾着泥的花脸,他伸手在对方脸蛋上一掐,说:“你怎么那么心大!”

“我看你是觉得我缺心眼儿吧。”尹千阳揪食指上的小倒刺,眼睛垂着还挺专注,“这次联赛有两个队友没报名,说没准备好,怕成绩不理想的话受打击,想等明年再上。”

赛前难免心里紧张,聂维山说:“也能理解,不过放弃这么一次这么重要的机会挺可惜的。你呢,你怎么想?”

“我就想好好跑,我也不管准备得怎么样,机会来了就得抓住,能上必须上。”尹千阳一咬牙撕下了倒刺,抬眼说,“就跟扎泥里还乐似的,反正我心大,没发挥好也不怕打击。”

其实聂维山压根儿不觉得尹千阳缺心眼儿,甚至觉得尹千阳比谁都聪明。对自己心大,时刻都很乐观,同时又格外自信,从不畏手畏脚。但对别人却很心细很真诚,怎么闹都没事儿,让人想起来只有高兴的份儿。

“你又寻思什么呢?”尹千阳把最后一瓶汽水喝掉,“再说两句我要回学校了,用不用替你向建纲问好啊?”

聂维山答非所问:“之前是不是说过‘你给我的福气在后头’,福气不是一件死物,不是争取就能得到的,它跟人的心xing有关,心越gān净,福气越大。我来个预测,你的福气还多着呢。”

尹千阳半知半解,觉得聂维山快和丁汉白一样神叨了,说:“心还能不gān净?那得搭桥了吧。”

聂维山笃定地说:“你的心里一定是亮堂堂的,什么灰都没有。”

尹千阳反应极快:“屁!我的心里都是你!”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从花园走到路口分手,尹千阳嘱咐道:“我准备期中考试,你驻扎古玩城gān活,接下来相忘于江湖,谁也别想谁。”

聂维山故意道:“搬了家还没暖房,本来想周末让你去吃饭呢,那就算了吧。”

公jiāo车到站,尹千阳迅速上了车,跑到车厢末尾坐下,他把脑袋探出窗户大喊:“我想吃红烧猪蹄!还有白切ròu!告诉聂叔我要陪他喝两壶!”

人都看不见了,声音还在马路上回dàng。聂维山笑着往古玩城走,眼看又要“察言观色”一下午。

古玩城内人来人往,买主有穿金戴银的,也有穿汗衫大裤衩的,各店老板也差不多,总之什么德行的人都有。丁汉白这一周给聂维山的功课就是在古玩城晃悠,观察古玩城里的人怎么jiāo流,了解这行最底层的来往状态。

刚过中午没什么人,老板们都在自家店里打瞌睡,聂维山在过道溜达,突然被一件玩意儿吸引了,他进去问:“老板,那个枕头我能瞧瞧么?”

老板打量他一眼,说:“你过去瞧,别乱碰。”

那是件玉枕,雕工能看出来是机器活儿,料的成色也一般,但样子特别,所以聂维山研究了好半天。还没看完,又进来一个衣着光鲜的大姐,大姐扫了一圈,最后也把目光定在了玉枕上。

老板立刻说:“这是北宋的玉枕,中间雕的是狮子,能镇梦魇。这玉您看看成色,懂行的都得夸一口,何况huáng金有价玉物价,多少钱入手都是稳赚。”

聂维山没有做声,只听大姐说:“我房子装好了想添点儿摆设,这个是挺好看的,要价多少?”

老板压低声音,同时伸了四个手指头:“这个数,您看成吗?”

聂维山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揣上兜撤了。他没走远,在隔壁通道晃悠了一圈又折返回来,发现那位大姐已经不在了,伸头一看,玉枕还在,便问道:“那大姐没要?”

“说考虑考虑。”老板重新打量了他一遍,“你gān吗的?”

聂维山答:“无业游民进来蹭空调的。”老板耷拉眼笑,再抬眼时she出jīng光,“别装,刚才你一笑就知道你懂,可别给我添乱。”

“谁给你添乱啊,规矩我知道。”聂维山说得漫不经心,这行就是这样,被坑还是捡漏全凭本事,谁也别管谁。所以他刚才一听要价四十万就撤了,省的憋不住坏事儿。

人渐渐多了起来,又进来一个老头,这老头穿着棉线马甲,马甲的兜里露着一截放大镜手柄,进来转了一遭,最后也看见了玉枕,端详片刻就三个字:“忒一般。”

老板说:“这还真不一般,这是北宋的玉狮枕。”

“北宋说的?”老头还挺倔,“北宋没你这东西,我不是诈你,你也甭试我。”老板点头,摆摆手说:“得了,您随便看吧,本来就是个摆设的东西,喜欢的话三万块钱拿走。”

老头也摆摆手:“图啥嘛,倾家dàng产为件真品也无妨,赝品次货,掏一块钱我都心疼的睡不着觉。”聂维山又忍不住乐了,cha话道:“老板,你再便宜点儿卖给我吧。”

老头急瞪眼:“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别买,不说拆台的话,但是告诉你这东西就不对!”

“我知道。”聂维山看周围没什么人,便再次进店,“这东西原型是北宋南方白瓷狮枕,shòu类纹样能辟邪,还带着点儿西域遗风。眼前这个就是现代机器雕刻的,料还不怎么好。”

“内行?”老头有点儿吃惊,“你多大?”

聂维山回答:“马上十八,离内行还远,刚开始学。”他转头对老板说,“这样,你便宜点儿卖给我,我是雕玉的,就想研究研究这狮子,之后重雕一个更好的还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