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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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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绝望的哭喊在楼层里回荡,又随着梵伽罗的上行而渐渐消失。

爬到七楼,女人的哭喊声再一次清晰起来,嗓音却与四楼的不同,显得更低哑也更无助。殴打七楼女人的男人很沉默,从头至尾没有一句谩骂,拳拳到肉的声音和家具碎裂的轰响却表明这种暴行比四楼更残忍。

梵伽罗始终一脸平静,上行的速度也未曾放缓,就好似这人世间的所有纷扰都与他无关。

到了十四楼,一名衣着奢华的男子正站在电梯前等待,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还冲梵伽罗友好地笑了笑。

梵伽罗礼貌颔首,浅浅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走到十七楼的时候,他终于停住了,只因一名瘦弱的小男孩正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他拥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皮肤像瓷器一般白皙,却印满了交错的伤痕,于是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他惊恐地看着梵伽罗,然后用力蜷缩起手脚,生怕自己占用太多楼道。

梵伽罗对他满身的伤痕视而不见,也没询问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三明治,柔声道:“吃吧。”

小男孩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猛然把脑袋缩进臂弯,那模样与躲避猛兽的鸵鸟无异。

梵伽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这个三明治摆放在台阶上,然后继续攀爬。等他完全消失在楼梯间,小男孩才飞快捞起三明治,手忙脚乱地剥掉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第28章

梵伽罗回到家之后就躺进灌满水的浴缸, 沉沉睡了过去。若是近期无事发生,他这一睡便会睡足一天、两天、三天, 甚至更久, 直到某种预感将他唤醒。弥漫在小区四周的,肉眼看不见的黑气仿佛受到吸引,正渐渐在一号楼上空凝聚, 然后似江海倒灌一般汇入小小的浴缸。

不知过了多久,浴缸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且徐徐冒着白色的雾气,屋内的温度迅速跌破正常数值,而那些蛇虫鼠蚁、鸟兽飞禽早已远远避开黑气凝成的漩涡, 并隐藏在暗处,发出不安的嘶吼或鸣叫。

聚在保安亭里打牌的几名保安小声议论道:“这是什么动物在叫?怪瘆人的!”

“好像是猫头鹰。”

“猫头鹰的叫声哪有这么恐怖!”

“是噪鹃。我已经好多年没听见噪鹃叫了。他们都说夜里噪鹃一叫, 附近不是死人就是出祸!”

“快别说了, 我们这个小区出的祸还少吗?”

“真邪门!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最近几天咱们这个小区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我汗流浃背地来上班,进了小区却还得加一件外套。”

“是呀是呀,我也感觉到了!我晚上睡觉都得加一床被子!”

“这又是什么在叫?嘶嘶的,像蛇吐信子。”

“把电视声音开大点, 咱们继续打牌!”

“好好好,打牌打牌!打累了你们就在值班室里和我挤一挤得了。宿舍离这里远,你们也懒得再跑一趟不是?”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打牌,我叫地主!”

几人硬撑着打了一晚上的牌, 第二天早上出了太阳才各自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回宿舍睡觉。而梵伽罗这一睡竟是没了动静,也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

白幕到家的时候不早也不晚, 刚好夜里九点。看见他又一次自己驾车回来,管家李叔吓坏了,一叠声地央求他下回别再冒险。

“我没事。”白幕换上拖鞋大步朝二楼走去,一边走一边扯掉领带,脱掉外套,露出沾满血迹的衬衫。

看见他的惨状,李叔又是一阵大惊小怪,连忙通知住在别墅副楼的医生赶紧过来处理。最近少爷遇见的危险越来越多,吃饭、走路、工作,甚至是睡觉的时候,都能遇见常人难以想象的莫名其妙的灾难。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少爷的安全,李叔不但雇了保镖,还把医生和一整套医疗器械都弄到家里来了。

白幕对他唠里唠叨的劝说感到很无奈,却也十分温暖,于是一句话都没反驳,而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医生来包扎。他环视客厅,发现李叔再一次把别墅内的装潢做了大改造,所有带锐角的地方都用柔软的棉布包裹起来,易碎物品也都移走,刀具更是不见踪影。为了保护他,李叔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否则他可能早就死了几百次。

“少爷,我把厨房门锁了,钥匙在我这里,你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帮你去拿食物。健身房我已经撤掉了,那些器械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身材好不好的咱们无所谓,活着才最重要。你卧室里的落地窗我给你加装了栏杆,这回保证你摔倒了不会翻下楼。对了,我还在每层楼的窗外都安装了防护网,就算你掉下去,网兜也能接住你……”

白幕极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答应,内心却充满了悲凉和荒诞感。原来他已经活到这个份上了吗?如果世界上真有死神,想必他的名字一定排在第一位。祂潜伏在暗处,时时刻刻为他排布致命的陷阱,而能不能活下去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主题。他感觉不到快乐,也无法拥有希望,唯余无边无际的担忧和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白幕真的觉得很疲惫,心想我还挣扎什么呢,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何意义,不如死了干脆!然而下一秒,一张白得发光的脸和一双黑得望不见底的瞳却忽然闯入他的脑海,令他猛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