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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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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像北极一样冰冷坚决的上校,希翼著,梦想的他方,没有後悔。

直升机下地不一会,远处,一条像上了发条的人影快速地往他的方向奔腾。

范宗明一直严肃冷峻的脸上有了笑容,在那人的十米处,他伸出了双手,不一会,那人就像在半空中飞翔一样飞奔到了他身上,腿已经飞快熟敛地缠上了他的腰间。

他起的名的小孩,谭恋知,没有说话,只是傻笑著一张脸,一路奔跑掩饰不住气喘吁吁却还是狠狠捧住他的脸一个接一个地往他脸上猛啾著吻,他笑得没得没法言语,就是一个劲地亲著范宗明的脸。

好一会,亲得再没有力气了,小孩笑倒在他的怀里,乐不可支的模样,那眼睛都因为笑只能成了一条fèng,他半偏著脸,朝范宗明笑得那麽明媚欣喜,那张有杏眼,挺鼻,薄唇又笑得那麽完全不知所然的白皙的脸上全是没心没肺,但好完全藏不住别人的脸跟眼里全都有著他。

那是纯然的喜悦,范宗明相信,就算给怀里的这小孩全世界,他也不会像此刻这样笑得那麽无拘无束再也不渴望其它。

“这麽高兴,嗯?”范宗明抱起他,笑容再也止不住。

“那可不?”小孩高昂著噪子,趾高气扬,“他妈的以後你都可以陪著我了,老子受够了你当兵了,妈的部队再也不会跟我抢你了,靠,从今以後老子就是第一帅。”

拥有他,他就是第一帅了,不要别的,就他就可以。

范宗明心底再次无可抑制地被无法言明的qíng感填满,他抱著他的小孩的腰,翘著嘴角说:“看来,谭少爷的理想也不过如此吗。”

他这麽一说,谭小爷去了不高兴了,嘟了嘴,“我就只要你麽……反正就要你,你敢怎麽样?”说完,他抬高著头,一脸你要是不说好听的我也不理你的高傲样。

范宗明被逗笑,抱著他走,“那麽,谭小爷,哥要明天才能跟你回家,先抱你去睡一会怎麽样?”

谭小爷听闻,不好意思地蹭了下他哥的脸,红著脸说:“哥,你看,我兴奋得连路都走不稳,你不能再让我歇个几天再让我睡?”

范宗明含笑看他。

谭小爷脸红,却不服气,理直气壮地再度蛮横无理地说:“我就这麽著了,怎样?”

他从不掩饰自己是他的全世界,范宗明对此没有评判,只是捋了下他的鼻子,带著宠溺说:“又任xing了。”

谭小爷不知天高地厚却知这个抱著他的人从来都会对他百依百顺,得意地翘著下巴,“小爷就这样,怎麽地?七爷,小了小爷,从今往後我都对你好……”

看著那张被他纵得任xing妄为的脸,范宗明笑著,低垂著眼,他的宝贝,无论以後还是从今往後,他都只愿他能一直如此。

谭恋知走的那天,范宗明去了那块假的墓地。

就一次,就再也没去过。

他只是去看看,他的小孩的第一块墓碑是什麽样子。

就算是假死,他也希望是块好石碑立在他名义上的身体上。

范宗明从来都不是注重鲜亮光景的人,但事qíng一到谭恋知身上,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去给他最好的。

从小到大,在属於他的天空里,他给谭恋知他所有一切的最好的,包括去策划他们的一生。

如果他的小孩可以让他疼宠一辈子,就算他有另外的家,范宗明也会觉得可以忍受。

他跟谭恋知不一样,他知道太多事qíng是没有结局的,而作为一个dòng悉世事的男人,他要求用最好的方式处理他们的关系。

只是,他的小孩要他。

一切都不同了。

谭辉煌来找过他一次,在办公室里,这位中年男子对著范宗明从头至尾只说了句:“谢谢。”

他走後,范宗明对著旁边的副手说,“他应该对我说声对不起,这贴切点。”

范宗明的坚锐是自小都出了名的。

他所想做到的事,基本没一件没有完成出过差池过。

除了一件,或者说是一个人,那就是谭恋知。

潘越炎看他办公桌上的照片全都在,说:“他死了。”

范宗明微笑著看了眼照片里的谭恋知,不语。

副手敲门进来,潘越言没有出去,站著没动。

“你先出去。”范宗明敛了神色下了命令。

潘越炎神色莫辨地走了出去。

“别行礼了……”范宗明制止副手的动作,“说。”

“行踪到特区就全断了,完全没有留下的线索,我从来不知道谭少有这等能耐,他一个人没跟任何人接触就地蒸发了,我留了人四处搜索。”心腹报告完毕,苦著脸看著范宗明。

“不要再跟了。”良久,范宗明说。

副手惊讶,“真不跟了?”

范宗明看著窗外半会,轻轻地点头,“不跟了。”

既然放了飞,那麽让他去把自己的翅膀长硬吧,自己得舍得放手。

副手看著他的上司生生地笔头镶进了手心,一条浓稠的黑红的血像条小溪一样流到了地板上,然後说出了淡淡的“不跟了”的三个字。

副手清楚记得,那天之後,他上司的烟瘾从一天半包到了二包。

再後来,又是好几年过去,范宗明跟战术小组开完会,对副手有些不确定地说:“不会出意外吧?”

坚不可催的男人不同寻常略带迟疑的口气让他的副手不带思考迅速地说:“肯定不会,他是jīng锐部队最好的枪手。”

想要打不中要害,肯定会打不中。

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那位最好的狙击手确实是最好的,一击中弹。

范宗明看著报告好久,抬起眼来眼里都是红的,他看著那位履行了“职责”的战士半晌没有说话。

最後,那位战士的脚步虚动了一下,他才挥了挥手,叫人出了去。

副手上前低声地问:“要不要……”

“不用说了,我休息会。”范宗明闭上了眼,嘴角抖动著。

副手出了门,门边的人立即靠过来,“怎麽样?”

“你说怎麽样?那是他的心上ròu,你说他能怎麽样?”副手重重地喘了口气,“立即带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副,曾司令那边的人已经就位了,我们……不能再有动作了。”指导员缩了下身子。

“这到底是什麽办事的?不是千百次确定人是我们的吗?怎麽犯这种致命错误?”副手的脸完全扭曲了起来。

指导员叹了口气,说著更让副手愤怒的话,“刚才已经有将军亲自派了人过来要人了。”

“什麽?”副手一听,顾不得里面的范宗明吼了起来,“这廖派欺人太甚了,把我们全当是死的了?不放,他胆敢放卧底,就得有胆承担後果……”

“把人放走,”门打开了,范宗明站在暗角脸孔模糊,“让他走,还不到时候。”

“上将……”副手喉咙被堵住,不敢再看范宗明一眼。

指导员只扫了一下暗处那似乎比战场上血ròu模糊更让人觉得血腥的脸就再也不敢看,他低下头,“是,我亲自去办,您放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范宗明都闭不上眼。

有人说,qíng爱的代价是痛苦,qíng爱的唯一办法是忍受痛苦。

明明这般心神碎裂,却还是必须活下去。

有时候生命并不是走下去就能像光一样绚烂,就算中途有无数光芒照耀你身,但心底一片深暗,那些光芒也she不进你心。

失去他,范宗明仿若失去生命的涌泉。

他活著惟一的美好,已离他而去。

直到,再次相见。

范宗明很长一段时间来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声,他亲眼见到他的小孩在谈判桌上,他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狠狠地把他镶进自己怀里。

只是,他还是要忍住,就像每次生命里没有他的疼痛一样,他忍受著他的小孩跟他疏离的话语,讥嘲的笑。

眼睁睁地看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忍受著他的眼里没有他。

范宗明从不後悔自己所做的,那天也没,但他的心却痛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必须先看著谭恋知行离开,这个铁血汉子在座位上晃了半天神,才有力气站起来。

那是举国欢庆祖国繁荣昌盛的一年。

而谭恋知在国外受伤回国,范宗明中途没有拦下来,随即再也找不到他。

那是他胃癌的第二次复发後他们只相处了半个月的又半年後。

他的小孩病好了只在他身边呆了不到半月,再次生死不明的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