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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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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宗明站在他们之间冷静地笑著,那总是冷著的空泛的心这个时刻也在提醒著他,他再怎麽意气风发,那个陪著他一起长大的孩子都不在身边了。

就算他能出征世界每个角落,像个英雄一样奋斗,也找不到那个那般爱他眼里他只有他一人的孩子了。

谭老大这天起来,眼睛有点迷糊,魏大夫昨晚个又用药过猛,早上起来四肢根本就不协调,让他在潇洒地扛著枪走在去练靶场的一段路中,被一块小石块给摞倒,活生生地摔了个狗扒屎。

他右手又不能用,那摔下去的姿势真可谓是惊天动地,不仅额头磕著了,连另一只手也因为就势倒地时的下意识地缩起,胸脯就呈完美姿势地跟地面没留丝毫间隙地亲密坚硬地接触了一回。

跟在他身後的几个手下全傻了眼,摔得这到láng狈,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跟了这麽一个老大。

陈见涛死皱著眉头要去扶,哪想到下一刻,老大却一跃而起,狠狠地吐了口口水,骂:“妈的,老子肯定得罪土地爷了,陈见涛,帮老子准备点纸钱,老子等会去孝敬那老头子去……”

陈见涛无语,只好跟著他去练了一上午的枪。

中午吃饭时,魏方帮他上药,胸前的那块都肿起老高,更别提额头了,肿得黑乎乎的让他整张脸都变了形。

老大却不在乎,对著要魏方打止痛剂的陈见涛说:“这点疼算什麽?”

他瞪完陈见涛,让魏方该gān嘛就gān嘛,消毒液涂在他额头上都有点滋滋作响,他连眼都没闭一下,还哼著某段山歌,研究著下面博士递上来的枪支造型。

魏方划了道口子,让脓血流了出来,又塞了一把消炎药让谭少吞下时,陈见涛走了门外,站在树下不停地抽著烟。

参驮正走了进来,看到他,也没进门,跟著陈见涛站在树下抽著烟。

抽完一支,陈见涛把烟踩到脚底,说:“我去厂里看看。”

参驮动了动嘴,不想说还是说了出来:“我刚从那过来。”

陈见涛僵硬地笑了笑,没再动,拿出烟盒,给了参驮一根,又自己抽了起来。

他们都不再说什麽,也不想说什麽见不得谭小原现在这样……就算真的觉得他忍过头了,也不想说。

他这一路的艰辛,他们都看在眼里。

说什麽都多余。

有句话是什麽说的来著,叫……叫什麽男人流血不流泪。

那不是因为不想流泪,而是,已经没泪流了,只能流血……如果哭能发泄,谁愿意忍著那能把五脏六腑都能毁掉的痛苦而不去哭掉发泄掉。

而那种容忍,看在人的眼里,连劝诫都觉得毫无意义──你不能觉得他不想让自己好过,而是他拼命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却还是必须得这样活著。

所以,还能说什麽?说什麽都是多余。

中东那批货在前一个月算是全jiāo完了,全寨上下都松了口气。

只是这年寒冬比往年都冷,寨里老大脾气也不好捉摸,你也不能说他不好,他要是高兴了,喝醉了还能跟你侃一下山下新来的那几个女人眉目间哪点最好看。

可……有时他脾气也挺大的,像上次,不过就是查出来一个兄弟有一点胡乱说话给自己小qíng妇听的习惯,立马就把他脱光了吊山上好几天,差点没把人给冻死。

其实这人,杀就杀了得了,偏偏要折腾人,那兄弟被放下来时冻得跟浸了十几天的死猪一样难看,弄得好多看到的兄弟都不寒而栗,那样子太难看了,就算自己生下来天生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也不会难看恶心成那样。

所以一时之间,有好多人都找老大去谈心里话,其中有个直慡的就说了,“头,哪天你觉得我不能用了,一枪毙了我,成不成?”

老大笑著用他的左手装著子弹玩著枪,还眨了眨眼,笑得比小孩还无邪,“那怎麽成?岂不便宜你了?”

他摇著头,一脸“我才不这麽gān”的表qíng。

害得那直慡的大男人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扛著枪气唬唬地走了。

那天胡椒正好过来讨他的薪水,看著那寨老大瞪半天眼,结果也气唬唬地走了,自己这跟的是什麽人啊,正不正的邪不邪的,简直就是个祖上十八代都gān土匪的混蛋。

结果那寨老大还在他背後喊,“胡椒啊,北面的人你可帮我盯紧点啊,要不得空了我肯定得再去找你喝喝茶谈谈心的,你说我们俩个大老爷们的,你又是个有老婆的,这种面见多了影响多不好啊。”

胡椒气得翻白眼,出寨时遇见大总管,跟见著亲娘了似的说:“成,你帮我去开个瑞士户口,我再也不来这地方领现金了,我宁肯飞到美国取钱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陈见涛拍拍他的肩,让他“安心”地走,“後事”他帮他来办。

引得胡椒对他感激涕零的,直称他是土匪窝里惟一的一个好人。

陈见涛拿了刚拿到手的qíng报进了土匪头头的房子,把东西给人看了,问:“这单生意做不做?”

谭老大拿著手上的纸条,沈默了一会,脸上没有前半刻的调笑无赖,他淡淡地说:“做,怎麽不做,有钱赚的生意有谁不肯做呢……”

他对陈见涛笑了一下,说:“有事你忙去,我想一想,张健那,我先联系下。”

陈见涛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想说什麽,看到谭少坐在那里看著字条面无表qíng,那种冷酷没有丝毫感qíng的脸是以前从没见过,这一年来却经常看得见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把话吞下走了出去。

他真怕,有些事,因为一步错了,以後就会步步皆错。

第63章

屏幕上,张健说:“不做。”

寨老大笑著说:“这可都是钱。”

张健冷冰冰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他妈真想煽你一巴掌。”

谭寨主继续笑,“你爱煽就煽,我还有几百多号人要养,张健哥哥,我不是你,你妈的就是一霸主,想玩死谁都是游刃有余的事,可是我是什麽东西?挣不到钱,我什麽也不是。”

张健看他一眼,笑了,却是冷笑,“谭恋知,你以为你现在这鬼样,就是你赢了?”

“我赢什麽?”谭少还是笑笑,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还是笑得很孩子气:“你看,我这手都没了。”

他靠近了屏幕一点,笑容像刀刻出来一样深厚,他说:“我没赢,我输了,我最爱的男人最後没要我,我他妈的输得一塌糊涂,一点奢念都不可能有……你说,除了挣钱,我现在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张健看著他那鬼斧神刀一样才能刻出来的笑容,慢慢地点了头,一个字也没再说。

那是一笔大单的买卖。

黑吃黑。

跟别的国际惯犯联手,去窃取俄方跟中方政府的一笔买卖。

那是一笔相当大的买卖……利益是好几十个亿,算的都是美元,不是人民币。

谭老大一说完,在座例席的好几个道中老手都觉得呼吸有点过不来,其中有个问:“头,真gān?”

寨老大点头。

其它的人面面相觑,最後他们还是决定去放手一gān。

其中一个死了三次还是没死gān净的人对老大说:“头,我跟著你,无非是贪个钱字,我知道你亏待不了我,我gān,有句话,叫出门在外,生死由天,我们这里的人的命,没哪个不是从阎王爷里那里抢过来的,这事,我们既然gān了,只赢不输。”

寨老大还是笑,那张其实现在真的只能说xing格十足不能再说漂亮无暇的脸上有著实足冷酷还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决毒与决然:“输什麽输,输了命也不能把钱给丢了。”

他一说完,手下们各个都笑了一声。

讥笑或者嘲笑,没人再理会。

大gān一票的心思,已经占据了这群亡命之徒的心思。

jiāo易方在海岸线,跟jiāo货相jiāo的地点还有半年。

寨老大在一个月中,跟无数个中好手相谈了经验与措施……

胡椒那天不幸被老大召唤,哭丧著说:“我只不过是个有点小兴趣的小人物……您别bī我成为国际通犯。”

寨老大笑,笑得他那黝黑的脸上额头那条黝黑的龙俏皮得像条无悠无虑的小龙:“钱多啊,你不成也得成。”

胡椒为自己默哀,说:“好,我成。”

於是,谭老大再次拖一不怎麽良善的老百姓下水,成为了永远的黑档案。

前期的工作很多。

琐碎得会让任何一个普通的人崩溃。

这世上的钱说到底都好挣,但是,也只是看起来好挣而已,其中的风险足以把任何一个投机取巧的人给狂杀掉,十生十世都没有翻天之日。

谭少去了张健那,只为了让後期风险降到最低。

两个人面对面的商量,足以比屏幕上的两个人的不知所言要qiáng太多。

其实说到底,科技再发达,也不过是人在cao纵,如果人不是那个人,就算技术能妖孽成鬼,也不能抵抗得过了人的意志。

谭少见到张健那天,张健难得的失神,看著他,好半天没有话说。

谭老大就笑著看他,也一句话也没说。

张健开口,喉咙都是嘶哑,难得的亲昵地叫他:“谭少,谭恋知,你这又是何苦?”

谭老大笑了笑,终於不再掩饰,靠近对他难得有一点温qíng的张健,偎在他怀,说:“张健,你知道吗?我有时,恨不得我真死了。”

张健难得的懂他,不问他为什麽,就是抱著他。

抱著抱著,谭老大也终於破壳,有点难过地说:“张健,你说,我爱他这一辈子,什麽时候他说一个是字,我就会把心掏出来,他怎麽就舍得这样对我呢?”

他的七哥,明知道是他,却还是下了令毁了他。

他,从来都不想有那麽一天,却还是来了。

就好像人一辈子想幸福一样,但难过却还是见锋cha针的提醒你,傻了吧?傻瓜,痛苦还在这把守著门呢,你明知通不过还想通过?真不知道说你是太傻还是傻B到了透顶。

谭老大那天晚上哭红了眼,最後张健抱著他说:“谭少,你已经长大了,该知道,我们要的世界,其实不是我们的世界。”

谭少笑著,还挺快乐地说:“我知道呢,张健,你看,我现在要的都是我能要的。”

例如,眼下的这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