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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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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一说:“知道,我跟你们总管已经把qíng报发送去了,晚点他会联系。”

他说完,看没什麽事了,跟莫二说:“你先喝口水。”

吃了两个盒饭一声都没吭的莫二听话地拿著水瓶喝了半瓶。

莫一趁他喝水,把自己还没吃的盒饭的排骨全部挑到莫二盒子里。

莫二夹著排骨就吃,自己咬一口ròu,把剩下的夹到莫一嘴边,莫一没看他,不在意地把骨头咬到自己嘴里,又把看起来还像点样的菜拔到莫一盒子里。

谭老大看著他们,莫名的眼睛突然湿了。

他也不明白这究竟为什麽。

雨下得更大了。

范宗明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底下楼房的灯火,抽著烟。

尽管已经半夜,但他还是睡不著。

他带来的战术小组的两个成员累得已经挪不动脚步,gān脆在厚厚的地毯上睡了起来。

范宗明没叫他们走,自己也睡不著,出来出任务酒也是能不喝就不喝的,所以他只好抽著烟,看著大雨在玻璃窗放肆地流过,放任自己清醒。

抽了半会,心又无警戒地抽痛了起来……他把头抵住玻璃,狠命地又抽了口烟,不知自己过了多少,才能忘得了他的死。

不是假死。

是真死。

他真的死了。

那完全不能复制的DNA告诉他,他的小孩没了。

他原本,有一万个计划保全他的。

可是,他失手了。

悔不当初──说起来都太矫qíng。

他护他一辈子,好多事都为他放弃自己理念与原则,可是,最後他还是没了──在大义之下,他们什麽也不是。

什麽也不是,所以如今,他只能伤由思念慢慢侵袭蚀腐他每个无坚不催的堡垒,想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生命很长,愉悦太短。

心头之爱,永远都只会稍纵即逝。

越爱,越抓不住。

是顾忌太多,还是太不够资格,谁也说不清。

雨还是没停……半夜雨更大了,风chuī得也太大,树丫枝头,还有破旧的关不住的门都被chuī得唧唧呀呀乱响,还有隔壁不知谁睡著的人几声病丫丫的咳嗽声,让这个夜变得有几许荒凄感。

破旧的小旅馆里,没有多少亮度的huáng昏小灯泡的照耀下,刚出生没多久毛都茸茸的小老鼠懵懂无知地趴在chuáng尾对著谭老大“吱吱”叫著,一点骇怕也没有。

谭老大被逗得笑了,他现在其实也算是一方魔头了,可看看,一小东西,还是非我族类的弱势动物还不怕他──真是,落难他方,你就算想表现得有气势一点也不能。

他去chuáng边包里摸出一包莫一从小摊上一块钱三块买来的面包出来,撕了块扔到小老鼠面前,自己就著那块完全没啥味道的面包啃了一口。

他食之无味,小老鼠小小的试吃了一口,很哈皮,吱吱了几声,慢慢的,墙角又多了几只小老鼠。

谭老大觉得自己被逗得太乐,剩下的小半块也不吃了,扔到小老鼠面前,看著快速移来他chuáng尾的小老鼠们像开Surprise Party一样的围著他的chuáng尾打转。

如果他可以,如果他条件允许,他甚至都想送它们一瓶酒让它们喝昏美滋滋地度过一个美妙的晚上。

看著,看著……谭老大无心睡眠,嘴角笑得都僵了。

可,小老鼠们吃完,在他腿边闻闻几下,觉得不能吃,也全走了。

全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人,能为爱做多少事?

能去死多少次?

谭老大真觉得,如果这一世,他什麽也没得到,但有一样他却是得到了的。

那就是,对自己的心承认的勇气。

或许,谁也不会赞赏他的这种勇气──甚至包括那个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可是那又怎样,谭老大想,人们都为了别人活著,太多人了,不缺我了。

所以,我为自己活著又怎样──我不过比他们更疯狂。

尽管,此时除了往前走,我一无所有。

谭老大站到窗前,看著破损的还透著风的玻璃,外面的世界他看得不是太清,而自己站的这个位置的感受,除了冰凉,再无其它。

第68章

雨下到隔天早上都没人停。

谭老大的右臂倒是没感觉,就是连带臂肩那块瘙痒得很,好像是感染了。

魏方在帮他止炎时,谭老大看著前方的莫二,突然说:“你帮他去。”

莫二正抱著腿在抽搐,莫一正在抱著他。

魏方看著他,没动。

谭老大笑了一笑,“我这手,早就废了。”

他看著在小旅馆破烂的沙发上的抱成一团的莫一莫二,额上冒著冷汗但他好像不觉得是自己的一样冷淡地说:“你信不信,再让他疼下去,莫一肯定连张健都背叛。”

他不需要再多说魏方也是信的,莫一莫二是什麽人,他不会比陈见涛清楚太少,他立马撇下谭老大,拿著小包的止痛镇跟消炎药去了莫一莫二的方向。

谭老大看著他们,冒著冷汗,咬著牙扯出了个笑容。

一将成功万骨枯──有时候,第一根枯了的骨头就是将领的那根肋骨,不过他要功成,只好忽视不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算没有那根支撑力量的骨头,命可以丢但腰一定都要挺直著让人看。

谁也不知道,站在那高高位置上的那个人,忍受的比谁都多。

但鉴於他表面所得到的,人们都会去忽视他所牺牲的;不包括他是不是还有小幸福的,更或者包括的,他是不是早已千疮百孔。

其实,这世界,没有什麽是值得我们能羡慕的。

一场bào风雨,终还是没有消褪。

来日还更猛了,谭老大跟手下被困在小旅馆里,吃著味道不怎麽样的面条……其实中午的比早上的好多了,早上的做面条的人可能忘了放盐,但中午倒是没有忘了放,吃起来至少还能咽得下去,不至於反胃。

莫二的风湿病犯得太厉害,原本神勇无敌总是外探知消息的莫一莫二都困在旅馆里面,魏方在有限的条件里发挥著无限的潜能,把大部份药物花在了莫二身上,让他得以减轻痛苦,毕竟莫二的病痛超过这里的所有人。

谭老大早就疼得麻木,或者他早就丧失对了疼痛的感觉,他还跟陈见涛进行了短暂的jiāo流後,还跟另一端地张健说了几个条件。

一说完,他的舌头卷得都直不起来。

魏方帮他打了几针,才让他好几小时没真正完全合眼过的眼闭上来。

临时代替莫一莫二出任务的老刑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对著屋里所有的人说:“这个小地方,现在的武警人数比一个市的人还多,现在在不远处挨家挨户地查,不多久,就会查到我们这里来了。”

魏方看著被打了镇定剂昏了过去的谭老大,一下说不出话来。

莫一抱著疼得厉害的莫二,也垂下眼,一言不发。

这场突发其来没有太多预料的灾难,不知要用什麽办法才能躲得过。

谭老大突然在他倒下来的沙发上抽搐了好几下,魏方看著他怎麽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单薄身体,突然觉得悲从中来,眼泪从眼睛里掉了下来。

第69章

一路的撤退都没有让谭老大从大方的背上醒来。

他们坐进了一个小客车,乔装成山里的村民。

当车开到设置障碍的地方,武警上车检查到昏睡的谭老大时,拿著身份证对了好几眼,所幸这是早就制定好了用来撤良的“真实”身份,加上懂很多方言的老刑突然用土话说了句:“这是我们村被蛇咬了进了医院的人,咱们今天背他回村,他累得很,醒不过来。”

於是武警没再多看他们的身份证,又把剩下的人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了他们坐的客车离开小市内。

在临检时没有查出问题,但他们以前随身所带的东西都隐藏在了某处,这时一件也没有在身上,包括药品。

事至如今,如果还有什麽是可以让他骇怕的?谭老大一大早的醒来,想半天都没想出个答案,他觉得就算现在病死在破旅馆里,其实也没什麽好可惜的。

当然,他是死不成的,他可没这个好运气……他呲著牙对著帮他上药的魏方骂:“妈的,你上的什麽毒药?他妈的是不是想把老子的胃给恶心出来?”

那刺鼻的药味薰得让谭老大直接死不如生,如果不是他俩手都没空,他肯定会去找把枪来把魏方给毙了。

魏方说:“糙药……”

谭老大瞪著眼破口大骂:“靠,你当老子不认识糙药啊,有这麽把人能……”他口张得太大,那些气体钻进口里,bī得他不得不闭嘴。

魏方笑笑,依旧好脾气地看著他。

虎落平阳被犬欺,谭老大紧紧闭著嘴,忍了。

妈的,活著就是不痛快……谭老大恨恨地想著。

魏方把他包扎著说:“我这几天要离开。”

谭老大看他。

魏方淡淡地说:“上次没参加潘越炎儿子的周岁宴,他说这阵子他有几天假,就带他儿子来加拿大看我。”

气味被布包裹了点进去,谭老大勉qiáng开口,“那你赶紧地去吧,姓潘的那白眼láng一起疑心可不得了了。”

借机隐居加拿大实则跟了谭老大的魏方点了下头说:“我知道,我把药准备好半月份量的,我会尽快赶回来。”

谭老大哼哼,嘲讽地说,“千万别赶,伺候好潘大爷,那孙子要是抓了点漏dòng他不把人弄死他可是不会服气的。”

“你对他有偏见……”魏方嘴角动了动说,“谭少,他是给过你不少气受,但他也只是尽他的职能。”

谭老大哈哈大笑,“屁职能……”

他倒在硬木chuáng上,半蜷著身体嘲笑魏方,“尽他妈的职能把你一辈子幸福给尽没了,还真是尽职了……魏方,我怎麽都想不明白,你是怎样才能去不恨他呢?”

没有前途,也没有後路可以退并且就算有也可能不想退的与潘越炎有过一段的魏方淡淡地说:“我说了我不是你,很多事我都能忘。

“包括你自己?”

“包括我自己。”

谭老大讥讽的笑容更明显,“这就是你们的特色,好像牺牲了自己就可以成全了别人似的……也不管别人要不要你们的牺牲。”

魏方一走,莫二的身体一点也没好一点,听莫一说他以前被枪打穿过的十几个枪眼这时都隐隐作疼,能站起来都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