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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风流,女人上头的事,她不想搀和。
凝香并未指望杜氏肯帮忙,忙道:“奴婢明白,今日奴婢过来,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声。那些梦究竟可信不可信,奴婢实在没有把握,只希望夫人能,能……”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未雨绸缪?”杜氏笑着接话道。
凝香就是这个意思,红着脸点点头。
杜氏嗯了声,柔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提防的,好了,快回去吧,今日哪都忙。”
凝香起身告辞。
目送小丫鬟走了,杜氏继续坐了会儿,视线落到了屋里那对红珊瑚树上。
喝口茶,杜氏喊来小丫鬟,让她们暂且将珊瑚树收起来。
柳姨娘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不在乎,她与丈夫本就没多少感qíng,他一年不来她也不在意,她只在乎自己的两个儿子。搬走珊瑚树,这样今晚真的出事,没弄坏长子的东西,他就不会擅自替她这个母亲出头了。
然而杜氏低估了长子对她的维护。
当天夜里,寿宴之上,就在侯府众主子沉浸在沈悠悠天籁般的筝音里时,花园里突然传来一桩丑闻,却是侯府最得宠的柳姨娘与一个小厮鬼混,被一个管事婆子抓了个正着。?

☆、第 51 章

?花园里传来骚.动时,凝香就站在裴景寒身后伺候。
老太太做寿,众人都送了礼,除了一幅百寿字刺绣,沈悠悠还准备了她自己谱的一首曲子。小丫鬟将筝抬了上来,沈悠悠穿着一身她很少穿的品红长裙,袅袅娜娜地走了过去,体态轻盈地朝众人行礼,美眸在裴景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就坐下了。
微微停顿片刻,清越的筝音流水般响了起来,与月色相和。
凝香听痴了。
前世今晚裴景寒带的是素月,冷梅阁离荣安堂有些距离,她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动静,如今离沈悠悠这么近,看着她沉醉其中的专注脸庞,看着晚风chuī动她身上红纱,一双莹白玉手行云流水般拨动筝弦,听着那难以形容的天籁之音,凝香忍不住看向了身前的男人。
怪不得裴景寒那么喜欢沈悠悠,既有容貌又有才qíng,这样好的姑娘,她是男人她也喜欢。
可裴景寒为何还不知足,还要想着收通房纳妾室?
凝香又悄悄看向了坐在老太太两侧的裴政夫妻。
镇远侯裴政俊朗儒雅,夫人杜氏淡雅入jú,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然而这对夫妻过得却是貌合神离的日子。
凝香不清楚裴政与柳姨娘的感qíng,她只知道杜氏是好人,裴政再不喜欢她,也不该打她。
裴景寒没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杜氏也没有吗?
就在凝香忧心忡忡时,有个小丫鬟突然跑了过来,眼看就要赶到老太太跟前了,突然一个趔趄栽了下去,扑在了地上。
沈悠悠认出那是荣安堂的丫鬟,慢慢地停了下来。
筝曲被打断,老太太不太高兴,训斥小丫鬟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跪在地上,仓皇地往裴政那边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地道:“回老太太,刚刚我随陈嬷嬷巡视花园里有没有玩忽职守的,忽然听到假山后有动静,竟,竟是有人在那里厮.混,陈嬷嬷上前喝止,却发现那女子好像,好像……”
不想得罪侯爷,但记起世子的威胁,小丫鬟咬咬牙,低头说了出来,“好像柳姨娘……”
“嘭”的一声,有人拍案而起,绷着一张要去杀人的脸疾步离去。
正是裴政。
老太太本能地看向了儿媳妇。
杜氏同样满脸震惊地转向婆母。
她眼里的震惊掺不了假,联想到儿媳妇平时也不曾将柳姨娘放在心上,老太太登时生出了一肚子火。那个贱.婢,儿子如此宠爱她,她竟敢与人偷.qíng坏了儿子的名声?
发生了这样的事,寿宴哪还能继续,老太太沉着脸做主,让小辈们各回各院,只留儿媳妇下来,等着一会儿帮儿子收拾烂摊子。
裴景寒领着凝香上前告辞。
老太太心烦意乱,敷衍了两句,杜氏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别人不知内qíng,她知道,肯定是儿子信了凝香的梦,故意陷害柳姨娘,提前替她这个母亲出气了。事qíng已经发生,杜氏有心嘱咐儿子几句,叮嘱儿子切不可再跟父亲闹僵,然而人多眼杂,她只能表现地若无其事。
母亲临危不乱,裴景寒放心地走了。

回到冷梅阁,照旧让凝香伺候。
凝香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还以为裴景寒没信她的话,未料他不但信了,还这般手段狠辣地陷害柳姨娘。上辈子柳姨娘小产后,侯爷怜惜她受委屈越发宠爱她,眼下柳姨娘失身于旁人,就算事后她高喊冤枉,侯爷会不嫌弃她被一个下人碰过?
柳姨娘心术不正自作自受,凝香并不同qíng她,她只是通过此事更怕裴景寒。
裴景寒对旁人多狠,一旦她不如他的意,他就能同样对她。
裴景寒却有意无意将凝香的害怕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躺下后不让凝香走,懒懒地靠在chuáng头与她说话,“怕我治你编故事骗我的罪?不用怕,虽然事qíng与你梦里的不一样,那女人丑事被发现,我心qíng颇好,而且你的梦是假的,就说明你与我在一起并不会招致灾祸,可以安心了?”
凝香心头一沉,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世子……”
裴景寒凤眼微眯,冷声道:“莫非你以为我信了你的荒谬之言,然后设计陷害柳姨娘?放肆,凝香我警告你,若因为你胡言乱语致使父亲怀疑我故意往他头上扣绿帽子,不用等到你瞎编的明年,现在我就卖了你!”
“奴婢不敢。”凝香惊恐地跪了下去,qiáng忍着眼里的泪水。
她真是痴心妄想,裴景寒信她的话又如何,他只想满足一己私yù,怎会在乎她有没有灾祸?
“又喊奴婢,这个月扣十文月钱。”
盯着小丫鬟苍白的脸,裴景寒故意缓和语气打趣她,语毕见凝香依然一副了无生趣的丧气样子,裴景寒皱了皱眉,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道:“以后不得再对任何人提及半句那些荒唐的梦,至于你,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定了你,但我不会bī你,更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谅你纯善怯懦,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明白,下去吧。”
凝香木然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裴景寒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愧疚。
看来她的梦确实是真的,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狠心卖了她与素月?
因为沈悠悠早产丧子?
既然沈悠悠的心胸没有她说的那么宽广,那等她有孕后,他暂且冷落凝香素月一阵好了,生完孩子再复宠。沈悠悠作诗的才qíng是假的,其他本事却是真的,写的一手好字作的一手好画,有才有貌,还常常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有趣点子,又是亲表妹,裴景寒真的想娶她。
但他绝不会放弃素月凝香这两个尤.物。
只要他掌握好分寸,他的妻妾一定能和睦相处。
翌日裴景寒早早去给母亲请安,才进院门,就见丫鬟们都站在外面,个个噤若寒蝉。
裴景寒面容冷峻下来,示意母亲的大丫鬟闭嘴,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内室,裴政正冷声问责杜氏,“本以为你真的宽厚,原来你才是毒蝎心肠,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这次听说她有身孕了,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
昨晚事发时他气昏了头,听柳姨娘哭诉后,也发现了不对。柳姨娘跟着他吃香喝辣的,有什么理由去私会一个小厮?论气度相貌,那小厮给他提鞋都不配,柳姨娘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他!一定是杜氏设计的!
“她有了身孕?”杜氏惊讶地道,神色平静如常。
裴政平时就不喜欢杜氏这种漠不关心的神qíng,仿佛嫁给他是bī不得已他不来她反而自在,今日见她做了那等狠毒之事竟然还装,气火攻心,被人糟蹋了自己宠妾的怒火都投到了杜氏身上,一把攥住杜氏衣襟,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
高高举起的手却被人猛地攥住了。
一转身,对上长子冷峻的脸。
“如果事qíng真是母亲所为,儿子愿替母亲受罚,但若父亲只凭柳姨娘三言两语就想打母亲,那休怪儿子不孝。”裴景寒狠狠扯开身材魁梧的父亲,挡在杜氏身前道,凤眼平静地盯着裴政,“父亲指责母亲,可有证据?”
“她既然存心害人,怎会留下证据?”堂堂侯爷动手打女人,终究是件令人不齿的事,冲动过后,面对已经长大成人的长子,裴政老脸有些搁不住,恼羞成怒地吼道,“不用你包庇她,你扪心自问,柳姨娘有什么理由私.会旁人?”
裴景寒还是那张冷脸,“儿子不知道,只相信母亲不是那种人。”
裴政大怒,刚要教训儿子,老太太急匆匆赶来了,进屋看到父子对峙儿媳妇躲在一侧黯然垂泪的qíng形,一拐杖就朝裴政抡了过去,“你个孽子,你宠爱那个贱.婢,我懒得管你,如今她做了那等丑事你竟然还维护她,还敢打我儿媳妇打我孙子,你怎么不打死我!”
“娘,你,你仔细想想,婉娘有什么理由对不起我,不是旁人陷害的是什么?”裴政不敢跟母亲动手,一边扛着拐杖一边急着解释道。
老太太心里就早就有决断了,别说这事不是儿媳妇所为,就算是,她也站在端庄孝顺的儿媳妇这边。无论如何,裴景寒裴景润都是她货真价实的亲孙子好孙子,柳姨娘有嫌疑与人厮混,她肚子里的种就不gān净!
即便gān净,她不缺孙子了,也不少那一个!
“你宠爱了她十几年她都没怀上,你说她为何要偷.人!”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儿子最后一下,老太太连续喘了几口气,似是不忍伤到儿子,但依然痛心疾首地将她的“猜测”说了出来,铁心要一击扫除柳姨娘那个祸害。
此话一出,裴景寒眼里迅速闪过一道喜意。
祖母就是高明!
儿子暗暗窃喜,裴政则如被雷劈中,身体僵硬地定在了那里。
是啊,柳姨娘盛宠十几年,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没有子嗣,还曾跟他感慨过人老珠huáng,怕色.衰爱弛,他厌弃她。所以,她想怀个孩子固宠?她以为他裴政不行,就去偷.人借种,被发现了还诬赖杜氏害她?
念头一起,再看眼前的母亲儿子,裴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动了动嘴,最终愤愤离去。
当天下午,凝香素月就听说了,柳姨娘被灌了落子汤,卖了。
此时凝香已从裴景寒的打击里走出来了,不是她坚qiáng,而是两辈子经历的太多,习惯了。
想到柳姨娘以后可能会有的下场,凝香小声同素月感慨,“再受宠又如何,夫人容得下她,世子容不下,随便使点手段就让她身败名裂了,侯爷也不再信她。素月,你别灰心,虽然赎身不容易,但只要咱们继续坚持,明年表姑娘进门咱们就能出府了。”
她怕素月动摇。
素月眼帘低垂,贝齿轻轻咬破了瓜子皮。
沈悠悠不是杜氏,她也不是柳姨娘,柳姨娘欺负杜氏是贪心,她与沈悠悠则有血海深仇。
吃了一颗瓜子,素月点点头,“我懂,对了,这个月月钱发下来,我就有十一两了,你呢?”
凝香算了算,讶异素月最近竟然没有花钱,羡慕道:“我还是少你一两,看来是超不过你了。”
素月得意地笑。
十一两加上十两,够了。?

☆、第 52 章

?老太太本想多留女儿外孙女在家里住阵子的,但侯府出了丑事,怕儿子儿媳妇面对女儿尴尬,十八这晚家宴,沈夫人按照原计划提出明日归家时,老太太就没有挽留,只叮嘱她们路上小心,有空再过来。
裴政扫了长子一眼,道:“最近军营无事,景寒去送你姑母表妹,中秋前赶回来便可。”
他虽然没打成妻子,跟长子都有了罅隙,与其每日见面尴尬,不如让长子离家一段时日,等长子回来,柳姨娘的事已经尘埃落定,父子俩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而且裴政知道,母亲妹妹想撮合长子与外甥女的婚事,裴政对德才兼备的外甥女也很满意,派长子去送,既能给表兄妹俩多些时间相处,又能让荆州沈家众人知道,他们看重妹妹,谁也休想欺rǔ妹妹娘俩。
沈悠悠羞涩地低下了头。
沈夫人客气辞道:“不用了,大老远的,何苦让景寒跑一趟。”
裴政看向长子。
裴景寒看看俏脸微红的沈悠悠,开口同沈夫人道:“姑母远道而来,景寒本就该送姑母。”
沈夫人心里乐开了花,母亲兄长满意,侄子也满意,这门亲事八成成了。
当晚裴景寒嘱咐凝香素月好好看守冷梅阁,翌日一早就出发了。
凝香浑身轻松。
裴景寒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月,想到接下来两个月不必提心吊胆的,凝香小脸就像池塘里刚刚绽放的荷花,粉嫩嫩水灵灵的,笑起来杏眼明亮,简直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若世子有千里眼看到他走后你这么开心,回来肯定先吃了你。”素月笑着点她的鼻子。
“不提他,”凝香按下素月的手,笑着问道:“他不在,月底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跟你说,我大伯母做的菜盒子特别好吃,咱们还可以去北河捉鱼苗玩。”
随陆成玩了一次水,凝香真的怀念那种无忧无虑玩水的日子了,北河下段水浅,最深也就到她的膝盖,大鱼不往水浅的地方游,却有指甲盖长短的小鱼苗,弯腰低头找,找到了双手一捧,只要动作快,就能捧起来,带回家养着玩。
素月看着她灿烂的小脸,摇头道:“我不去,路上太热了,哪有在侯府待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