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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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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少吃完饭没多久因为药效的关系就又睡了过去,他知道范宗明是怕他消化不良胃难受,遂摇了摇头,感到身边人体的温度让自己舒适得一日睡得比一日深沈,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人真可怕,总是容易对不应该耽溺的温暖沈迷。

范妈在电话那头说:“今天总可以来了吧?”她天天打电话来问孩子身体怎麽样,以前是为难过这孩子,但她那也是有难处,现在孩子病了,她的难受不比任何一个当母亲的少。

“今天jīng神好点了,他说想让您来看他。”范宗明说著。

“好,好……我带上按大夫说的熬的jī汤,按他胃口做的,爱喝的,我叫司机去……”说著说著只有脚步声了。

范宗明听著那头慌乱的母亲连电话也没挂就走了开,知道机场接孩子回来那天,在别墅等著他们的母亲见到奄奄一息的孩子所受的震憾。

那麽大的一个人,瘦得一点人样也没有……当场范妈哭得软了脚,倒在了身下沙发上。

范宗明想,难怪每次治完病都要过好久才回来,这模样……看了不是心碎,而是全身上下没有哪个部份不在疼。

而他的孩子呢?疼的时候喊哥哥的时候又能怎麽办?自己总是都不在的。

他再难受,自己也不能安抚,不能亲口说,“哥哥在,不怕,宝宝不哭,小知不哭……”

他们总归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那样的相处,已经消耗掉了。

他的孩子不再全身心信任他了啊……所以,他什麽都不想让自己知道。

范宗明站著,紧捏著电话……

刘达在身後喊,“首长……”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范宗明缓慢地转过头看他。

“谭少醒了。”刘达不敢,也不忍看他,低下了头。

“哦……”范宗明轻忽地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往房间走去。

谭少起来拿了件厚点的衣服去浴室,在镜子里打量自己,好在好了点,不再是只要少吸一口气就要撒手离开的模样。

他不希望太过难看让老人看到……不是亲生母亲,但却实实在在的当了他一辈子的母亲,宠爱关注包容体贴,别人有的没的,范七妈全都给过他。

如果不是他与范宗明实在分离不得,他也不想让她伤一点的心 。

他躲在浴室里换衣服,看著自己的身体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去想以前的那些年……就算身体无可避免地记录了下来。

他知道范宗明一直在门外,不清醒时候他控制不了让他帮自己换衣服洗澡,让他看到身体悲伤也罢,怜惜也好,自己看不到就好。

但他不想在清醒时候去猜测范宗明的qíng绪。

那样,总会是伤感要多些。

他不是时时都有勇气去假装过去未发生过,他只顾以後他们的幸福。

事实上,人的本xing里,不管过去是错还是对,就算你以为你忘记了过去,但潜意识里,那些经历过的磨人又痛苦的qíng绪还是徘徊在黑暗角落,等著一有机会就反噬你的心,刹那就撕破所有坚qiáng。

自己不能否认过去……也不想去猜测他所想的,谭少只好去避免这些发生。

时间无可避免地让他像很多人一样,不去看不去想,依旧死掩伤痕,一点也不给它重见天日的机会……因为成年人都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继续好好在一起。

或许不再像以前活得俩个人像一个人,但至少,还能继续相依相偎。

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他们的牺牲总算有所价值。

门一直都没的开,范宗明耐心地等著,他知道他现在动作慢,就是有点怕他一不小心在里面摔倒了。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以为有些事他是可以不去注重小节的……只要人活著,有什麽是不可能忍耐的?

但有时远远看著几十岁了,连多走一步也要休息下的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范宗明五脏六腑就纠成一团,每个细胞清晰地在身体各处同时被撕烈,巨大的痛苦甚至让他无法再走近他一步。

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待他还要他。

他不能再去伤他了。

孩子过於爱他,在意多深伤得就有多深,这本来就是个理智控制不了的天秤,范宗明老以为以後能抹去以前,但,他错了。

於是,孩子喊疼也不叫他了。

就像拿著刀子剔著骨头里的那些闪亮的银白,他一刀一刀地剔去那些张扬的颜色,以为那根骨头还是会安然地镶嵌在自己身体里。

可,尽管骨头还是那根骨头,失去颜色的骨头却不再是它本身了。

从他身体内分离出来的那根骨头为了更安全地镶嵌在他身体内,只好忍著任他一层一层的剥走原本是自己给他的光彩,喊痛也没办法……谁叫骨头想回到原位呢。

那麽浓烈的爱,范宗明一直都想要,他也要到手了。

可是,如果他的孩子要受这麽大的伤,他真愿意,少要一点。

可终归,时间逝去,事实既定,一切无力乏天。

“哥。”谭少打开门,微笑了一下。

范宗明摸了下他的头,沈默地弯下腰,背起谭少。

“七妈就快到了?”谭少挽著他的脖子,安然地骑在他身上。

“就快了,还有十分锺……爸也一起来,妈给我们做饭。”范宗明背著他下了楼梯。

“七爸也来?”那个从不发一语,但用qiáng硬的姿态表明反对的七爸也来?谭少诧异,在范宗明耳边说:“七爸不讨厌见到我了?”

“他从没讨厌过你……”

“他可最讨厌我们俩个都是同xing恋……”谭少哼哼一声,“他不想见我的,眼不见心不烦,小时候他就这样。”

“那你应该知道他不讨厌你,你也是他的孩子。”范宗明淡淡地安抚地说著。

“我可是你养大的……”谭少被眼前范宗明黑发间的很多白发刺花了眼,嘴里轻松地说著,“管我打我的都是你,他一看我哭转头就走,他说我比七妈还能哭。”

“是吗?”

“是的……”谭少点头,“後来我问七妈我们俩个谁更能哭一点,七妈就去训他去了,说他真不会教孩子,唉,他可最讨厌小孩哭了。”

范宗明淡笑,把他放到客厅沙发上,“後来你都不哭了。”

“长大了啊……”谭少也笑,喘息了一下,让范宗明喂了他口水,才接著说:“七爸来了,等会我可站不起,你帮我向他敬礼去,可不能再骂我没大没少没规矩了。”

范宗明对他调笑般的话语还以用手摸他的头发,在发顶吻了一口,轻声地说,“不会的。”

谭少笑,只是笑得太多又疲倦,他闭了闭眼睛,睁开时,范宗明正定定地看著他。

“哥……”谭少被看得叫了他一声。

“如果累了,就什麽也不想,jiāo给哥哥就好。”范宗明捏著他的下巴,在他嘴上吻了两记,“jiāo给我就好。”

谭少想了想,自己都用这幅样子回来了……不就已经把自己全jiāo给他了吗?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补充著说:“jiāo给你。”

范宗明半跪在他面前抱著他,吻著他的头发额头半晌,才说:“这就好。”

范七妈一进来,谭少就露出个大笑脸,招著手说,“快,快,七妈,你过来……”

范七妈心脏突地乱跳,连忙过去紧张地说:“啊,怎麽了?哪里难受?”

“没啊?”谭少一脸纳闷,拿著先前放在沙发上的盒子在半空中摇了摇,尴尬笑了一下,“我带了礼物回来,急著给你呢。”

范七妈“哎呀”了一下,眼泪突然流了出来,下一刻,六十多的老人家哭出了声音,“你可把妈给吓死了,我上辈子作了什麽孽,要报复到你身上了。”

谭少一见,也慌乱了起来,瞬时不知所措,对著前面的另一个老人急叫,“七爸,快,七妈哭了……”

一报告完,谭少缩了缩肩膀,抱著范七妈安慰,“不哭,不哭……我没事,这不好好的。”

范七妈抓著他的衣服,不经意碰到衣服下面的骨头,翻开衣服,只看了一眼,谭少就非常迅速地掩了下来。

只惊鸿一瞥,范七妈就已经停止了哭声,她傻看著谭少,最後看著范宗明颤抖地说:“你怎麽让他遭这麽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