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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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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毫无反应。
徐槐加大了力气,乞丐依然没动静。
该不会死了吧?
徐槐心头一惊,揣着馒头巧果蹲了下去,伸手摇了摇乞丐肩膀,“醒醒!”
大概力气用大了,乞丐直接朝地上倒了下去。徐槐以为这人真死了,没有扶,眼睁睁看着对方歪倒在地,看着那遮掩了乞丐脸庞的脏污发丝落到两侧,露出一张有点脏的姑娘家的脸庞,细长的眉毛秀挺的鼻梁,虽然láng狈,却也能看出这姑娘长得不错。
徐槐没想到这是姑娘,不由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压下心中慌乱,俯身去探她鼻息。
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她白皙未染灰尘的人中时,地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犀利的目光,如早就瞄准靶子的羽箭,直接撞上了他。
徐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就像大冬天开窗遇到迎面chuī来的冷风,完全不受控制。
等他开始觉得丢人,等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地上的姑娘没发现他的失态看过去时,却见对方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俨然昏迷了过去。
救人要紧,徐槐暂且将吃食放到一旁的石头上,弯腰,稳稳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男人急着往家里走,没发觉怀里姑娘微微蹙起了眉尖。?

☆、第 82 章

?十四岁的小姑娘连续被心上人欺负了好几次,凝香这晚真的累到了,早上免不得睡了会儿懒觉,还是听到弟弟往夜壶里嘘嘘的动静,凝香才醒。
她背对弟弟躺着,小家伙嘘嘘完了钻回被窝,凝香再转过身,捏了弟弟鼻子一下,“下次不许在屋里嘘嘘。”
晚上天黑没办法,哪能大白天在屋里弄?
阿木嘿嘿地笑,往被窝里缩了缩脖子。
“起来吧,今早你去倒夜壶。”听到东院大伯母等人好像都起来了,凝香马上起身穿衣裳。
出门前又喊了赖在被窝里的弟弟一次。
这边她打开灶房门,刚走出去,旁边徐秋儿就小步跑了过来,低声道:“姐姐,有个姑娘昏倒在咱们家门口了,我大哥将她抱进了屋,刚醒不久,说是辽东那边逃荒过来的。”
凝香震惊地看着堂妹。
她怎么不记得上辈子有这样一回事?
还是说那位逃荒的姑娘醒了就走了,大伯母一家没放在心上,月底她回家就没跟她提?
“她人在哪儿?”凝香看向东院三间房,同样小声地问。
徐秋儿牵着她往东边走,“在我屋里躺着呢,还没力气走动,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肯定没有姐姐美,其实也没她好看,但跟其他村里姑娘比,这位姑娘脸特别白净,所谓一白遮百丑,更何况人家本就眉清目秀,瞧着冷漠不愿与人jiāo谈,反而更衬得她的好看与众不同。
“等等,我还没洗脸呢。”凝香确实好奇堂兄抱回家的姑娘,但她得先收拾好自己啊。
“那你先去洗吧。”徐秋儿只好松开了堂姐。
屋子里面,管平默默地躺着,将屋檐下姐妹俩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那位凝香姑娘的脚步声远了,管平再次打量这间农家小屋。
南面三扇大窗户,此时都高高吊了起来,躺在炕上,一眼就能望见窗外湛蓝的天空,以及挺拔的杨树树梢。墙壁都是huáng泥墙,大部分都很平整,有的地方有细细的裂纹,显然屋子有了些年头。地上陈设更是简单,西面靠墙摆着三个齐高开始掉漆的红漆矮柜,柜面上整整齐齐摆着各种日常东西,剪刀梳子镜子之类的,还有茶壶茶叶gān果袋子等等。
北面空着,墙壁上开了扇窗户,东北角摆着一个同样有了年头的衣柜。
剩下就是几个木板凳。
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七岁后就再没住过这样的农家屋子,熟悉是因为七岁前她也是个农家孩子,然后父亲赌钱输了,卖了她这个家里的次女。大姐已经会帮忙gān活了,得留着,弟弟是传宗接代的,所以只能卖她。
闭上眼睛,管平收起了这些触景生qíng。
灶房里妇人在烧火,她丈夫在商量要不要去镇上请个郎中,妇人不太愿意,抱她进来的男人坚持要去,好像马上就要走似的。
管平睁开眼睛,开口道:“伯母,我没受伤,你们不用请郎中了,我,我只是有点饿……”
“真的没受伤?”李氏让女儿烧火,她率先挑帘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她也是看这姑娘不像受伤的样子才觉得没必要请郎中的,若是身上有伤口,她绝不会见死不救,拦着儿子。
管平没看李氏身后的父子,平静地点点头,“真的没事,伯母肯救我回来,送我饭吃,我已是感激不尽。等我吃完饭,有了力气马上就走,绝不给伯母添麻烦。”
李氏瞅着炕上清瘦的姑娘,见她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走近道:“那你准备去哪儿?还有亲戚吗?”
管平刚要说话,忽见门帘一动,走进来一对儿姐弟。姐姐容貌娇美,杏眼澄澈,好奇地朝她看来,弟弟才四五岁的模样,紧紧牵着姐姐,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她,有好奇,还有点害怕。
管平多看了凝香一眼,这才回答李氏:“我亲戚都去了,我想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差事谋生。”
李氏点点头,城里繁华,用人的地方多,或许真能找到差事,哪怕辛苦些,也比当乞丐qiáng。
“那你先歇着,我赶紧熬粥去,你饿了这么多天,得先吃点流食。”
“谢谢伯母。”管平面无表qíng地道谢。
她醒后都这一个表qíng,李氏多少习惯了,转身对凝香道:“我去做饭,你们陪管姑娘待会儿。”
说着示意丈夫儿子出去。
徐守梁扭头就走了,徐槐没忍住,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管平五感敏锐,察觉男人的窥视,抬眼看向徐槐。
徐槐莫名地心虚,在炕上姑娘抬眼时就慌张地跨了出去,逃跑一般。
屋里人少了,凝香朝管平笑了笑,柔声问道:“你渴不渴?我去给你舀点水?”
管平看了一眼躲在姐姐身后的男娃,盯着凝香,低声提醒道:“世子……”
凝香僵住,脸色陡然白了。
阿木没发现姐姐的异样,壮起胆子同炕上的冷脸姐姐道:“柿子没熟呢,还不能吃。”
并未注意到对方所说的“柿子”尾音不对劲儿。
管平依然盯着凝香。
凝香彻底确定了,这人是裴景寒派来的。
“阿木,管姐姐的衣服破了,你去衣柜里取一套姐姐的衣服过来。”明白管平有话说,凝香找借口支开弟弟。
阿木懂事地去了,管平也坐了起来。
凝香尽量镇定地走到她对面的炕沿前。
管平压低声音,言简意赅道明来意,说完将自己叠成半个掌心大小的卖身契递给凝香。
凝香看着她手,迟迟没接。
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个丫鬟,这个裴景寒派来监视她的丫鬟。
管平淡淡道:“世子不想惊动你的家人,你若不接,一会儿他们进来看见,我不会替你掩饰。”
没等她话音落下,凝香白着脸抢夺似的抢走了她手里的卖身契。
观她失魂落魄,管平最后提醒道:“姑娘心地善良,只要你肯收留,我自会留下来服侍姑娘。”
凝香苦笑,裴景寒都将人送来了,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随便你做什么,我只求你别打扰我的家人。”将卖身契收进袖口,凝香直视管平的眼睛道,“他们不知道我与世子的恩怨,我不想让他们替我担心。”
管平颔首,“奴婢全听姑娘吩咐。”
第一次被人当主子,凝香真的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别喊奴婢,村里不兴那个。”
“好。”管平毫不犹豫地道。
凝香看看她,转身道:“你先休息,饭后我会跟他们说。”
语毕没再看管平,面朝门口站着。
管平给她时间整理思绪,重新躺了下去。
阿木很快就抱了新衣服过来,徐秋儿也进来了,满脸笑容。
凝香已经调整好了,抱着衣裳想了想,对管平道:“管姑娘,要不我先去我家给你烧水,饭后你洗个澡再换衣服吧?”
“多谢大姑娘。”管平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凝香就让徐秋儿陪她,她领着弟弟回了西院,刷锅抱柴禾烧水。坐在灶膛前,看着里面跳跃的火苗,凝香放纵自己沉浸在了思绪里。
裴景寒派人来监视她又如何?她早就跟陆成商量好了,不再见面,只要不见面,管平就抓不到任何把柄,裴景寒就不会知道有陆成这个人。等裴景寒回来,她便跟他彻底做个了断,是死是活,一句话的事,反正她绝不会再陪他折腾下去。
轻轻呼出一口气,凝香用力折断苞谷杆,塞进了灶膛。
饭后凝香请管平来自己这边沐浴,两人单独在屋里待了将近两刻钟,再开开门,凝香去了东院。李氏夫妻、徐槐兄妹都在灶房坐着,看见她,李氏往她身后瞧了瞧,疑惑道:“管姑娘呢?”
“她在梳头,我先过来了。”
凝香在李氏旁边坐下,看看自己的亲人,有点没底地朝李氏道:“大伯母,管姑娘一个弱女子进城,没那么容易找到差事的,运气好了去好人家当个丫鬟,差点恐怕会被人坑了,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我,我看她可怜,不忍心她过那种日子。刚刚我跟她商量了,想收留她跟我过,平时帮我下地gān活,我管她吃住,期间她遇到合适的男人就嫁了,我不约束她,您看成吗?”
李氏皱眉,收留一个人可是大事,她询问地看向丈夫。
徐守梁为人正派,正好自家不富裕但也没穷到吃不起饭,养一个姑娘的条件还是有的,而且管姑娘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以人家的容貌,没准过不到年底就被人看上了,遂颔首道:“既然她愿意留下来,咱们也不用她做什么,平时跟香儿秋儿一起待着就行。”
丈夫同意了,李氏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嘱咐侄女道:“你们那有闲屋,让她住那边,白日里跟你们姐弟俩一起来这边用饭。不过香儿你得盯着她点,她初来乍到,咱们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品行,万一是个不老实的,该撵走还得撵走。”
“嗯,我知道。”凝香笑着应承道。
商量好了,她站了起来,“那我过去告诉她。”
“我也去。”多了个伙伴,徐秋儿有点兴奋。
姐妹俩亲昵地挽着手臂出去了。
李氏跟丈夫继续讨论这事,徐槐低着脑袋听了会儿,去了后院。
站在jī圈前,他悄悄望向堂妹那边,想到管平清丽的脸庞,突然好奇她打扮齐整后的模样。
正想着,灶房门口突然出现两道身影,却是管平与凝香一起抬着半人多高的木桶走了出来。凝香还是刚刚的那身打扮,管平呢,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衫子,底下是白底长裙,因为弯腰抬水桶,她还没来得及梳的长发垂了下来,黑亮润泽,衬得那刚沐浴过的泛着红晕的脸庞多了几分娇柔。
徐槐看直了眼睛,心咚咚地跳,跳的太快,是完全陌生的感觉。
管平出门时就发现斜对面的院子里站着那个男人,见男人果然在盯着自己,不悦地皱眉。
徐槐眼力很好,一看姑娘不高兴了,脸上忽的发烫,尴尬地避去了前院。?

☆、第 83 章

?“姐姐,管平是不是不喜欢咱们这里啊?”
柿子树下,徐秋儿停了手里的针线活儿,小声同堂姐道。
一旁坐在小板凳上弯腰写字的阿木歪过脑袋听,他也觉得新来的姐姐好像不喜欢他们。
凝香看看蹲在屋檐下洗衣服的管平,想到堂妹好几次主动与她说话管平都反应冷淡,知道管平无意与自己的家人们演戏套近乎,就替她找借口道:“她一路逃荒过来,身边没有朋友,还要处处提防人,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可能习惯冷脸对人了吧,并非心中不喜。既然她不爱说话,咱们让她自己待着好了,她想亲近了,自然会主动来找咱们。”
徐秋儿缓缓点了下头,这话确实有道理,有的人被欺负久了,就不合群了。
再看管平,眼里露出了同qíng。
阿木似懂非懂,瞅瞅两个姐姐,决定听亲姐姐的话,不主动往管平跟前凑。
男娃不去,徐秋儿打定主意要尽快帮可怜的姑娘走出逃荒yīn霾,所以管平洗好了她那身破旧的衣裳,徐秋儿就笑着朝她招手,“管姐姐,来这边坐吧,咱们一起说话。”
管平看着她,犹豫片刻,拿起洗衣服时坐的小板凳走了过去。
其实她更习惯躲在暗处盯着目标的一举一动,盯梢就好,除了写信或当面复命,不必与任何人说话,但世子命她装成凝香的丫鬟,还不许她惊动徐家众人,她不得不配合,扮得像个寄居人下的逃荒姑娘。
管平不喜与人打jiāo道,凝香也不希望家人与她走得太近,空付一片好心。但她与管平一样,为了不让家人怀疑,只能默许堂妹亲近她。
“管姐姐,你会绣花吗?”徐秋儿请管平在她旁边坐,笑着问道,杏眼明亮。
管平扫了眼两个姑娘身前的针线筐,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会fèng补,不会绣花。”
在家的时候太小,没学过姑娘家该学的东西,进了裴景寒的别院接受暗卫训练,因为一开始就是当暗卫调.教,除了读书写字正常些,剩下的就是骑she武艺,与姑娘毫不沾边。会fèng补,那是因为身上的衣服破了,有时候不得不自己fèng。
徐秋儿越发同qíng她了,想了想,朝自家院子喊道:“大哥,我记得我还有一个绣绷,好像在柜子里放着,你帮我找找!快点的,我要教管姐姐绣花!”