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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其实不在意这些的,范宗明在他眼里都是范宗明,变成什麽样他都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很久一次再见面,原本以为不清晰也不知道的事qíng反倒清楚明亮。

只是,也是太过清楚明亮了,连带的,连自己也把自己看得太过於清楚,勇敢太久之後,剩下的只是处於麻木状态下的无动於衷。

明知一切,但什麽也不在乎了。

真的,什麽也不在乎。

反正,他也早就不在乎他了。

这样挺好,双方都不在乎了,皆大欢喜。

谭老大冷然地看著范宗明,等著他们的下一步决定。

他是真的不要命,从走上这途时,他就知道,他能得到的任何一切,都必须用命来换……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真正去付出代价而得来的收获。

范宗明突然说:“喝点什麽?”

谭老大客气地说,“不用了,谢谢,我接个电话……”

他把脏兮兮的迷彩服解开,露出黝黑的满是刀痕跟弹痕的胸膛,从半侧身的腰处掏出个逃到进来时搜身还尚存的薄片手机,一按键就对著喊,“军师啊,唉,我这还在谈著呢,他们效率就是慢……要是抢咱们货时也同样慢那多好啊……你叫老孙他们候著,还货的时候车开快点,这可是老子拼著命才换回来的,对了,我要是真死了,你抚恤金给多点,我妹妹还要去泰国动刀呢。”

他跟机关枪一样劈里啪啦说完,挂了电话跟范宗明说:“我们军师嫌你们效率慢,说你们这套官僚作派很要不得,要改改。”

说著,他又把手机贴到腰侧,扣子也懒得系了,就敞著他削瘦见骨跟他脸一样狰狞的上半身,他挠了下脸又说:“还是给我杯水吧。”

范宗明慢慢地用眼神扫视他,谭老大任他扫,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突然的,不远处有了一处爆炸声……谭老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所有的人都警觉地向外面看时,他自言自语地说:“唉,我早就说过了嘛,我们军师脾气不太好的,急脾气,十分锺就放次炸弹,炸弹放完了,他就改放我了。”

范宗明只看了外面一眼,回过眼犀利地盯著谭老大,眼睛内又呈现出刚才的烁烁华光。

他听说完谭老大的话,淡淡笑了,摇了下头说,“还是小看了。”

不过,只一秒停顿,他淡然地继续说:“你说,就当你真的是人ròu炸弹,我要是现在就制止你,用不了一个小时你就可以在千里之外没有一处火烟的上空爆炸,你看这怎麽样?”

谭老大一听,冷下来不久的脸又笑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他笑眯眯地说:“这主意真好。”

第73章

“十分锺,”范宗明又看了眼大窗外,淡淡地说,“把人给抓进来。”

“是。”门外有声响亮的回声。

那是个范宗明一直带在身边沈默不语的人,谭老大知道他的能耐,他眯了下眼,还是笑了笑。

莫一没那麽好抓,就算这是军区的地盘。

十分锺过去,一直躺在椅子上假寐的谭老大睁开眼,露出个透著huáng牙的笑容,“怎麽,人找著了没?”

范宗明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间,不远处又有了声响,听著像远处来的。

有个士兵冲进来报告,“X家村发生爆炸qíng况,请指示……”

范宗明看了刘指挥一眼,两个人jiāo流了一下眼神,范宗明站起身,对谭老大声,“请给我们五分锺jiāo流下。”

谭老大做了个随意的手势,笑嘻嘻地看著几个部队士官跟著范宗明离开了房子。

果然是五分锺,一秒锺也没多出,有人来报告谭老大,说:“你要的东西已经放在了X军区大门前,你们可以派人去取了。”

谭老大呲牙咧嘴,说:“谢谢。”

妈的,放军区外头,以为他没能耐弄走啊?

他老巢不在这,可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游击战的买卖……再说了,范宗明想用这招引出线索,查出他这支莫明崩出来的陷患的底细也没那麽容易。

他用巨额金钱招募来的人,没哪个是可以让人容易探知的。

“我也可以走了吗?”那个来告知的人走了,谭老大只好走到门口,跟门口站岗的士兵问。

“不可以。”其中一个硬板板的回复完他,又双目向前,不再理谭老大。

谭老大无所谓地往前走,他吃这套吃习惯了,而事实上,这些个当兵的人是硬,也只有硬碰硬才有胜机,男人,尤其是在他们眼里不怎麽“道德”的人来跟他们来软的是没用的。

果然,他走了两步,没具体得到指示是留他还不留他怕两个士兵眼睁睁地看著他走,其中一个机灵的马上报告上级,请示那土匪是留还是不留。

得到不留之後,又安心站回岗位,不再拿枪指著那离去的瘦长又极其嚣张的背影。

谭老大沿著回路一路到了大门口都没有受到阻拦,他不由得好心qíng地朝一个高空摄像头挥了挥手,朝著自动开了的铁门走了出去。

只是一到门口,没有看到来接应的人,倒是看到部绿色的吉普车旁边,穿著一身迷彩服高大挺拔的范宗明朝谭老大一点头,淡淡地说:“我送你一程。”

谭老大看著那那种仿佛天塌下来都能纹丝不动的脸,一下子差点又被刺激得想骂娘……妈的,就知道,从他手下讨一点巧比登天还难。

他当下就决定,一旦逃了出去,一定要好好修理那几个坏事的手下一顿,妈的,毙了那几个蠢货的脑袋,嫌他这当老大的活太久了吗?没他们那样给自己找麻烦的……

第74章

范宗明不甚在意的手一拉,车门开了。

谭老大看著他,突然脸又扯出一个露出全部牙齿的笑容,“不劳烦了。”

cao他妈的,接应的老刑gān嘛去了?是不是被毙了才死到现在也没出现?

他也不好直接联系人,瞪著范宗明的车。

范宗明看著他,也没说什麽,就只是看著,样子不急不躁,在等谭老大的决定。

当空的烈阳太足,晒得人脸皮能发疼,基本上,常人在这种阳光下能呆十分锺就是极限了。

谭老大不是常人,但在过了十一分锺,脚在路边都蹲得麻了之後,土鳖一样地朝huáng土地吐了口唾沫,朝著范宗明的车走,边骂骂咧咧,“妈的,老子把活gān完了,连个接的人都没得,回去看老子不把你婆娘给抢了。”

他骂完,正好走到在树荫下靠著车门好整以暇看著他的范宗明gān笑,“唉,这位长官,还真得劳烦你送我一程了,不远,就十公里的市公路jiāo界处把我放下就好。”

范宗明微微一额首,没说多余的一句话,但非常有指引xing地让谭老大按照他的命令进车里。

刚进到车里,范宗明双手一转,车子非常迅速地倒了180度,朝谭老大刚说的路驶去。

车开了半会,范宗明从储物箱里拿出瓶水,淡淡地说:“喝点。”

坐在范宗明右边的谭老大伸出左手接过,“谢谢。”

“右手怎麽了?”范宗明很淡然地问了一句,像只是顺便问起。

“啊,中了颗弹,废了。”这个尽管已经掩饰但还是没法掩饰彻底的地方谭老大早就想好了借口。

“嗯……”范宗明双眼看著前面,此时正是日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人的jīng力受高温影响必会有所减退,而范宗明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过多追问,只是突然开著车的直挺的腰微微一侧松懈了一点下来,有点懒洋洋地靠著座椅对旁边的谭老大说:“要不要吃点什麽?”

谭老大看著他那天生冷漠威严但现在又较放松的表qíng,那是纯然的范宗明私底下的表qíng,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范宗明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如果知道了什麽,那又知道了多少?

他不知道,也不想在这个当口猜测自乱阵脚,只好按著自己需要走的剧本走,所以他大咧咧地说:“不用,不用,我回去吃,嘿嘿。”

“我这里有盒巧克力……”范宗明手一伸,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球形的巧克力,自己拿出一颗剥了放进嘴里,接著说:“你要不要吃颗。”

谭老大耳朵边听著范宗明那状似随意无所谓的话语,又眼睁睁地看著扔到他位置前面的那盒那种他从小到大吃的瑞士进口巧克力,真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小时候为了吃这个对当时来说有点昂贵的巧克力,他可没少跟范宗明撒娇折腾的,以至於後来,不用说,家里这种牌子的巧克力时刻都是必备的。

不管是范家还是他们的家里。

谭老大眼睛瞪了好几秒,终於回过神,回头对那条佯装安静的狮子说:“这种玩艺……从来吃不习惯,这是女人爱吃的玩艺吧?”

范宗明漫不经心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也不是,我弟弟挺喜欢吃这个的。”

谭老大立马打了个哈哈,说:“原来男人也爱吃这个玩艺……”他伸出手拔弄了那个包装jīng致的盒子,说:“包得倒是挺漂亮的。”

他只碰了一下,伸回手,笑著评价,“这种漂亮东西,城里小孩才喜欢。”

他说完,嘿笑了一声,把范宗明刚给他的那瓶手放在双腿间,用左手把瓶盖扭开,“哗”的一下,他把瓶盖给扔出了车窗外,接著把整瓶水粗鲁地一口气喝完,水有不少溅到了脸上打湿了脸,他不甚在意地把瓶子扔到车窗外,又“呸”了一声,朝车窗外吐了口唾沫。

范宗明一直半靠在椅子上面无表qíng地看著前面开著车,没再看他一眼。

车内的两个人,一人俊朗威严,一人丑陋粗鄙。

怎麽看,怎麽联想,都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时间总是能把人打回原形,谁都必须呆在属於他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能妄想得到他得不到的。

谭老大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一个人动不动就心如刀割了,可能是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不再妄想不属於他的,所以全都接受了,也就没什麽痛不痛的了。

不痛了,人就好受多了。

好受多了,就会有余力去想其它的,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毕竟,这世界上,也只剩自己能去保护自己,也只有自己能成全自己了。

没有办法的,人都是需要走上这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