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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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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终于浮起,水在烧。

祭坛上封存的瓦罐一个一个崩裂,浮起的黑影像放出的恶灵,它们在祭坛里横冲直撞,阿洛津别无办法,情急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洞口,回头朝惊呆的族人喊:“快走!离开祭坛!走!”

那些被恶毒的火焰催动的禁咒闻到了血肉的味道,贪婪地向他扑过来,阿洛津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他的身体被一条禁咒撕裂,又被下一个禁咒拼起,生死花又白转红,血似的流了他一身,他被不同的毒咒来回撕扯,不过片刻,已经不成人形。

巫人们最初的震惊过后,哭喊着往外逃去,紧闭的山门挨个打开,祭坛重新浮到地面,可是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人就惊叫一声退了回来——洞口着着火!

那是强大的妖火,竟烧成了纯白色,第一个上前的巫人族勇士咬了咬牙,竟然试着从大火里冲出去,可是才一碰到那火,立刻就成了灰,火舌很快又朝山洞里卷来,见物即焚,连石头洞口都似乎要融入其中。

慌张的巫人们连忙又将祭坛沉入地下。

这时,堵在祭坛入口的阿洛津已经在“四分五裂”和“重新被缝在一起”中间来往了不知多少回,而折磨仍未结束,血顺着他的脚下流出来,凝聚在地面上一个洼陷的小坑里,接着,血上浮起芝麻大的蝴蝶幼虫,它飞快地长大,展开翅膀——和镜花水月蝶不同,这只沾着血的蝴蝶竟然在离开人体之后翩翩飞起,翅膀上闪着祭坛上邪火一样的红光。

朝人群飞去!

“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不一样的人面蝶,到底是什么吗?”宣玑觉得盛灵渊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喏,是一种妖火烧不尽的恶咒。”

宣玑眼前猛地大亮,晃得他差点掉眼泪,半晌才发现自己到了山洞外面,整个东川都被惨白的妖火包裹着,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就要往里冲。

宣玑循声回过头去,见一大群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年轻时的盛灵渊。

他其实只慢了一天……一个晚上。

“这场火烧了七天七夜,”宣玑听见身边的盛灵渊说,“没人能扑灭,你知道为什么吗?”

宣玑后脊上突然蹿起一层凉意。

不等他回答,情景再次崩塌,他们两人被迫随着踉踉跄跄的少年天子走进祭坛。

这里已经被烧透了,像个巨大的烤箱,四处泛着焦糊的肉香,里面的人早该熟了,可那些被烧得骨肉模糊的人们却一个个都站着!

没事人一样地谈笑风生,像盛灵渊记忆里,傍晚后的山顶广场一样。

完好无损的阿洛津在山洞尽头的祭坛门口,透过人群,意味不明地朝他望过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一歪头,头就掉在了地上。

阿洛津叹了口气,朝自己的头招了招手,那少年雌雄莫辨的大好头颅就滚了回去,被他拾起来抱在怀里。

头张开嘴,声音在山洞里回响,叫道:“灵渊。”

年轻的人皇疯了,猛地甩脱随从,左右正要跟上,突然被一个声音喝止。

“站住!”来人说,“你们也想跟里面人一样吗?”

那是丹离的声音,宣玑蓦地扭过头去,见一个男人走出来,全身裹在长袍里,脸上蒙着面具。

一瞬间,宣玑脑子里串起了前因后果。

第32章

数万不生不死的巫人环绕在阿洛津身边, 那些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 他们一起转向洞口, 面朝着盛灵渊——记忆里的,和记忆外的——无声诘问。

时空像是凝固了。

在这样的寂静里,抱着头的阿洛津站了起来, 轻声细语地问:“哥哥,我爹是怎么死的?”

蒙面的丹离大声说:“陛下,不可近前!”

“是他吗?”

阿洛津伸手一指丹离, 他怀里那颗头上的眼珠就随着转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被烤熟的巫人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起偏过头。

“还是你?”

阿洛津的手指又指向盛灵渊, 他怀里头颅又跟众巫人一起转回来。

更瘆人的是,当阿洛津的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时, 所有巫人也都跟着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神态。

那个明朗如艳阳的少年变成了一只蜘蛛,巨大的网上黏着无数任他摆弄的飞虫。

丹离断喝道:“陛下, 阿洛津已经入魔,这洞中所有人的尸身都已经成了他的人面蝶傀儡!此地没有活人!”

阿洛津纵声大笑,两行血泪从他怀里的头上流下来, 所有巫人跟着他一起张开嘴。

“活人……活人就很高贵吗?”

记忆外的盛灵渊深深地看着他, 接上自己方才的话音:“因为那火叫做‘南明离火’,小妖,你自称‘守火人’,看不出来它和凡火有什么分别吗?”

宣玑苦笑:“陛下,您这一辈子, 跟别人说过半句实话吗?”

盛灵渊闻声,缓缓转过头来,冲他笑了:“哦?何出此言哪?”

宣玑忽然发现,原来他左眼外眼角靠下一点的地方有个疤,基本已经长平了,平时看不出来,只有笑起来、卧蚕凸起的时候,才露出一点很小的白色凹痕,像一滴悬在那的眼泪。

烤熟的巫人们动了,他们随着阿洛津的心意往山洞外冲,另一边,蒙面的丹离飞快地结了个指印,纯白的火焰从他两袖中飞出,火焰凝成大鸟,尖唳一声,冲向死气沉沉的山洞和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