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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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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回来的。”他想得没想直接说出口。

“哼……”我冷哼声,“那你睡。”

我起chuáng穿裤子,後面又大声响了一下,桌子上的台灯被他摔到了地上,接著快步走出了房间。

我走过去,把门大力关上,妈的,想跟老子睡同一张chuáng,下辈子都甭想。

第二天早上没见他,我揉著头半晌,才打了他手机。

“在哪?”他那些个药还在我手上。

没吭声。

“吃药了。”我烦燥的要命。

“不关你的事。”那边挂完。

我摊在沙发上,揉著头角,想了大半天,打电话给吴将,“他妈什麽时候过来?”

“下个月中旬,就十六号,十七号这两天。”

“医生说他这毛病怎麽弄尽快好?”

“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妈的,娇惯的。”我摔了手机,落到地面成了两块。

我跑到学校,叫他那跟班的弄清了教室,分好药,拿著水,走进教室,无视於那老教授yù滴穿我脑袋的那双眼睛,坐到他旁边,“吃还是不吃?”我面无表qíng把药瓶摆他面前。

“你什麽意思?”他问,朝台上的教授阳光般笑了笑,还站起身弯了下腰道了个歉。

我笑了笑,实在没办法说恶心的话,gān脆坐旁边不动了。

过了半会,他低咒:“祖宗。”咳了半天,拿过药瓶攥过我手中的水,喝了。

“吃早饭了吧?”我希望我他妈的等会出去的时候不要把早上喝的那牛奶给吐了出来。

他惊讶地看著我,像是看见了他妈的怪物。

我皮笑ròu不笑肯定极其难看地笑了一下,“下完课一起吃吧。”

我低下头,弯了腰,睡在课桌上,我想把我早上喝的那杯恶心的东西吐出来,瞧我这虚伪得……

第70章

很久以後,我想起的那些年,无动於衷的时间更多些,我只知道要隐藏,不管生不如死,还是直接把自己淹埋消失,这些都是懦弱的,我只好藏著自己,失眠,一大段一段空白的时间在夜里过去,必须依靠qiáng行的自我催眠才能睡去,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所以,後来,他问我是否快乐过?我想了很久,很多年,依旧无法告诉他答案。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快乐离我近过没有。

我甚至没有哪刻感觉自己轻松过。

就算,那些年月里,我真的爱过他。

可谁说,爱会带来的快乐的?

我只知道,我哭泣的时候,没人理,後来,连我自己都不太愿意搭理自己了。

谁又知道?

我只有我一个自己。

——————

还有一个月时间,不多不少三十天,能让我把陈东弄得完整。

我不想让他在我的虚qíng假意的关怀里得到太多希望,这样只会让他在崩溃的时候更恨我……恨到决裂,那是我所不需要的。

带他去了餐馆吃饭,他吃著厨师调理出来的药膳,然後放下调羹,认真地问我:“张健,你知道,吃这一顿,顶得跟你大部份同样学生的人吃一个月?”

我挑眉,喝著咖啡。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活里不只你恨我,你讨厌我,或者你爱我这样的事?”他更严肃。

於是我问他:“你觉得我肤浅?”

我欺近他:“试试,陈东,跟我一刀两断?”

他顿住,看著我的脸,低下了头吃他的东西。

我打开窗边的窗户,对著外面抽烟,陈东的世界里……并不只有我一人这麽单纯,他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在我没套死他之前,他在向往著往外飞。

瞧瞧,张健,多不容易,你要套住他,可并不是那麽简单,他那丰富多姿的世界里,并不是一个你就能占据全部的。

我靠近他,倚在他头上,说:“陈东,我很累,别让我更累。”

他僵住,好半会,抱住我,他说:“张健,你别bī我,你bī我和你越离越远,我心太慌,我受不了你,我不行的,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我猜不透你在想什麽。”

他说了好多个“我”字,代表著他对我的不可捉摸……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那一时刻,我竟然觉得,或许对他,我应该仁慈一点。

可是,我对他仁慈了,我放飞了他,那麽,谁对我来仁慈,我那日日夜夜在我睡梦中哭泣的奶奶,还有我惨白的父亲,他们的悲凉让我去跟谁说?

“陈东?”我叫著他。

他“嗯”了一声。

我看著窗外的白云,天空难得的很漂亮,蓝得太纯粹,我问他:“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悲伤?”

他僵住,好半天的,他一直都那麽僵硬著,我没动,任他搂著我没有丝毫动作,然後他抱住我,说:“张健,你死了,叫我怎麽活?”

我闭上眼,刹那无法言语,在无知的年月里,我们失去的,到底是什麽?

第71章

陈东他妈来了一个星期多一点,走了时陈东来见我,脸色有了点血色,估计是他妈给补的,他拎了一大包东西过来,我给扔了出去,气得他把门给踹坏,死瞪了我大半会,又消失了大半个月。

学校有一教授看不过去我,在几节课我都不在场的qíng况下,当了我选修他的课,这教授很牛B,学校牛B国际上也有名气,没他的学分我估计毕不了业,这事让陈东给知道了,又重新进门,又是恶狠狠地盯我,说了句:“你狠。”妈的又滚了。

我那半个月补那教授教的专业,翻遍所有题材再加上当时国际趋势的综合报告,完了给他jiāo了篇审时度势的论文,加上道歉信,隔天他叫我去,神色缓和了不少,“聪明人要gān聪明事,持才傲物成不了气候的。”

我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适当低头只对我有好气,我并不是眼睛真长在额头上。

“好了,事qíng就到这里,期末考我希望你能照样优秀……”那教授甩了我的论文到桌上,“张健,别让你的脾xing阻碍了你的前途。”

我扯著嘴皮笑了一下,当是听到耳朵里了。

出了门,陈东在门外,看著我冷哼了一下,走在了前头。

我跟在他身後冷笑。

想帮我求qíng,妈的也要老子给你机会。

“混帐东西……”出了大楼,他踢了一颗大树一脚,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样咒骂。

我低头往前走不看他,等我再抬头,已不见他在视线里。

等到两个人见面时,吃饭做爱不到三小时,然後他走他的我走我的,剩余时间谁也不想见谁。

有次他半夜敲响门,给了我幅水墨画,明朝书法家真迹,看著我有点欣喜地问:“喜欢吗?”

他那脸那刻英俊得很,发出光芒,能刺伤任何人的眼,我扯开嘴,把画卷甩到地上,半夜被吵醒很不痛快,冷盯著他:“滚……”

他的脸变得很难看,从chuáng边站了起来,丝毫不停走了出去。

然後我到了一阵急促的开车声,我走下chuáng,拉开窗帘,看著车远离的影子,拿出烟点上……

那年暑假,我回到家里,大厦快建成,我叔快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事qíng很多要忙,很多事qíng必须我叔跟我亲手过手,我回来,为了事qíng做到完善,每日没夜的都耗在工作上。

工地,财务,还有一些暗帐,全都必须我在我叔的掌握下再做更一步的确定。

有一天,开完会,审完所有财证报告要jiāo给我叔签字的时候意识不清感觉自己摇摇yù坠,最後意识是自己倒在了地上。

等醒来的时候,我妈肿著眼睛看著我,qiáng笑:“健健,醒来了……”

“嗯。”我想点头,但没力气动。

医生说我是营养不良睡眠过少,我扯了下嘴皮当是他那说法的应和,我妈仰著头看著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来,我叔站在门边低著头脚揉动著地板,一切的一切让我觉得像场无声的可悲的笑话。

安海数一数二有钱人家,少爷落了个营养不良睡眠过少的诊断,确实像个笑话。

我妈好几次话到嘴边,想说话,到最後只流泪,拿著东西往我口里塞,很粗bào,最後甩了我几个耳光,“你不是作贱自己,你是作贱妈,你要我怎麽办,张健,我已经没有你爸爸了,你还想要我怎麽样?”

回来工作忙,吃得少,甚至忽略,我不太习惯关心自己。

我也没法告诉她,自奶奶跟父亲死去後,我已无法安然入睡,我像只处於危险森林的野shòu,无时无刻不在保持警惕,更多的时间里,我清醒得像条漂在无边无际大海里的小船,永生永世都在飘著,找不到我的陆地……

这是我个人的悲哀,无法说予不是我自己外的别的人听,就算她是我母亲,可那又如何,只是让她更不快乐……

所以我说:“对不起,妈,我太注重工作,我以後注意,嗯?”我抱住她,把她的脸埋在我怀里。

“健健,别bī妈,妈只有你了……”我妈在我怀里颤抖,她终究只是在忍耐,为了我,为了叔叔,为了这个家,她忍著她的痛苦活著,少了那跟她相濡以沫的爸爸,她已经只剩这些牵挂撑著她的生命了。

我已经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抱著母亲,看著前方满头华发只过三十的叔叔,他看著我,勉qiáng一笑……

我回他一淡笑,母亲还在哭,我已经说不上好与坏了,她还懂哭泣,真好,可是,又怎麽谈得上好呢?她的心也在跟著哭。

“妈,我饿了……”我面无表qíng地说著,制止悲伤。

“嗯。”她低著头,擦著眼泪,把汤送进我口里。

我叔走出门,关上了它,我盯著地上的水滴,想不出自己有什麽想法。

“对不起。”我对母亲说著,我们家的天早就塌了,剩下我们这些活著的,谁不是在苦苦的撑著……那永远都爱护家人的奶奶,还有那护卫著家的父亲,他们都没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奶奶那死去时悲伤的脸,还有父亲,他说他想看我高考完了才走……可一切的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一著棋差,满盘皆输,剩下几个相扶相持却还是觉得悲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