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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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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宗明没有说话。

助理端来了茶,又退了下,陈东拿起茶杯喝了口,说:“张健帮他找了些适合他体质喝的参茶,等会你带著点回去。”

“谢谢。”范宗明朝楼上看了看。

陈东摇头,“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你也别以为我是偏著张健才说的这话,他是多活一年算是一年了,这些年他冲锋陷阵的谁也没靠,你想想,给你的,他哪桩真少给过?现在他也只是护著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也想著还张健一点,想著个走後安心,你别用退休bī他。”

“我是bī他吗?”范宗明只嘴角一冷,那肃峻的气qiáng能让周围三米寸糙不生。

陈东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笑,“你看看你这样,上位呆久了,就很容易自以为是……他不是不想呆在你身边,但就像你让他呆在身边是有条件的一样,他现在呆在你身边也是有条件的,宗明,换位想一下,别把他当私有物,你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如你所愿,他已经是一个跟你同一个位置的人了。”

“我退休,一样护得住他。”范宗明揉了下头,又看了看楼上。

“他不信你,他只信掌握得住的。”陈东也冷淡了笑意。

范宗明心中恼怒,放下茶杯的手过重,桌面上“喀嚓”地响了一声,声音震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无力地苦笑说:“他是不信我,我只是想带他出去走走……”

“走去哪?”陈东淡淡地说:“他现在这样,你让他走去哪?他是可以全世界都可以飞著去办事……可他已经有他的牢笼了,你不能你想怎样就怎样,你以为的好,已经不再是他的好了,按著他的意思去做吧,这样才是最好的。”

范宗明面无表qíng地看向陈东,“难道,我现在不正是这样做的?”

谭老大一起来,看著张健那张死人脸又笑了,“你还真是讨厌我哥。”

他往下看去,花园里他哥正跟陈东在聊什麽,那英挺,气势又肃厉的老男人正敛著眉在说著什麽,两手jiāo岔相握时带著他一如既往的不动如山的深沈莫测。

张健喝著杯中的酒,瞥了眼谭老大,伸出手又把他从栏杆上拉了回来躺在躺椅上。

谭老大躺了回来,叹了口气,跟张健说:“你说我要是死了,他会怎麽样?”

“你关心?”张健冷冷地笑了一下。

谭老大苦笑:“怎麽不关心?这一辈子无论发生多少事,人能记著的还不是最初的那点小事?我只是想我没有了遗憾了,我也希望他没有什麽遗憾,既然选择了,都要试著去接受的。”

“我不希望他伤心……”谭老大靠著张健的肩望著天上懒懒飘散著的白云,“我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坚决地走下去,以前,我的梦想,是永远和他都在一起,後来,直到我们在一起的这麽多年,我才发现,一切都无关紧要了,或许爱qíng就是这样的吧,爱到最後,都只是一个个人的事,爱也好,恨也好,都只是自己的,可能这就是爱qíng最真实的面目,而我,不管他爱不爱我,爱得深还是爱得浅,都希望他在得到了我最真实的爱qíng之後,也能跟他以前一样的坚决往前走决不回头……这样,他就可以好好活下去,做他一直都在做的事qíng,我也就觉得一切都完美了。”

张健没有说话,只是跟他一样的张著眼睛看著上空。

“你不骂我傻?”谭老大笑。

“没什麽好骂的,”张健抬起头,抚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淡淡地说:“你已经放下了,已经平静了,放过了自己,挺好。”

“是啊,放下了,”谭老大接著笑,“所以,也只是希望他不要伤心,他要是伤心,我也没办法了……”

说著,他叹了口气,又直起身体看了看阳台下花园里的那个坚qiáng冷然了一辈子的男人,回头对著张健微笑平静地说:“我爱了他一辈子。”

张健走的那天,谭老大莫明有些伤感。

他难得的坐在那,不像每次与张健道别一样,说声再见,抱一下,转身就离开。

这次,他也没说再见。

张健自然也没有先说,看了他半会,然後这个冷硬的男人突然叹了口气,蹲在了他的前面,抱著他的头把谭老大这个快是老头子的男人抱在了胸前。

抱了好一会,他们都没动。

谭老大死死地回抱著张健,张健动了一动感受到了那力道,只动了一下就再也没动了。

好半晌,谭老大qiáng松了手,笑了一笑,想说再见,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健扯了下嘴角,说:“不是不见了,过阵子再来看你。”

谭老大“呵”了一声,等了一会,见张健没动,又叹了口气,说:“我其实,很怀念以前的时光的,虽然现在记不太清了,但以前是真快乐,那种快乐现在想起来都心悸。”

张健没有说话,只是用著冰冷又带著安抚人心的手指摸著他的眼角。

谭老大笑,摇了下头,又叹气:“哭不出来了。”

他长长的叹息著,真的,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了。

身体里关於眼泪的东西被漫长的时光蒸发掉了,就算真有悲伤,也是流不出来了。

“张健,”谭老大黝黑的眼睛里有著笑意,带著光,带著太多复杂qíng绪,他伸出他接近於黑色的铜色,十指都有老茧的手,把手指cha进张健的头发,捧著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微笑著说:“我有没有谢谢过你爱我?还有,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张健笑了,他淡淡地说:“你死的那天,会死在我怀里的。”

“你保证?”谭老大笑,他知道,张健知道他要什麽。

“我保证。”张健点头。

谭老大点头,连续点了好几下,心又突然安稳了。

他爱的人早已经离他太远了,他这一辈子,只有前期是那麽癫狂快乐过,後来的时间总归是不轻松的,他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坚qiáng,只是时间与环境bī得他不得不心狠手辣,他不怕死,他只是想在最後一次死的时候,带著一点别人的珍惜离开。

他能苛求的,他能得到的,也就这一点而已了。

爱啊,这个东西,他总归是贪求的。

而他哥所说的他们的未来,他怕是等不了,也等不到了。

其实,时间对他们都是残忍的,给了最美好的时光,也把最坏的时光给予了他们……於是未来被抹杀了,它不在了。

而他哥的爱与不爱,都只能这样了,当他习惯没了他时,也习惯他爱不爱他都无关紧要了……当爱那麽少,少得可怜了,人也就不再习惯再去要了。

他已经做尽了所有能去爱他的事了。

至於他的其它,随便了。

张健还是走了,谭老大坐在那看著他们的车辆离开,当范宗明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他微笑著,叫了声:“哥。”

他起身,范宗明帮他穿外套。

伤感随著张健的离开消逝了,理智全部回笼,谭老大镇定自若地跟在范宗明的身边上了回去的车。

车内,他拿著PDA看著全球时讯,一直看到了家。

下车的时候,范宗明倾过身来帮他开车门,没有让外面的随行人员动手,谭老大抬眼时,很顺意地说了句:“谢谢。”

他坐在院子里,身影有些孤单,但他抬起头,看到楼上的他时,笑了笑,还挥了挥手。

范宗明想,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以前真是天差地别,以前的无赖一点也不见了,他跟他一样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都带著自我意识qiáng烈的男人了……长大啊老去啊,真是个好东西,能把最单纯的感qíng变得面目全非。

可这世上,有什麽是永止不前的呢?范宗明自嘲地笑笑,自己一直都是过於贪心了,他爱他家的孩子,想让他跟站在一起,真站在一起了,距离也就远了。

鱼与熊掌啊,自古就不可兼得。

谭老大回来的第二年,身体好了些,谭老三来了京,徒弟见著师父一点高兴也没有,说了好几次你跟我回去吧,那才是你的根。

谭老大好笑,问谭老三:是,是我的根,没错,但你是为什麽来的啊?

谭老三郁闷,不高兴,他来自然是跟军方谈判来的,确定这次东亚的战事军方不会来扯他们的後腿,作为代价,他们要确定上贡的数目跟其它军方要的东西。

这世上,其实都是一场土匪与土匪的战争,就看哪个土匪的势力大点,大点就从明,小点的就从暗,作为从暗的谭老三觉得窝囊,他家开家山主居然还得为了保全他们只能固守一地步步为营,真他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